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修书

    季白商爱吃饭。

    季秋爱给蔚溱做饭吃。

    但蔚溱坚持底线，坚决地拒绝了季秋的酸梅汤。

    季秋端着酸梅汤, 独自站了一会, 然后将那一碗酸梅汤倒在了殿门边的盆栽里。

    蔚溱：“”

    季秋抱着被子凑到蔚溱的床边, 要与蔚溱一起睡。蔚溱微笑着将他赶出了寝殿, 并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殿门。

    内心里，蔚溱不仅想将季秋赶出殿门，还想将他赶回对面仙界。

    她知道季秋是想留下来帮助她，她明白他的心意, 也了解他的担心, 但是, 在蔚溱的心底，不管发生什么, 或者她要面对什么, 都是她的事情，她不希望他插手，也不想他围观。

    季秋, 季白商，二者本质上是一样的。

    可蔚溱也清楚，季白商让“死”去的季秋“复活”, 便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她身边。

    既如此，就随便吧。

    入夜，蔚溱传音给幽越, “动手吧！”

    幽越和怀琛对着名单, 将对仙界有异心的仙, 一一暗杀。他们尽管小心，不露痕迹，但是，稍微聪明些的仙已经看出来了，这是蔚溱动手了。

    原五大仙世家的遗留祸端，蔚溱终于开始清理。

    有些仙，松了口气，欣慰放心；有些仙，紧张不已，害怕担忧，尤其是做了心虚事情的仙，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楮长老几乎被怒气淹没，他再次找上陆弛，拍桌问他，蔚溱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弛依然平静，“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楮长老怒道：“原先蔚溱说过，只要依顺投降，她一切既往不咎，可你看她现在，违背诺言，要将投靠她的五大仙世家的仙全部杀了干净！”

    陆弛唇边又浮现出熟悉的冷笑，“依顺投降，他们是真心的吗？暗地里谋逆，阳奉阴违，投降只是假象罢了。”

    “所以，你不管？”

    “不管！”

    楮长老算是看明白了，陆弛对五大仙世家仙的死亡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喜闻乐见的。他不仅不能被掌握，立场亦是不坚定。

    得逼一逼他。

    楮长老眼神闪闪烁烁，有了决定。

    蔚溱封了接天梯，又安排了仙侍守在仙界去往人界的轮台处。令人界之人无法飞升仙界，又使仙界之仙无法去往人界。

    她要让这仙界成为无路可退的瓮，她好捉鳖。

    如今，她这边的仙界和人界不再想通，但这瓮，还不够严实。穿越玄魔之渊的黑雾，便能去往对面仙界。

    玄魔之渊的黑雾消磨体内仙气，但仙力高深的仙，依然能够从黑雾逃到对面仙界。

    季秋不愿承认自己的身边，便提议蔚溱：“君上，可修书一封给季仙帝，让他派人守在对面玄魔之渊黑雾之外，见到逃过去的仙，立刻抓捕看守，这瓮便成了。”

    其实，他已经命令承霖和周有泓带着仙兵仙将守在玄魔之渊附近，保证这边仙界的鳖一个不漏。

    可他现在是季秋，他不能直接说。

    “是吗？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不想麻烦别人。”

    “季仙帝一定很乐意，不麻烦。而且，听说君上与季仙帝已经私定终身，他也不算别人”

    “你消息倒是灵通，”蔚溱意有所指，“我与季仙帝订了终身，那你如何自处？”

    季秋诚心诚意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男宠，君上放心，我不会嫉妒的。”

    “真是宽容大量又懂事，”蔚溱夸赞，“倒衬托得本君似个渣男，脚踏两只船。”

    季秋忙道：“不”

    蔚溱阻止，“不用说了，本君明白。——给季仙帝修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蔚溱恶趣味地看着季秋咬着笔杆，绞尽脑汁地自己给自己写信。她突然找到了周旋在季秋和季白商之中的乐趣，精分是种病，不治也挺好。

