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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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这不到一日便十数次在江默生口中提起的,他的兄长,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可无论哪一种,都与她眼下见到的想去甚远。
若非江默生叫他一声哥,她断不会想到这人的年纪较江默生还要大出两岁。
他头上戴着软翅乌纱唐巾,巾缘在额上压得低低的。乌巾之下,目似寒潭,肤若砌雪。两道漆黑修长的眉,若梅飞入云,孤冷中透着难泯的傲气。
这样容貌,放在天朝天姿锦绣的贵族群中或许并不出众,可那一种虚灵透脱的美,却足以令初见者铭心。
江若初。
扶摇默默地念着这三个字,无来由地想起一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人若是月,确实当是那千年孤望流水的江畔月。
一人一面,竟令她平生怅惘之意,这是从不曾有过的。
锁头开了江默生的牢门,便打着长长的呵欠荡出去,关上了地牢石门。
江若初进牢门时,衣袂卷入一种淡淡异香。扶摇幼时家中富可敌国,竟也对这种味道觉得陌生。暗香似乎久久萦鼻不去,细一嗅却又虚无缥缈,当是极上乘的香料。这令扶摇愈发地诧异起来。
江默生似乎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兄长,啰啰嗦嗦地拉着江若初问东问西,江若初却始终不言不语。江默生觉察出这种无声的责备,闭着嘴又趴了回去。
江若初在江默生身边坐下,抖开带过来的青囊,里头都是药物和纱布。扶摇见他手指根根如白石凉硬光洁,琼玉雕琢的一般。指尖净润,数弯微月,食指和中指上都有薄薄的停笔茧。这般手指拿紫毫蘸墨锋点朱砂,仅想一想便美得令人心悸了。
种种看来,江若初都是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公子,虽无倨傲之举,却令人觉得疏离。他身骨清软,一举一动优雅如仪,落梅风致尽可入画。若非受过极不一般的训练,怎会有这般仪态?
江默生在父亲去世后便依赖兄长过活,那几年疏浚河渠时是吃过苦的。生得一副壮实身板,为人也朴实可爱,断没有半分少爷习气,所以能和那些匠工称兄道弟,相处起来扶摇也觉得舒服。
这两兄弟本是同根而生,一家所养,怎有如此的云泥之别?
扶摇满腹狐疑,不知不觉竟盯着江默生的兄长看了好一会儿。
“非礼勿视。”扶摇忽听见江若初说道,“我要给时良上药,你转过去。”
声音很干净,七分竟是少年的清越。然而冷冰冰的,带着排斥的命令,听着甚是扎人。那一个“非礼勿视”,虽是同她说不可看江默生上药,可在扶摇听来,总觉得是在斥责她不该盯着他看。
她确实不该如此失礼。然而被这般暗讽,她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哥,她叫扶摇,是我的同年,现在在工部观政。之前在子午院帮我的就是她。我与她志向相合,甚是投契,你别这么”
“我知道。”
江默生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扶摇几乎听不到任何江若初的声响,可以想见他的手法极轻。然而江默生偶尔还是会哎哟两声,连扶摇都听得出他是想打破兄长的沉默。
江若初恨声道:“叫你凡事忍让三分,你只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如今你升官了c成器了不是?还坐上天牢了!”
他对江默生说得两句硬话,却又软了心肠。平抑了怒气,江若初长长叹息道:“我本想今夜就把你赎出来,谁知你是惹上贵人了。”
江默生奇道:“不就是个六品的百户么?算什么贵人?京中也没听说有什么姓冯的大户。”
江若初道:“你遇上的那个人,牌子上写的冯福,真名却叫王恩,是严阁老府上大管家王隆的侄子,本是个游手好闲的刁滑喇唬。镇抚司的官员规定必须从军户中选拔,允许世袭。冯福没有儿子,前年死后,王恩便冒名顶替了他的位置。”
扶摇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六品百户胆敢如此张狂,原来是狗仗人势。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严阁老府上管家的侄子都能令巡城御史看他的脸色行事,严弼的熏天权势,可见一斑。
江若初给江默生上完药,窸窸窣窣收拾着东西,道:“明天提审你们的司狱司主事黄仁卿,一直想巴结严阁老,想必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王恩和王隆的机会。”
扶摇此时方转过身来,只见江若初斜着身子为江默生整衣,沉沉灯色下,其姿恰如暗月疏影,清清寂灭。
一种无常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江默生一臂撑着褥子,强挣起身子道:“哥!王恩必然诬陷是匠户怠工暴动,我若在诉状上签字画押,岂不是断了那些匠户的活路?”
这一场械斗,本来死去的匠户才是苦主,可是照现下律法,在京师之中民告官,是需要去午门敲登闻鼓c递诉状的。别说这些匠户已经被抓了起来,他们中间大多都写不出一份完整的诉状c请不起讼师,这场官司,必然会被王恩恶人先告状。
江若初冷漠地看了江默生一眼:“不签字画押,难道等着黄仁卿对你用刑?”
