正文 第十七章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可意从张渡住处出来，先回自己的住处。进小区大门时，灵光忽现，做贼一样偷偷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沈大妈的身影，终于摆脱了她，太好啦！可意长舒一口气，回了房。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黄鑫，把情况大致告知一下，让她放心，完全可以向李经理交代，又可以赚得一份免劳动的报酬。黄鑫对可意的行动力非常佩服，感激师姐不但帮她要回了那100元咖啡钱，还帮她争取到不劳而获的收益，并且主动承担了后续工作，还不会到李经理那里争功。黄鑫满意极了，不过还是要做做姿态：“师姐，我怎么好意思白拿钱呢？”

    “不拿白不拿，就当是他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吧！”

    “那，师姐，你帮我去上课，课时费该给你呀。”

    “别客气，张渡单独会给我一份课时费。”其实可意并不想赚着两份课时费，既然黄鑫已经拿了一份，张渡私人给的这份就不太合适收下。可意之所以没有拒绝，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来要小小惩戒一下张渡，安慰一下黄鑫，二来是借此希望张渡能认真学习，毕竟出了钱的。这笔钱可意肯定不会心安理得地留下，她已经想好了：等张渡考试完成，或者在张渡出国时再把这笔钱送还给他，就当是给他的贺仪。可意原则性很强，绝不会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需要钱，可以自己去挣，不能等着占任何人的便宜。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手短，这个道理，可意非常明白。况且可意对钱并不是很在意，她对物质的追求比较低，自己花钱的地方也比较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向来也不缺钱用，故而不像很多人，把钱当做命根子，反而小家子气。

    可意再次叮嘱黄鑫：“你一定不要在李经理面前说漏了嘴，我会及时向你反映张渡的情况，如果李经理问起来，你也可以应付。”

    “谢谢师姐，你真是太好啦！不过师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搞定那个家伙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喜欢什么，我就投其所好。张渡喜欢打游戏，我就和他切磋切磋。他败下阵来，自然就服帖了。”

    “哇，师姐，你还会打游戏？没听你说过呢？”

    “以前课余时间玩过一些，现在没怎么玩，但基础还是有的。”可意是个游戏高手，有一段时间，她是靠打游戏来舒缓做研究高度紧张的神经。不过她保密工作做得好，所以几乎无人知晓可意竟然还是一位游戏高手。

    又和黄鑫聊了两句，黄鑫顺带暗示了一下新产品的销售方案问题，寄希望于周一例会之前能得到师姐的帮助，以便大放异彩。可意明白黄鑫的心态，安慰她会在周一给她一个大致的方案，保证能让她在一众销售人员中脱颖而出。黄鑫满意地放了电话，心里很踏实，多亏有师姐。

    可意搁了电话，想了想，把要做的事情大致理了一下。首先是要把产品的营销策划做出来，一方面推进产品尽快进入市场，一方面也是帮助师妹；张渡的家教一周去两次，放在周末两个个半天，持续一个多月，也可以应付，明天倒是可以先去试一次。

    这样想着，可意又回到电脑前，又要开始工作啦——查阅营销资料，准备上课材料——可意的时间过得真够充实。

    话说张渡送走了可意，记得可意的叮嘱，急急忙忙收拾起房间。不过，房间确实很乱，只有打电话请物管派一位保洁来打扫，自己趁机出去理个发。在理发期间，张渡给父母回了电话，表示对这次这个家教很满意，准备在老师的指导下认真学习，好好考试。张渡父母接到这一通电话，简直高兴得不得了，浪子终于回头啦！对未谋面的家教心怀感激，张太太激动之余也赶紧给张潇打了电话，表达了衷心谢意；张潇又赶紧将谢意转达给袁展祺，展祺自然高兴，为张家做了件好事，心里也是美美的。当然，之后对李经理的感谢，李经理对黄鑫的表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第二天是周日，可意严格按照日常作息时间起床锻炼，洗漱完毕，收拾停当，准备出门。今天的早餐不打算自己做，准备去附近的7－11解决。这些年连锁便利店的服务越来越丰富，加入了轻食和咖啡等服务，很受年轻人的欢迎，也极大地方便了周遭的住户。

    然而，可意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沈大妈的战斗力和抗挫折能力。沈大妈的计划很周密，先是常常“偶遇”颜可意，送点吃的喝的，和她拉拉家常，一方面联络感情，一方面打听更多的信息；最后等时机成熟，水到渠成，顺水推舟把儿子介绍给可意，估摸着可意不会有太多反感。

