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相府恩仇

    “嗯，”苏氏只淡淡应了一声，那四夫人便直起了身。默然将药碗递给身边的雪姨走过去微微福下身，“三姨娘c四姨娘好。”

    “三小姐不必多礼了。”三夫人华氏微微一笑，脸上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傲慢。默然抬头看了看她，也直起了身，眼中的厌恶转瞬即逝，不让人看出丝毫。

    “呦，三小姐可真是折煞我们了。”四夫人梅氏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三小姐是嫡出，我们只是个妾，是应该我们向三小姐行礼的，只不过方才我们见有两个可人儿的姑娘在，一时竟没敢认人。”默然笑笑，“哪有，您是长辈，向您行礼是应该的。”这四姨娘的嘴可真是甜，倒怪不得父亲宠她，再者她打扮得如此妖艳，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娘亲虽比她好看，可终究太过素雅，太过清高，相比之下男人还是愿意奔着梅氏去的。默然心中暗道。

    寒雨在一旁却是另有心思的，她家师姐不仅继承了她娘的美貌，却也多多少少延续了她娘的清高，与那四夫人梅氏相比，一个犹如天上的明月，一个好比盆中的娇花。她家师姐心中所想的那人定是个武夫，想必他也不会对太过清高的师姐长情吧。寒雨甚至有些担心，她家师姐不会变成第二个苏氏吧。寒雨竟没由头的替默然担忧起来。

    三夫人与四夫人入座，四夫人于左，三夫人于右，默然则回到苏氏身边，继续喂药。“大夫人好福气啊，这么个既漂亮又孝顺的女儿。”四夫人夸道。

    “呵呵。”苏氏也展开笑容，可默然总觉得那是伪装，心中起了一股凛然。苏氏又道：“然儿是孝顺，不过也十多年没见了，哪像你的福气，轩儿又聪明又懂事，倒是羡慕我了。”

    默然几乎能猜到这轩儿是谁，应该是四夫人的儿女了。四夫人见状，忙说道，“三小姐不认得轩儿，轩儿是你的庶弟，名璃招轩。今天早饭过后才知道三小姐回家的消息，院儿和他两个姐姐去书院了，也没来得及向您请安。”

    苏氏随后又补充道，“是你三姨娘家的两个妹妹，你都还不认识。”

    默然点点头，她的印象里只有二房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每见一次他们都一副好像少了他们钱似的臭脸色。“妹妹也去书院吗。”默然问。

    “几年前咱们大宣出了位女元帅，回京后做了女督尉，这女子学院就是她兴起的，琴棋书画无一不教。你庶弟年龄小，在家呆不住，就跟着去玩了。”四夫人说话带着玩笑，又句句不越矩，让人挑不出毛病还心中一乐。

    默然一副疑惑的样子，随后又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二姨娘？”默然本不想问的，二姨娘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柳老夫人病了，你二姨娘带着你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回柳府了，三日后才能回来。”苏氏的语气带着点点的应付，她早知道娘亲和二夫人关系不那么好

    三夫人在一旁吃了瘪，这几人说话完全把她忽略了，刚才说起璃招轩更是让她有气发不出。二夫人很少与她们来往，大夫人又常年病着，唯有这个四夫人与她明争暗斗。可四夫人有儿子，她却没有。

    默然早把她那一副臭样子看在了眼里，心高气傲不是吗，目中无人不是吗，我偏要往你痛处说。“四姨娘，我离家这么些年，怎的就给爹添了一个儿子，四姨娘也该努力不是，也给我多添几个弟弟。”

    三夫人的脸又阴沉了些，苏氏知道女儿是在挖苦三夫人，一盏茶都不到的功夫她就看出了三夫人的软肋，她为这个女儿感到欣慰。四夫人早乐得合不拢嘴，一抹害羞的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可眼中的精光却没能逃脱默然的眼。一旁的三夫人终是受不了了，起身请退，“大夫人，妾身账房上还有事，恕妾身先告退了。”

    “嗯。”苏氏淡淡应了一下，三夫人便转身出去了。

    “三夫人就是这样。”四夫人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三小姐别气，这三夫人手里掌着大权，可操劳得很。”

    默然淡淡一笑，若是旁人，此时定气那三夫人。只是可惜了四夫人的心眼，费在默然这么个雷打不动的主儿上。“三姨娘一心为相府，着实辛苦了。”

    苏氏轻轻咳了几声，默然忙为她顺气，四夫人见了，也起身请退，“夫人忙歇着，我就不打搅夫人和小姐了，告辞。”

    “四姨娘慢走。”默然起身，随后一声轻叹，这相府真是不简单，还有个最厉害的二夫人没出现，默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儿不用担心，”苏氏安慰她道，“三夫人的娘家是京中首富，嫁过来自然是傲着些，四夫人常和她对着干，却也不闹大了，你看着她们俩斗就行。”

