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古代农家子的野望 十六

    将五言八韵诗最后一句写好，沈念才放下笔。

    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没什么错别字，语句通顺，便举起手准备交卷。

    监丞过来拿起他的卷子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颔首示意他静声出去即可。

    后排坐着的胡威却敏感的发现了监丞嘴角的一抹笑意。

    难道这沈念的卷子当真答得很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决不相信。"

    看着监丞手里拿着的沈念的卷子，胡威艰难地挪开了视线。不能再想了，时间已然所剩不多，自己可还有一篇试帖诗未作。

    想到这，胡威赶紧加快了落笔的速度。

    出了考场的沈念，便没有再想同胡威的那个赌约了。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最后那首试帖诗并没有作的多亮眼，但第一篇文章却很有出彩之处。既然已经考完，索性不再多想了。只等排名下来见分晓罢。

    陆陆续续，一个接一个的同窗业已答完出了考场。

    沈念看见自家师弟，便邀他一同回府。

    两人都不是十分热闹的性子，且对自己的学识又都颇为自信，一路上并未讨论这次大课考试如何如何。

    这边等到胡威写完交卷的时候，却发现考场里的人竟都走的差不多了。

    唯一剩下的几个，还都是些平日里成绩很不得意的荫监。

    所谓荫监，便是那些凭借父辈做官而成监生的。本朝凡文官京官四品以上c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的，准许送一子入监读书，以及遇到庆典，皇帝特赐许入监读书的人，都算是恩荫。

    胡威心里猛地一沉，难道此次考试自己竟已落得和这些货色一个水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晚饭也不愿吃，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

    此时再想到和沈念的那个赌约，只觉得心里愈发沉重，不愿去想过几日成绩发布的情形了。即便如此也只能自我安慰道：

    "那厮不过一个从乡下来的穷酸秀才，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明白。说不定他压根就不会破题，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提前交卷了。哈哈哈，一定是这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沈念可不知道胡威现在的思绪万千，若是他听到胡威现在的想法，定会觉得这位同窗和阿q很有共同语言。

    两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去了，国子监的老师们也很快就把这次大课的卷子改完。

    在看到自己卷子上的排名的一刹那，胡威就知道完了。

    平日里能考个七八名，此次考试他竟跌出了三十名以外。如今唯有寄希望于这沈念也同自己一样，都没有考好。

    正当他暗暗心焦时，却听到监丞开口训话：

    "这次大课考试，你们很多人都考的极差。难道我平日里没有教过你们怎么作截搭题吗？还是说都没有读过论语？你们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监生！"

    沈念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

    看来从古至今，这考完试后的老师讲话环节都大同小异。他

    看着试卷上标的排名，对自己此次考试还算满意。总算这一个月的日夜苦读没有白费，看来还得感谢那胡威的赌约呢。

    其他人可没沈念这个好心情，纷纷低着头，并不敢直视监丞的锋利眼神。

    直到监丞缓了语气，开始表扬起班里的优异学生时，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也有一些人考的不错。那些一直名列前茅的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是谁，你们要向他们好好学习。另外我要重点说一下沈念，你这次考的非常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才好。"

    说完还直直望了沈念一眼。

    沈念连忙起身应诺。

    此时的胡威已然没了任何侥幸心理，只盼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赶紧结束这令人煎熬的时刻吧。

    考试成绩公布之后便是试卷讲评工作，只是国子监的试卷讲评和今天的不太一样。

    在老师对试卷的重点难点给学生进行全面讲解之前，首先一个环节是学生之间互相传阅试卷，这样可以充分吸取优秀学生的长处，以便用于自己下次的考试中。

    只是似乎连老天都在与他作对，他竟然分到了沈念的卷子！卷子上写了个大大的叁字，外圈还用红笔圈住。

    沈念此次考了第三名？

    好巧不巧，沈念手里拿的也正是胡威的卷子。

    两人此时仿佛心有灵犀般，抬头互视了一眼。隐约看到沈念手中拿着的卷子竟似乎是自己的。

    胡威只觉得万念俱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去。贼老天，你害我不浅！

    沈念看见胡威那鲜红的排名，便知此次赌约是自己赢了。

    却又有些想不通为何他仅仅只考了这个名次，按理说，以他平日里的学问应该不止于此才对。

    若是沈念知道胡威考成这般还是因着自己的缘故，怕是要忍俊不禁了。

    终于等到了监丞将卷子讲解完毕，胡威小心翼翼的避开沈念，想要趁他不注意赶紧离开。

    哪知沈念是未注意到，江清明却把他叫住了。

    "好你个胡威，赌输了想跑是吧。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自家师弟真是个神助攻！沈念也不想以后再同胡威有太多纠缠，便也开口道：