    所以，当可意一脚踏出单元门，就被沈大妈从天而降的热情招呼吓得魂飞魄散：“呀，颜小姐，又碰见你啦！”

    可意绝望地看着沈大妈满脸灿烂的笑容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举着一杯豆浆，“颜小姐呀，我自己煮的豆浆，没加糖，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高糖饮料。来来来，赶快趁热喝。”

    “阿姨，谢谢谢谢，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有事，约了人，要迟到了，得赶紧走。您留着自己喝吧。”可意边说边歉意地笑着，脚下的步子并没停留。沈大妈跟着可意快步走，一边说：“姑娘别客气，大妈一片心，你就赶紧趁热喝，不耽误你赶时间。”一边又把豆浆往可意手里塞。

    可意真是无奈，担心不接过来，沈大妈会一直跟着到车站。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有接过豆浆，还是热的，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沈阿姨。”

    沈大妈看着可意接过了豆浆，脸都笑开了花：“那你赶紧喝，别凉了伤了胃。你经常这么忙吗？要注意身体啊！”

    可意点点头，辞别沈大妈，在她殷殷切切的注视下离开小区，走出大门还隐隐感到沈大妈那灼热的目光似乎黏在背上，差点被烧成内伤。可意一路悲叹，怎么随手帮了个忙，就成这结果了呢？沈大妈这么热情，究竟是为什么？可意到底是没谈过恋爱，自然不知道沈大妈为儿子找媳妇的迫切心情。但这事确实让可意伤脑经，以至于每次出门或回家都变得神经兮兮，紧紧张张。

    可意终究还是没有喝那杯豆浆，走出比较远了，四下打探，无人注意，赶紧进把豆浆丢进垃圾桶里，心里略有些歉意。

    可意在7－11吃了三明治，喝了杯清咖，又去了博物馆继续寻找灵感。从博物馆出来，已近中午。她给张渡打了电话，约好好上课时间。

    张渡接到可意的电话，压抑不住激动和紧张的心情，也不清楚为啥激动，为啥紧张。他赶紧环视一下房间，嗯，还不错，物管派来的保洁员把房间整理得很干净了，也没了味道。张渡不放心，还是喷了点花露水。再照照镜子，自己已经和昨天可意看到的判若两人。

    可意到达张渡的房间，乍见张渡，楞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了一句：“嗯，这还差不多，是个帅小伙。”可意确实是把张渡当学生看，毕竟自己比张渡大好几岁，理论上至少也可以当他是个小兄弟。

    张渡听到可意的夸奖，却有些害羞，赶紧把可意让进房间，可意看到整洁的房间，笑着调侃：“又要请人做家务，又要请人做家教，你的经济压力怕是比较大呀。”不等张渡回答，嗅了嗅，旋即皱了一下眉：“花露水并不适合室内喷洒，没什么用，反而会造成二次污染。”

    “哦，我不知道这些。下次不会再喷了。”张渡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下次给你带些室内的植物，纯天然的空气清洁剂。”

    可意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桌边，一边招呼张渡：“过来呀，开始上课了。多耽误一分钟，你的钱可就浪费了。”

    “噢，好好。。。。。。”张渡赶紧坐下来，面对可意。

    可意把资料拿出来，认真地给张渡讲解起来。可意的英语基础相当好，学习和考试能力相当强，毕竟是学霸嘛，加之长期做家教有经验，在读博期间也帮着老师上过一些课，所以教张渡学英语应试技巧，倒是得心应手。不可否认可意循循善诱，简洁明了的授课方式很得张渡喜欢，张渡紧张的心情得以平复，认真地倾听，认真做着笔记。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多小时，可意基本上把这次课的内容讲解完毕，也带着张渡做了一些练习题，张渡聪明，加之认真，还憋了一口要证明自己，所以可意觉得效果不错，就结束了讲课，把作业布置给他。

    “好了，学得不错，好学生。”可意夸了夸张渡。

    张渡听了可意的表扬，开心地笑了。

    “你还有多久考托福和gat？”

    “还有40多天，先考托福，然后过一个月再考gat。”

