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交代

    对面仙帝来得突然，走得亦突然。

    “你不去问问蔚溱？”

    宽广的宫殿内, 装饰简单。楮长老欣赏着挂在墙壁上的风景画, 语气讥讽地问陆弛。

    陆弛端坐在长几前, 长发垂地, 面色白皙如玉，他一手挽袖，一手执笔，在处理仙界的事务。对于楮长老的话, 他假装没听到。

    “哼, 说是信任你, 让你处理仙界的事务，但你看, 真遇到事情了, 她也不告诉你一声。季仙帝为什么突然走了？不是说祝寿吗？走了可也没跟你打声招呼。陆弛，你可别被蔚溱骗了”

    “够了！”

    陆弛放下笔，眸底若深潭, 毫无波澜，“是我在骗她。”

    “呵呵”楮长老似是听了个笑话，“笑话！骗她？骗她什么？仙界权利？还是仙帝之位？那都是我们楮家该得的, 如今也只是让她悉数奉还罢了，说什么骗她？”

    “是吗？”陆弛声音很平静，“既然不是骗, 那你敢去告诉蔚溱, 你根本不是楮长老, 而是楮家家主，你敢吗？既然不是骗，那我便去告诉蔚溱，我是原五大仙世家楮家的私生子，你愿意吗？”

    他仰头静静地看着楮长老，但那平静的眼神，却令楮家家主心内一惧。陆弛，不受控制了，他想。

    楮长老放缓了声音，“陆弛，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这些都是留给的，仙界的无上权利，还有仙帝之位”

    陆弛没有说话。

    楮长老换了话题，“陆弛，你找个时间向蔚溱建议，将仙牢里五大仙世家的人都放了吧。怀琛和幽越，已经杀了许多人。他们手段残忍，毫无同情心。陆弛，你虽然阻止了一次，但难保没有下一次”

    陆弛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需要我提醒你吗？楮长老，幽越和怀琛为何会手段残忍且毫无同情心？遥想当年，原五大仙世家的人也一样地手段残忍，毫无同情心地杀死了许多幽越和怀琛的朋友c兄弟？敌人与敌人之间，谈什么残忍，又谈什么同情心？不过是假惺惺。”

    楮长老被陆弛反驳的话，气得脸色红白交错，但他忍住了脾气，“陆弛，我知道你和幽越c怀琛他们朝夕相处，已然有了感情，但你不能忘记，也必须记住，你是楮家的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对啊，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背叛了他们，我是背叛者”

    楮长老怒意涌上来，恶狠狠地瞪着陆弛。到底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他面上是一点都没有掩饰的对陆弛的憎恶。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微微笑了，带着恶意附和陆弛的话道：“是啊，你是背叛者，你杀了你的兄弟”

    陆弛拿起毛笔，悬空在纸上，半天没动作，目光怔怔的，似是空洞。

    墨从笔尖滴落，染黑了一块白纸。

    蔚溱等着陆弛来问她，问幽越和怀琛对仙牢里原五大仙世家动手的事情，问对面季仙帝莫名来又莫名走的事情，但是没有。

    她有点搞不懂陆弛，说他跟着楮长老干吧，干得又不太明显。明明不管事人界还是仙界，他威望极高，若是真心想反了她，也不是不可能，但至今为止，从表面上，她一点没看出苗头。让青菀给幽越下药那次也是，青菀反悔，随便一拦，居然就拦住了，他没带走幽越。

    可他又确实跟着楮长老，拦住了怀琛和幽越对仙牢里的原五大仙世家的人动手。

    陆弛的态度，暧昧不明。

    蔚溱暗想：“莫不是当了那啥还想立牌坊？”

    峦意的死，蔚溱不相信是陆弛动的手，背后一定有隐情。哪怕陆弛是楮家的私生子，她也不相信，陆弛能忍心对峦意下杀手。

    蔚溱有点愁。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都是征伐血战，直接动手，而面对谋逆篡位这种事，她还是头一回。原本，她想着，让幽越和怀琛动手，逼一逼楮长老和陆弛，结果他们很是沉得住气，居然没有找上门来质问她，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就好像集体失忆，忘记了有这回事。

    他们不动手，蔚溱也不能直接揍人。

    难道，她需要主动一点，凑到陆弛和楮长老那儿问一声：“嘿，兄弟，你们什么时候造反哪？我都准备好怎么揍你们了”

    那也太欠揍了。

    但事情也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沉睡在深海深处的峦意，她也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侧柏也是，包括侧柏的娘子。

    韩韫曾说过，贺丹是他杀的，理由是贺丹杀了侧柏。蔚溱差不多可以推断出来，贺丹是陆弛或者楮长老的人。只是不知贺丹杀了侧柏，是为了八大仙护的位置，还是贺丹看到侧柏发现了玄魔之渊封禁被破开的秘密？

    如果说是为了八大仙护的位置，那么曾经是八大仙护的峦意，他的死便与陆弛或者楮长老脱不开关系。

    蔚溱不相信陆弛会杀峦意，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峦意是楮长老杀的。

    如果不是为了八大仙护的位置，那么便是为了玄魔之渊封禁，侧柏被贺丹灭口。若是那样的话，这背后所牵扯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楮长老

    原楮家一个不掌握实权的长老，为何会在楮家家主死之后，突然成了剩下的楮家人的领头人，并且与陆弛搞到了一起？

    从幽越描述的两人相处情形来看，不管是说话态度和行事方式，似乎，楮长老都是凌驾于陆弛之上？也就是说，他的地位比陆弛高。

    不太对

    “君上，这是我特意为你熬得酸梅汤，清热解渴”

    季秋敲门进来，他将托盘上的酸梅汤端到了蔚溱的面前。

    看着碗里的不明液体，蔚溱求生欲十分强烈地拒绝三连：“谢谢，我不渴，我不喝，你喝了吧。”

    “君上”季秋拖着声音撒娇，“人家熬了好几个时辰呢。这碗酸梅汤可不仅仅是一碗酸梅汤，它代表着我的心意和爱意。虽然我对君上的心意和爱意犹如滔滔江水，无法计量，但是，此刻，它们都浓缩在了这碗酸梅汤里，君上，你怎么能不喝呢？这世上，唯有心意和爱意不可辜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