    "你我二人赌约如今是我赢了。当初说好你若输了，以后便不可再来打扰我，你还记得吧？"

    说罢，又想起自己上次抽奖似乎还得了个一次性技能一一一大恶人光环，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便于心中呼唤系统，默念使用大恶人技能后，再深深地朝胡威望了一眼。

    那目光黝黑深邃，宛如千仞深渊，遥遥不见底，令人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堕入渊中，挣扎不得出。

    在沈念技能加持的目光注视下，胡威十分胆寒，害怕不已，赶紧说道：

    "自是记得，我胡威也不是那般认赌不服输的小人。你放心好了，以后不仅我不再纠缠你，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打扰你，我代你收拾他。"

    这个沈念倒是没有想到。

    其实这国子监内看沈念不大顺眼之人并非只有胡威一个，可是却只有这胡威性格外放，又有些意气疏狂。

    他若看不上谁，绝不会放在心里揣测，定是要发泄出来的。此次打赌输了，他也认可了沈念的学问在他之上，当然不会再随意纠缠。

    "那我先谢谢你了，明天再见吧。"

    说完便拉着还欲说些什么的师弟走了。

    脱离沈念的目光笼罩之后，胡威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这沈念什么时候有了如此慑人的目光？竟吓得他大气不敢粗喘一口。

    这次大课圆满的画下了一个句号，而沈念的求学生涯还在继续。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眨眼睛又是四年过去了。

    没了像胡威这般人的打扰，沈念在国子监求学的日子过得更加惬意。

    期间和长公主倒是一直有书信往来。

    自那日聚味庄分别后，两人便再没见过。一是沈念读书的时间的确紧迫，二来也是文秀秀不便再出宫。

    文宣帝在调查清楚沈念的背景之后，虽也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可毕竟沈念目前也只是个秀才公而已。

    况且男女六岁不同席，若两人长久私下往来，被大臣百姓们知道后会如何看待皇室？

    只是实在经不住文秀秀的苦苦哀求，文宣帝之后退而求其次，允许她每月可传递一封信给沈念，并且这信必须让锦衣卫来送，才能确保没有其他人知道。

    从那以后，韩旷，这个锦衣卫精英便成了长公主的信使，穿梭于皇宫和周府之间。

    第一次收到文秀秀的信时，沈念还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文秀秀可能觉得恩情已了，没必要再同自己接触了，还有点发愁该如何完成那个关于长公主的心愿，没想到转头就在自己书桌上发现了文秀秀的信：

    沈念哥哥，

    这么久没见，希望你还没有将我忘记。

    自上回聚味庄匆匆一别后，已经过去月余。因家中兄长对我管教甚是严格，我不被允许出门，只能以书信的方式与你交谈。

    你近来如何？听说国子监前几日的大课考试，你考的非常好，恭喜你啦。我在家中也一切都好，只是实在烦闷至极，没有人可以交流。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啰嗦。

    那日听你讲述家乡风景之时，我便很是向往，只盼着有朝一日也能去看看。

    沈念书桌上的信越摞越厚，信上的字也越写越多。

    从初时的不以为意到慢慢的甚至有些期待这每月一封书信，沈念觉得如果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话，那可真是个只会让别人喝热水的直男了！

    不过两人谁都没戳破这层纸窗户，只是任由这层暧昧的气息在纸上蔓延。

    监丞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要比他还高的少年，这才意识到沈念似乎已经在国子监待了近四年了。

    这四年来，他看着这个少年一步步变得出类拔萃，卓荦超伦，一步步将其他人甩在身后。他知道，国子监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他的了。便开口道：

    "沈念，你可以准备下场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