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路向西（5）

    只听毛人凤笑道：“我只是点了他的穴位，怕他给跑喽！”

    戴雨农叫毛人凤解开，然后再次抱歉道：“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被释放自由的军爷，没有再跑，而是抬起头，瞧向面前奇怪的二人。兄弟俩这才看清军爷的模样，只见他稚气未脱，不过十六七岁，活像一把圆规，裹在一个巨大的套子里，看起来甚是滑稽。而他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这位军爷的岁数够称一声“军爷”。

    戴雨农再次拱手，问道：“军爷，请问”“军爷”连忙摆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你是哑巴？”毛人凤问道。

    “军爷”连忙点头。戴雨农从包裹里拿出三枚大洋，塞到了“军爷”的手中，试着问道：“能否劳烦军爷您，带我兄弟二人到达军营？”“军爷”见到三枚大洋，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银元的诱惑力是无与伦比的，不过，他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迟迟不肯收下。

    戴雨农以为他嫌少，于是又添了五枚。“军爷”果然动心，他把八枚银元快速地揣进裤兜，连连点头。

    “军爷”有了八枚银元压沉，胆子似乎也壮了，那就犹如孙悟空有了金箍棒，真个有天不怕，地不怕，天地之间舍我其谁的范儿。戴雨农和毛人凤则跟在身后，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军爷”。险些笑出来。还好定力深，给它生生地憋了回去。

    三人穿过一片松林，蓊蓊郁郁的，转眼便有百亩方田，金金灿灿的。哑巴“军爷”到此就不走了，在空中比划着几个手势，戴雨农看不明白，毛人凤依稀能读懂，试着翻译道：“大哥，他好像是说让咱们穿过这片田野，拐过那座山就是，他就不跟过去了。”“军爷”笑着点头承认，看来，毛人凤是给翻译对了。

    “那可不行，你服务不到家啊，我可是付了你八枚大洋，你得亲自带我们到达大营！”戴雨农不满地说道。

    “军爷”却是执意不肯，大有打死也不去，死皮赖脸的架势，反正就是透着那么一股你能奈我何的劲儿。

    正当僵持不下之际，一队十二人的侦察队恰巧巡逻完刚刚回来，自然注意到松林口争执的三人。

    领队的一名长官大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军爷”回头一看，见到他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拔腿就跑。那名长官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描好目标，扣动扳机，“砰！”子弹准确无误地射穿正在玩命逃跑的“军爷”，心脏。“军爷”应声而倒，显然是不能活了。长官连点四名小兵前去检查尸体，率领着剩下的人走到戴雨农和毛人凤面前。

    长官喝道：“你们俩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现在这片区域已经戒严了吗？告诉你们俩，幸好你们没跑，不然下场就和那人一样。”

    戴雨农见长官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知道是个不好惹得主，乃弯腰抱拳道：“是，是，是，军爷您说得是，军爷，我是戴雨农，旁边那位是我兄弟毛人凤，我兄弟二人此来是有重大秘密要禀告”

    话还未说完，一名前去检查的小兵跑回来，在长官的面前敬了个军礼回复道：“队长，那人身份已经查明，是13师8旅15团4营5连3排的王哑巴，呸，不对，是王富贵，逃走都有三天了，从他身上还搜到八枚大洋。”

    长官拿过大洋，想也没想，塞进兜内，说道：“看来是个逃兵，宰就宰了，杀了也不可惜，这种人！”又转过身子，对着戴雨农吼道：“别愣着，你接着给我说！”

    戴雨农继续说道：“是，我兄弟二人此来是有重大秘密要禀告蒋委员长，希望军爷您能给行个方便。”他从包裹里掏出十个大洋，放进军爷的手中，隐秘的，在军爷的耳边轻声道：“我二人感激不尽，事成之后，还有好处。”

    长官眼镜眯成一条缝，喜道：“好说，好说，不过我可告诉你们，见成见不成那可说不准，我不敢保证。”

    “自然，自然，全凭军爷周旋。”戴雨农答道。

    长官挥臂喊道：“收工，回营，我们走！”

