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质问

    “江头落日照平沙，潮退渔船阁岸斜，白鸟一双临水立，见人惊起入芦花。”沉厚的男人声响荡回落在耳旁，茫茫宽垠的野草，旷旷无穹的天际，一幅静幽的田园画面自他洒脱的语气中流泻而出。

    以袖撩开挡路的野草，与人彼肩的野草芦花随风飘荡，划过鼻尖痒痒的想打喷嚏。果然她还是忍不住了，玄天侧脸看了眼，她便报以讪讪一笑，又不是故意的！

    继续跟着他走入深处，越过茂盛的杂草，终于看到开阔的风景。

    夏凉毫不掩饰的低呼出声，难掩惊喜道：“跟诗里的风景极似！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有个码头的？”不过看这荒凉之极的程度，应该少有人来这儿吧！

    他们脚下是一处破旧的码头，前面是二十多丈宽垠的水面，因四周依旧是野草环绕，因而形成湖波状。这儿除了野草便还是草！

    不管是前日游湖的荷花还是今日的芦苇，都极其显得萧条孤寂！夏凉心里莫名生起一种惊悚的寒意，顿时没了刚才的惊喜！

    破旧的码头旁拴着一条斑驳的小船，船底虽然长满青苔，船内却异常干净——看来定是经常有人使用的！

    “走吧！”

    默默的随他，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推开一波波涟漪，幽暗的湖水底下仿佛随时蹿出吃人的怪物！夏凉不敢多看，急忙把目光锁在玄天身上，见他神色淡定，紧绷的心弦稍稍松懈了下来。

    明明是讨厌他的，为何身处孤境，彷徨无措时只要看到他，哪怕仅是背影，心竟也能莫名感到暖意？

    “想好了，这次可不能再输一局了！”

    戏谑的声音由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响起。午后的清风徐徐吹过，梧桐花雪白的落英纷纷飘落在树下对奕的二人发梢，胸前，最后在棋盘上尘埃落定。

    夏凉神色严肃但见微微恼色——一个时辰过去了，她已经输了两局棋，若今次不能扳回一次，她便要兑现开局前两人商议好的头筹——输的一方需毫无隐瞒回答对方一个提问或者帮对方完成一件事。

    昨天随玄天去勘看完那块地回来后，昨儿半夜里竟然有些发烧，暗自好笑自己莫不是撞邪了？五更天时实在熬不住，起来自己煲了些药草草喝了复睡个回笼觉，不到两个时辰，淩灸天的人便又出现在杏花记，唉！她的头，到现在还是有些昏沉！

    随心所欲的日子难道走到尽头了不成？几日波折麻烦三番的来，躲不得的，惹不得的，只能自己暗自恼神，气坏身子！好不容易想开了，连棋子都欺负她——虽然自己学艺不精占大数，可是，就不能让她过两日快乐的日子么？

    气不打一处撒，干脆把棋子重重的放回铜钵里，额头不雅的挂着几条黑线，却没有耍赖，闷闷的问：“说吧，什么条件？”

    淩灸天把手里的纸扇放到桌子上，俊逸白皙的脸庞挂着得意自在的笑容：“阿凉果然是有良心体贴的人，晓得哥哥我身子不舒服便多多承让了！”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您就别绕弯子了，省的我老觉得自己欠别人什么似的，拜托您就直说吧，大人！”夏凉说完便稍稍低头，似而专注的看着棋子思考！

    午后的阳光悉数照在淩灸天身后的假山小池里，与波光粼粼的水面交辉相应，反射的光线正好照着头顶的树叶，而池中散开的光晕刚好映衬着眼前的男人，从她的正面看过去，或许他不自知，那副皎白无瑕的俊容显得分外纯洁干净稚气。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拥有一副比女人还要俊美阴柔几分的容颜。她不敢直视并非自愧不如，而是觉得自己或许又像个白痴似的盯着男人想到大师兄——涩涩一笑，她暗骂自己不能争点气么？

    “好吧！那我直说了！”淩灸天严肃坐直了身子，清灼的眼神写满认真。“你说我的蛊毒能解么？”

    夏凉没料到他会直接的要她给出答案。眉头紧拧，虽然她对医术曾有过孜孜不倦好学的态度，可惜某些方面仍是不得进取。或许她身上少的便是常人说的“天赋”吧！

    仿佛看得出她极力想掩饰的窘迫，淩灸天莞尔笑道：“算了！毒若是随随便便能解得了便不叫奇毒了！”

    猜他可能是不想她难堪而给个台阶下吧！明知道以自己的能力难以破解，但又因他强装轻松的样子而心动恻隐。她不敢兀下保证，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眼前的人，虽然听起来无甚其实的意义！

    “我尽力便是，也许，总会有希望的不是！书上说中此毒的婴孩极其难以长大，你现在不就是个奇迹么？我相信后面肯定有更多的奇迹的！”

    “漓儿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惜zzzzzz”

    淩灸天眼神游离虚幻，似是选入回忆，夏凉别过脸，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同样恍惚不已！她不好奇他的漓儿他同样亦是没觉察到她的落寞！

    天下故事何其多，每天芸芸众生彼此擦肩而过，明天谁会遇见谁，谁是谁的知己，谁将踏上哪条路，休憩归何处？几个人生尽如意祥乐，几个又焉多烦恼困苦？也罢！也罢！

    “大人，用药时辰已到！”

    青衣小丫鬟捧药而至，臻首微抬，杏眼氤氲。夏凉认得出她便是那日帮她引路的小丫鬟。见她也正打量她，在淩灸天看不到的角度小丫鬟报以粲然一笑，迈着小碎步走到他们跟前，轻轻放下托盘里的药碗后，退了一步福个礼便转身离去。

    淩灸天拿起羹勺轻轻搅动几下后，便拿起碗昂头一口气喝完，半滴不剩使夏凉哑然的是竟连唇角也是干净不已，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我脸上有沾到异物不成？”淩灸天和煦的微笑道，眼角上扬时竟有种说不出的媚力！

    “哦，不是的zzzzzz”她尴尬的摇摇头，倏地以鼻子轻轻吸了几口气，疑惑道：“这药竟含乌椹子？”

    淩灸天脸色骤然聚冷。“你是如何得知？”

    “唉——”夏凉惊呼的捂着唇，方知刚才刚才说的话可能已经暴露了出处。普天之下，乌椹子仅有一棵，天下皆知此树种在名震江湖的百草堂内。此树甚是奇怪，十年一开花五年一季果，果熟不过寥寥十几个，因极其珍贵难得乃被推崇为圣药。

    “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乌椹子？”淩灸天虎眼寒光乍现，在说完同时以伸出劲抓钳住夏凉的肩头，与刚才的温和顿时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