    季秋写完信后，递给蔚溱，让她检查一遍，是否有需要改的地方。蔚溱粗略扫了一遍，季秋的字工整规矩，倒与季白商的字不相同。恐怕也是故意变了字体，装模作样装两个人。他在信里详细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以季秋的身份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落款是“弟季秋书”。

    “弟？”蔚溱神色莫名，“同是姓季，五百年前是一家？”

    “非也。”季秋解释道，“我和季仙帝都真心爱慕君上，都是君上的后宫，所以”

    他微低头，面色一红，似是不好意思。

    帝王三宫六院，互称姐妹。季秋和季白商，在蔚溱的后宫里，自然应该互称兄弟。

    蔚溱：“”

    城会玩。若季秋不是季白商仙力所化，蔚溱相信，季秋一定会被季白商打成一团仙力，消散在仙界，——打死他。

    季秋将信封了口，使了仙力，传到了对面仙界。隔了不多久，回信便到了。

    蔚溱特意看了一眼回信的落款，开头称呼“吾弟季秋”，结尾是“兄季白商”。果然做戏做全套，细节也关注。

    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还真以为季秋和季白商是一对关系融洽的好兄弟。

    仙界因为不断有仙被暗杀而风声鹤唳，气氛紧张，满是凝重。

    怀琛和幽越的暗杀步伐未曾停止，但陆弛依然没有来质问蔚溱。

    他每日传音将仙界的日常事务向蔚溱汇报，却绝口不提其他事，好像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被杀的仙都是原五大仙世家的，也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站着的是蔚溱。

    他这样的态度，倒让蔚溱摸不准。单论智商，整个仙界，能比得过陆弛的仙，不多，不包括蔚溱。陆弛的心思百转千回，蔚溱从没有准确猜到过。可陆弛，她不能放弃，也不想放弃。

    她相信他。可他再这样下去，她不能保证，还能不能继续相信他。

    蔚溱默默地等着，等着有人按捺不住。

    当乐恬抱着季白商送给她的那只白色小猫，对她说道：“青菀上仙宫里的仙侍送回来的，说是物归原主。”

    小猫依然蠢萌蠢萌的，睁着一双金色的圆眸，懵懂又无知。

    蔚溱看着青菀喜欢它，便将它留在了青菀那里，让它伴着她。物归原主，这个词，听起来有些奇怪。

    蔚溱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问乐恬：“送小猫来的仙侍呢？”

    乐恬逗着小猫，脸上带着笑，“已经回去了，君上可是有事要吩咐？”

    “无事。”

    蔚溱在殿内走了一圈，还是放心不下，“我去青菀那里一趟。”

    “我和君上一起去。”

    季秋跟了上去。

    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季秋硬贴上来，强行做到了与蔚溱形影不离。

    青菀的宫殿大门紧闭，蔚溱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使用仙力感受了一下，宫殿内是有人在的。

    可为何敲门声这么大，却没有来开门？

    蔚溱不详的预感更深。

    季秋皱了皱眉，与蔚溱对视一眼，他使了蛮力，将大门打开。

    青菀爱清净，原本没几个侍候的仙侍，但蔚溱不放心她，硬塞了仙侍进来。平日里，仙侍们静悄悄地做事，也不打扰青菀，但院内是能看到她们的身影的。

    此刻，宫殿院内却空无一人。

    蔚溱和季秋一起往正殿而去。殿内静悄悄的，有仙侍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蔚溱心一跳，这情形与峦意死前何其相似！

    “青菀！”

    蔚溱使了仙力，大声叫道。

    无人应答。

    她快步往青菀寝殿走，远远望去，寝殿门敞开着，纱幔随风飘飞。

    她进了殿，四处查找，最后在寝殿的雕花梨木大床上，找到了躺在上面的青菀。

    蔚溱曾经看过的青菀亲手绣的嫁衣，哪怕逃婚也依然带在身边的那件嫁衣，此刻正穿在青菀的身上。

    大红嫁衣，粉面桃花，但青菀的脸上却覆盖着一层不正常的苍白。

    她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

    可是胸膛没了起伏，呼吸也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