    默然微微一怔，她记忆中的母亲从来都是温柔的c漂亮的，何时有这薄凉的一面。苏氏轻轻叹了口气，然儿，你总会和娘一样的，但这却是娘最不愿看到的。默然送过来最后一口药，突然感觉苦得透骨。

    从苏氏那里出来，看天色正好，默然便由着同来的灵儿领路，逛一逛这相府，若单单只是逛逛便太过无聊，于是让灵儿说说这十多年来发生的事。灵儿是家生子，比默然大上四五岁，对相府里的事大都了解。“自从小姐不再回家后，那几年倒是挺平静的，二夫人和大夫人不来往，只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请个安，日子算是安宁，可就在十年前，相府突然失窃了。”

    “失窃？”默然一惊。

    “嗯，不光是相府，当时西北战乱，又遇旱情，朝廷拨了一大笔银子赈灾。当时是相爷负责这笔银子的，不成想就在相府被盗的第二天，那笔赈灾款也不见了。有人说是天亡大宣，有人说是盗神出世。皇帝大怒，要诛相爷的九族，后来朝中大臣们联合上书，保相爷一命。相爷被贬去了西北，到了西北还没到一个月就又被召了回来，皇上说若是相爷能拿出先前丢失的赈灾款，就让相爷官复原职。相爷本想把祖宅卖了，可不知怎的竟遇上了京中首富华家的二小姐，就是咱们的三夫人。她嫁进相府后，拿着自己的嫁妆抵了那笔赈灾款。相爷看她商人出身，进门后就让她管家。四夫人原本是个唱曲儿的，被三夫人买了下来，谁知道，后来竟成了姨娘，三夫人颇为气恼，以至于到现在都与四夫人不和。”

    默然不语，相府绝非如此的简单，三夫人的狂傲，四夫人的阳奉阴违。呵呵，默然一笑，单看娘的病和她那太过简单的云梦居，再对比花红柳绿的三c四夫人，十多年来娘所受的苦，我会让你们一一偿还。默然想罢，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不是太过阴毒的人，她所求的，不过一个团圆，但若她们不给，也休想如其所愿。

    三人逛着，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远处一个下人，隔着莲花池向这边观望，刚望见那一袭白衣的人儿时，他竟呆了眼，从未见过如此缥缈如仙的女子。只一眼，竟痴了。

    寒雨早看见那人恶心的嘴脸，低声对默然说道，“师姐，莲花池那边有人。”默然嗯了一声，毫不在意。其实默然早就发现他了，他何时到的，看了多久，她都一清二楚。

    “三小姐。”听得一个男声，三人止步望去，只见那奴仆绕过莲花池向这边走来，挺胸抬头，趾高气扬的，一手负后，不紧不慢的来到三人面前。他那副样子再加上这一身干净整洁的下人衣服，实在是滑稽得很。默然忍着笑，一贯温和的看着对面那人。寒雨也认出了他，正是昨日在相府门前赶她们走的那个掌灯的下人，他怎么到后院了呢。

    “三小姐。”那人微微行了个礼，却依旧不失傲慢之气，“小生方如俊，昨日也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了。”

    “噢。”默然笑笑，却也不答，只看那人如何。

    他似是有些欣喜，说道：“三小姐，昨日是小生鲁莽了，今日特地来向三小姐请罪。这是小生送给三小姐的，希望三小姐喜欢。”方如俊说罢，自袖子里抽出一张宣纸，单手递给默然。这是在相府不允许的，相府的规矩便是主子要有主子的样子，仆人要有仆人的样子。默然点点头，让灵儿去接过那宣纸。

    “犹春三月日，恋花草木池。默记明月起，然非灯下情。”

    犹恋默然。想必但凡是个识字的都看得出来了。灵儿的脸顿时红了，二十几岁的丫头还未尝情果，这缠绵的情诗让她面上羞红。寒雨也是不自在，这样的人写情诗给她师姐，她只觉得恶心得慌，恨不得揍那人一顿。默然却是面色如常，一脸温柔的笑容不减，随手折了宣纸，递给了方如俊。“惜了您的才华，我不过是闺阁中人，哪懂得什么诗啊，字都不晓得几个罢了。”

    “三小姐不识字？”方如俊明显惊讶不已，瞪得快出来的眼珠子一刻都不离默然。寒雨伸手取过那宣纸，丢到方如俊的怀中。

    “呸，你算是什么东西，写这些脏东西来恶心我家师小姐。”

    眼见得方如俊青了脸色，默然阙眉，拉了寒雨往沁竹居走了。可这一幕却让方如俊误以为默然在护着自己，不禁喜上眉梢，想自己离出头之日也不远了，便不由得得意洋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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