    “嗯，只要你照着这样认真学，应该问题不大。”可意点点头。

    “谢谢师傅教诲。”张渡调皮地拱拱手。

    “你的基础不错，记着这一个多月要多刷题。做题不但可以复习巩固已学的知识，而且可以查漏补缺，还可以提高答题技巧和效率。所谓多做少错，少做多错就是这个道理。”可意真像一位老师。

    “是的，颜老师。我记住了。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能切磋一下游戏吗？”张渡眼巴巴地看着可意。

    可意笑着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坐在一起，成为队友，肩并肩打起了英雄联盟。可意虽然不常打游戏，英雄联盟几乎没怎么打过，但反应很快，学习能力强，很快就得心应手，已然不逊于张渡。可意的战略性较强，视野开阔，有预判性，指挥得当；张渡则是行动迅速，装备精良，两个人配合默契，联手作战，打得不亦乐乎！

    终于打玩了一局，两人大获全胜。击掌庆贺，相视而笑。张渡身心愉悦，开心地说：“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啦！谢谢师傅！不知师傅怎么会这么厉害？”

    “其实和做学问一样，专注加认真，必定会有好结果。游戏就像喝酒，小酌怡情，醉酒伤身。空闲时间玩一玩无伤大雅，但沉迷于此，伤了身体，浪费了时间，耽误了正事，则是得不偿失。你自己注意把握一个度。这段时间你的第一要务是考试。”可意三句不离本行。

    “师傅你说教起来，好严肃！”张渡吐了一下舌头。

    可意忍不住笑了，她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肃，心里面还是有些顽皮。不过在学生面前要装装样子吧。

    可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告辞，张渡有些不舍，挽留可意吃晚饭。最近一段时间张渡比较寂寞，因为在校外租房，限制了和同学们的交往；前一任女友也分了手；玩的几个好的同学忙于找工作也没时间来找张渡玩。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这么有趣的老师，心理上还是很想她留下来陪陪自己。（也许孤独是这一代人永远的烙印吧）

    但是可意拒绝了，师生关系也好，客户关系也好，她不想参杂私人情感。人际交往中，可意希望大家越简单越好。张渡又想加可意的qq和微信，可意略想一下，只是留了qq号，但叮嘱张渡自己很少用qq，不会加他qq好友，最多会收收qq邮件；微信也没给，因为微信比较私密，可意不想受打搅。

    在张渡失望的眼神目送下，可意离开了。张渡开始期待下一次课快点到来，这种期待的心情很久没有过了，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上课，看来还是有学霸的潜质。

    可意回到小区门口时，突然紧张起来，沈大妈神出鬼没，防不胜防，自己真得和她斗智斗勇。可意在小区大门口停了脚步，想了想，从停车场的入口溜了进去，从地下停车场直接找到单元电梯，坐电梯上了楼。哎，举手之劳的小善举竟然带来如此麻烦，这是可意始料不及的。人生的一些小麻烦完全是不经意自找的啊！

    可意回了房，洗漱完毕，开始写营销方案。但想想产品应该先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一时又卡住了。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产品呢？可意开始了长考。在不经意间，可意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杂志上介绍东野圭吾的专访，联系到自己又温习了一遍他的代表作之一《白夜行》，瞬间就有了灵感，不如就叫“白夜”吧，既体现了产品白天和黑夜的两种香调，又有文艺气息，还带着神秘感。不错，这个名字挺好，除非还有比她更贴切的名字，看看营销部的同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名字定了下来，可意松了口气，至少周一可以有交代了。对于香氛的器皿，可意已经有大致的想法，可以借鉴古代盛酒的器皿，比如酒觯，来考虑基本造型。具体的材质还是用水晶？羊脂玉？或者琉璃？兰蔻和香奈儿的材质可以借鉴一下，联系到最近大火的星巴克猫爪杯，似乎也可以如法炮制，外白内黑，呈现出白c黑的两色元素，体现白天和黑夜的区分。嗯，这个可以交给市场部去解决具体细节，他们应该更有经验。至于营销推广的方式，还得考虑一下，传统纸媒要放弃，新媒介可考虑，具体采用什么方式，还要再想想。罢了，暂时就这样，能想出两样关键的环节，已经很满足了。可意把名字和香水器皿的构想记录下来，以邮件形式发给了师妹，特别叮嘱她周一汇报时把握好节奏，而且不要说得太多，以免露馅，万一问到细节，就说还没想好。