江默生面上郁怒,望了眼扶摇。“若是我自己一人,定然是死也不会做这种违心之事!那些匠户大多家有老小,我手中拿着的,是数百条人命啊!我不怕死,就不想连累了扶摇姑娘。哥,你能想办法救她出去么?”
江若初俊丽面容忽转勃然大怒,一巴掌便甩到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胡说八道!你难道要让江家断后么?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宁死不屈就能保住那些匠户的性命?幼稚!”
江若初的声音忽的又尖又利,裂帛一般,令扶摇都被嚇住了。
江默生脸上五道指痕清晰如埂。却犟直着脖颈,倔强地望着兄长,一声不吭。
江若初紧抿着的唇苍白而颤抖。扶摇看见他凉薄锦袖下,四枚棱节尖尖耸起,森森白骨一般,青色的血管也狰狞起来。手背上数道颜色较四周浅淡的伤痕被衬得明显,收尾的捺锋锐利无情,分明是烈鹰爪痕。
他仰头闭目,胸膛起伏,似是不愿再对着江默生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缓缓睁眼,伸出手掌,手心抚上江默生被打红的脸颊,轻柔而怜惜,目中俱是心疼。
“这也是缓兵之计。我再去找人想办法,你先保住自己。”
江若初扬了扬头,眸光清冷,“你也知道,倘是你有难,我就算拼得一死,也要护住你。否则我怎么对得住九泉之下的爹娘?”
江默生浑身一震,拉着他的手,难过道:“哥你别这样”
江若初这时已经恢复如常,道:“后面的事情你别管了,我去做。”
江默生点点头道:“好”看着江若初欲起身离开,又觉不舍,抬手扶了扶他头上戴着的软翅幞头,道:“你不是不喜欢戴这些个帽巾的么?怎么今天”猝然看到那幞头下遮着的额上大片糜烂伤痕,颤声惊道:“哥!这是怎么回事?”
江若初挣脱他的手站起身来,将幞头往下拉了拉,冷声道:“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说着,匆匆出牢门拾阶而上,不曾再回头看江默生一眼。
地牢中又恢复了死寂。
扶摇回头看向江默生,只见他颓然半撑着身子,脸色灰暗而悲伤。她从铁栏杆中伸过手去,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安慰道:“别难过了,这不是有转机了么?”
江默生梦呓一般道:“扶摇,我已经四年没见过我哥了。”
扶摇惊讶不已:“怎会?”
江默生嘲讽般苦涩地笑着:“他被禁了足,不得出宫城一步。你看他额头上的伤,那都是磕头磕出来的!磕头磕出来的呀!”他愈说愈激动,眼角竟泛出泪光,忽的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他带着我护着我,而我除了连累他,什么都做不好!”
扶摇忙揪住他袖子不让他再打自己,大声道:“你别自责了!”
“是祸躲不过。王恩故意找茬,你能奈他何?换做我,我也会同你一样做。”
江默生泪光盈盈,目光呆滞:“我就是心疼我哥。”
扶摇怔了怔,“你哥到底是什么人?”
江默生脸上现出古怪的神色,悲哀地笑了笑:“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扶摇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若初是宦官。
江若初居然是个宦官。
这般俊秀人物,不应该是白衣萧然,林中月下抚玉笛吹落梅声的么?怎会自甘屈辱,入宫去做宦官?
所以方才那异香,是只有皇族方可享用的龙涎香。他久居深宫,方染得一身宛若天成。
他高束衣领遮挡着颈子,怕是并无喉结。声音又是那般的清澈如少年定是尚未发育,便被净了身。
他亦不是普通的宦官。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绝不是简单身份。
司礼监,宫廷内务府十二监之首c二十四宦官衙门之冠。
自内阁制度建立以来,司礼监的权职便被逐渐加强,用于牵制内阁权力。其职掌之广c权力之大,为其他任何宦官衙门所望尘莫及。就连外朝的人提及,都要礼敬三分。
司礼监中最具权势的人物,莫过于掌印太监及其麾下的数名秉笔太监。
每日送达皇帝手头的奏折数以百计,就算是再有精力的皇帝,也难以本本看完,更别说许多文官热衷铺陈,连篇累牍的俱是废话。
内廷中设内书堂,由翰林院教习教内侍读书。秉笔太监,便是从内书堂中选拔出的才华佼佼者,代替皇帝阅读奏折,判断轻重缓急c总结要害陈词后移交皇帝审阅,并有遵照内阁票拟,代皇帝批朱之权。
其首领掌印太监执朱印,掌理内外章奏c御前勘合,以及传宣谕旨,同内阁首辅对柄机要,故而又有“内相”之称。
司礼监与内阁本该相互制约,然而如今的掌印太监孟祥,和内阁首辅严弼里应外合狼狈为奸,把持了朝中政权。孟祥出行,必是前呼后拥c威风八面,内廷的宦官呼他为“老太爷”且不说,连外朝的许多卑琐官员,都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舔一脚。
江若初年方弱冠,便能够做到秉笔太监的位置,在内廷之中只位于孟祥之下,怎会如江默生说的这么卑微?
“你哥他”
“扶摇!不说了不说了”江默生似乎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气力。“我没事。夜深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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