    正如那名见了阎王的王富贵所言，穿过这片方田，拐过能拿来作圆桌的小山，便看到一顶顶绿色的帐篷，立在风中呼呼作响。却不见几个人，只是偶尔从某个帐篷中探出一个人，左看一眼，又看一眼，稍后便又退回帐篷内。长官走到最后，对那兄弟二人说道：“现在大军正在演练场排练，倒是一个好时机，待会儿，我去给蒋委员长汇报情况，到时候我会趁机和他老人家说起你们，但是见不见二位，得看你二人的造化了！”

    长官领着兄弟二人走进军营聚集区，指着那前方一顶巨大的帐篷，说道：“那就是蒋委员长的帐篷，你俩现在这儿等会儿，回头我会把消息告诉二人，不论行与不行。”放下二位，孤身一人向帐篷走去。

    帐篷的进口处左右两旁立着二十余位护卫兵，皆是雄壮威武，端着机关枪，表情肃穆。长官来到帐篷前，不知说了什么，从帐内走出来两个人，因为隔太远，看不清楚，只是见二人对长官进行搜身检查，检查没有问题后，这才放行。

    在这当儿，戴雨农和毛人凤正在商量和蒋委员长见面时该说些什么。

    戴雨农道：“待会儿，见到蒋委员长，让我说就可以了，不到非说不可，贤弟你最好少说，以免言多语失，出现纰漏，让他发现。”

    毛人凤道：“这个自然，都听大哥的。”

    戴雨农略微思考了一下道：“现在咱俩商量商量，到时候该说些什么。”

    二人一边拿着石头，在地上描描画画，一边谋划着什么。

    商量有七七八八时，长官从帐篷内走了出来，满面笑意道：“恭喜二位啦，蒋委员长决定见你们了，我可是把好话说尽，亏得是我，要不然，哼哼，恐怕没那么容易！”

    戴雨农是老江湖了，哪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从包里又拿出十枚大洋，扣在他的手中，言道：“这点小钱，权当给军爷润口用，不值一提，万望笑纳。”

    “你小子倒挺会办事，有前途啊！去吧，别让蒋委员长等急喽！”掂着手中的大洋，长官一路向东而去。

    兄弟二人走到帐前，报上姓名，正如队长进帐前需要接受搜身检查，同样得到相同的“殊荣”。一番检查，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这样他们才有觐见蒋介石的资格。

    而此时，两人的心却突突突，打起翻花鼓来，这是激动的心跳，也是担忧的心跳。激动的是将要见到掌握整个国家命运的大人物，而二人飞黄腾达也会由此人决定；担忧的却是如果谎言被戳穿，那么一切都将成幻影，没准兄弟俩提前去见关云长，真个是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了。

    眼前这道帘子，即是龙门，亦是死门，不管是什么，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都要去闯一闯了。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撩开门帐，走了进去。

    帐篷内灯火通明，棚顶悬挂着三排十八盏灯泡，恍若白昼。

    戴雨农和毛人凤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立在门口便不敢动了。戴雨农有点颤抖地说道：“小人戴戴雨农，拜拜见蒋蒋委员长。”

    “抬起头来！二位不必如此拘谨，就近说话。”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恰似回响宇宙，冲进兄弟二人的耳中。

    二人依言抬起头，迈出几步，终于看清这个掌握整个国家命运的大人物，挺拔的身躯站在一副浩瀚的地图前，一身豪放的黑色中山装，深宽体阔，一脸浩然之气，两眼如珠，光芒四射，虽然头发稀少，但也能看出他英气逼人，颇有那帝王的气派。

    戴雨农稍微平复一下心神，轻声细语道：“拜见蒋委员长。”身旁的毛人凤也学着样子，客套了一句。

    蒋介石道：“你们二位谁是戴雨农？谁是毛人凤？”

    戴雨农道：“我是戴雨农，这位是我兄弟毛人凤。”

    蒋介石微微颔首，问道：“刚才孙一波说你们二位有重大秘密要告知于蒋某，蒋某很是感兴趣，不知你们的重大秘密有多重大，如果是戏耍于蒋某，恐怕二位”

    这才知道那名侦察队长官名叫孙一波，听得蒋介石的话，二人是又惊又怕，不过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说。

    戴雨农道：“启禀委员长，此事事关重大，如果让外人听到，恐怕不妥。”

    蒋介石稍稍思考了一会儿，便屏退了门口的二位检查官，看向前面站着的兄弟俩道：“可以说了！”

    戴雨农想伸手入怀拿出重要的东西，太平天国辖域图，蒋介石却误会了，立刻拔出枪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