    忙完这一切，可意舒展了一下身体，简单锻炼了一下，上床躺下，真累啊，这一个周末。很快，可意进入了沉沉梦乡。

    话说袁展祺被张潇看破了内心的小秘密，心里一直很忐忑。他很认可张潇所说的话，自己和颜可意分属两个不同世界，在私人情感上不应该有交集。一想到自己的家庭，特别是严厉的老爷子，再想到张洁和她背后的张氏家族，袁展祺不觉退缩了，告诫自己不能对可意有其他感情。但他的脑海里仍然有可意的音容笑貌，无法彻底擦去，时不时跳出来吓他一跳。这种压抑的情感如同春日的野草，无法控制其疯狂的长势。张潇对袁展祺的情感变化十分奇怪，就算颜总监有才华，与众不同，也不应该对展祺产生这么强烈的吸引。展祺也许是自命清高，以才华自负，难不成把颜总监当成了红颜知己？张潇本人是个外貌协会的忠粉，自然不能理解袁展祺的情感，而且张潇没有长期的女友，也不打算结婚，女人能吸引他的也只有外表。他用手中的钱换取女人的投怀送抱，自诩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过，考虑到袁展祺既是自己未来的堂妹夫，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有责任有义务帮帮他，所以张潇特意在周末为袁展祺和张洁安排了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并附赠两张万达厅的电影票，不由分说给了袁展祺。

    袁展祺不好拒绝，也想通过和张洁拉近关系，好借此疏离颜可意，于是半推半就和张洁安排了约会。张洁接到袁展祺的约会邀请，从头到脚都流淌着甜蜜。她花了半天时间梳妆打扮，为此还稍稍迟到了几分钟。不过，展祺并没有计较，反而很绅士地照料她用餐。这一顿饭吃得比上一次有情调的多，一个是曲意逢迎，一个是刻意奉承，两人的表现确实像情侣关系，只有展祺内心最深处才明白这场饭局的形式大于内容。但他不愿意多想，自己的人生轨迹哪里能全由着自己安排呢？

    饭后看了电影，是一部最新的好莱坞大片，很吸引人。展祺倒是全身心放在电影情节上，而张洁的心思却没放在电影上，她不时偷瞄着展祺，幸福来得太突然，小心脏跳得蹦蹦响。看着展祺英俊的侧颜，张洁芳心大动，试探性地把头轻轻地靠在展祺的肩膀上。展祺微微一动，没做声，任由张洁靠着自己。张洁得寸进尺，两只手也缠上了展祺的胳膊，展祺仍然没有动，两人就这样偎倚着看完了电影。

    电影散场后，张洁还是挽着展祺的胳膊，像其他情侣一般，甜甜蜜蜜地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出了电影院。两人都没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打破了此时的平衡。张洁不想就这么结束难得的一个粉红泡泡似的夜晚，展祺也不敢催促张洁回家。他的内心惶恐得不可收拾，自己和张洁今天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对不对都不能去想，只当是老天这样安排的，只能顺势而为了。他只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了心中的怯意，只能由着张洁拖着自己慢慢沿着灯火辉煌的大街慢慢走着，一直到身边人烟稀落，才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张洁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张洁全副身心都在展祺身上，闻言一惊，出于女性的矜持，她也觉得今天不能太着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今天的进展已经出乎意料，缓缓也好。她轻轻点点头，尽量不露出遗憾。展祺开车送张洁回了家，不敢惊动张洁家人，开了车门把张洁接下车，匆匆说了一声“晚安”就准备撤，而张洁却幽幽地说了一句：“就这样告别吗？”展祺愕然，看见路灯下张洁娇嗔含羞的表情，恍然大悟，楞了一下，终是走上前，轻轻扶住张洁，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倒像是收货时的盖章付讫。张洁从没这样心情激荡，含羞推开展祺，低低说了声：“晚安”，一溜烟跑进了屋。

    展祺心绪不宁赶紧开车离开，仿佛走得越远，刚才的那一吻就会消失的越远。他不知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突然间眼前浮现了颜可意清秀的小脸，整洁的牙齿，毫无城府的笑容。袁展祺拼命摇了摇头，终于把颜可意甩出了脑海，他长叹一口气，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一溜烟冲向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可意正在睡梦中，并不知还有人惦念着她。没有感情的牵绊，是幸福还是不幸呢？谁知道？

    蝴蝶岂能知梦事，蘧蘧飞堕晚花前。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我们的主人公又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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