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1.金屋藏娇

    谢棠突然道：“你如今多大了？”

    玉石被这没由来的一问弄得愣了神, 半天才纠正他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直白地问呢？就算一定要问, 你也应该问的是敢问姑娘芳龄几许，再说了”她拉下了一张脸道：“你如何问的出口的？你迄今为止竟然连我多大都不晓得。”

    虽然这几日读不得话本子，但多年的涵养和经验是丢不得的, 话本子上的翩翩公子瞧见心上人时，都是一摇扇子颇为风度的一笑, 如今没有扇子也没有一笑就也罢了, 问的还这么直白实在是不像话。

    谢棠今日似乎是心情不错, 也未跟她计较, 从善如流道：“敢问姑娘芳龄几许？”

    “你这个问题一时还真的问住我了，让我好好算算。”玉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道：“平日里我对这个从不曾上心过，五年又五年, 十之有四还是有五来着”

    山中岁月清幽自在, 又不存在春花冬雪之别, 一年皆是暖意, 实在是不好辨认年岁。阿娘们又不曾陪伴在身侧，亦是没有什么过生辰的说法。

    不过放在凡尘之中她大概是唯一一个连自个儿如今的岁数都不清楚的傻姑娘。

    “十五。”谢棠打断她道。

    玉石疑惑不解道：“你如何就知道是十五了？可我怎么觉得是十四”

    “你十五了。”谢棠斩钉截铁道：“已经是过了及笄之年, 若是再不嫁人就该是个老姑娘了。”

    玉石道：“”

    也不知道谢棠为何会有此一问，还未待她反击一番, 便被早在府门口等候着的宫中之人请入了皇城之中了，据说那厢皇帝老儿已经等候了多时，玉石自然是不能跟皇帝抢人的。

    毕竟到家门口了, 一路奔波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多少叫人觉得心中不大舒服, 谢棠停顿了一瞬, 侧首与她道了一句等我，便翻身上马随人走了。

    索性也不着急，待他回来后再做询问也是一样的。

    因为谢棠在大院子门口就被人给截走了，玉石瞧着那气派恢弘的谢府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毕竟她还从未踏足过此地，领着她来的主人如今又分外的不靠谱，此时正噔噔噔地骑着马儿赶赴皇宫呢。

    这就跟来了陌生的府邸作客，她只认识个主人家，可住人家刚好不在，还是十分的尴尬的。也罢也罢不如先去旁出找个茶馆落座，也请随行护卫兄弟们喝个茶。

    可正待玉石准备反身上轿走人的时候，那侯爷府的大门却是“吱呀”一声打开了，乌压压地迎出来一群人，领头的那位娇美女子瞧见谢棠的轿子眸色一喜，柔柔的一声“侯爷”将玉石的身子硬是喊僵硬了。

    她回头瞟了一眼，乌压压的一群人都跟在了那女子身后，而领头那位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一袭裙裳勾勒出国色天香的佳人，如此大的架势，倒是像极了家中的妻子终于苦等来了在外多日的丈夫。

    “你们侯爷未曾娶妻？”玉石立刻扭头对着身边的护卫低身问道。

    “未曾。”那护卫显然也没料到这个架势，亦是紧皱了眉，面色有些难堪。

    玉石追问道：“那就没有什么同房的丫鬟和小妾？”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补充道：“你们侯爷是给我整了个金屋藏娇？”

    “我朝规定未娶妻的大臣是不允许在府上纳妾的，我们侯爷也绝对不会做金屋藏娇这样的事儿。”那护卫嘴角抽了一下，才继续道：“而且这位是凝玉公主。”

    凝玉公主。

    这四个字一出，玉石握住轿子的手关节处微微泛白，片刻后她才道：“噢，我朝就规定了他国而来的公主可以随意住在侯爷的府邸上了。”

    原来这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凝玉公主，果然是个玉雕似儿的美人。

    护卫面色僵硬，连忙开口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并非如”

    她话还未说完，那厢的金枝玉叶已经款款地走到了轿前，她目光飘过玉石，眸色一沉，但转瞬就消逝不见了，对着那护卫盈盈一笑道：“弄云，侯爷如今可是在轿子上？怎么不下来？”

    那被唤之为弄云的护卫话窒在了嗓子口，半天才行了个礼道：“禀公主，侯爷方才被叫去皇宫里了，如今不在轿子上，晚一些时日才能回来。”

    闻言，凝玉眸子闪过一瞬的遗憾，原本盈满俏容的笑意消散了几分，“竟这般的着急，侯爷过了府门都没有进去歇上一会儿，也不知该累成什么样子了。”

    这份带着几分轻愁的抱怨，倒更像是主人家的妻子了。

    说完之后，凝玉又正了面容，退后一步十分端庄地一笑，对着弄云关怀道：“你们随着谢棠一路奔波也定然辛苦了，赶紧随我进府吧，我已经叫人备上了热茶，好好喝口茶歇息歇息。晚间我叫人在厨房多做几道好菜，到时候好好吃一顿。”

    这已经是实打实的女主人架势了。

    弄云有几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如今都不敢去看身旁玉姑娘的脸色，别人不晓得，但是他日日跟在主子身边，自然知道主子是如何珍之重之的将玉姑娘护在身侧的，这下次误会可就大发了，偏巧这个时候主子还不在。

    他为了免得到时候被主子扒皮抽筋，摸了摸鼻子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凝玉公主如何在此处？”

    凝玉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依旧是笑吟吟道：“本来是该住在皇宫中的，但听闻谢侯爷府上有一处海棠开的甚好，凝玉便斗胆奏请了皇上过问是否可以来谢府小住一段时日。皇上应该是看在凝玉与侯爷是旧识，多年的情分在那摆着，之前来贵国又是住在侯府的，所以便准了。如此凝玉便先斩后奏地搬进了谢府了。”

    她话说的不快不慢，大有一种淡然从容的风度，倒不像是不请自来的人，反倒像是硬邀而来的矜持贵女。

    而一国的公主又能放下身段对着一个小护卫耐心的皆是一番其中缘由，其平易近人不禁叫身后的丫鬟奴婢们在心中感叹。

    虽然玉石在谢府上住的时日并不多，可是对下人却个个都是极好，出则动则便是赏赐，出手也十分的阔气。对于她们的照料又是从来不曾提什么意见，都是含笑受之，一点公主的架子与娇气都不曾有。

    谢府也是空了多年了，谢棠甚少住在府里，就算是住在府上也不是她们这些下人可以见到的，就算有幸见着了一面，主子也是冷淡疏离的，她们何曾有被上位者如此关心体贴的对待过？是以虽是几日公主，凝玉却是大收人心，丫鬟们甚至私底下讨论道，若是府上能多上这样一位女主人，那可真真是极为不错的。

    弄云却是黑了一张脸，凝玉的确在府上住过，可却是事出有因，怎么被这公主说出来就变了一番味道？偏生如今在公主面前他又不好直言。

    可这柔声细语的话却跟刀割似儿的砸在了玉石心上。

    原来并非偶然，而是有所先例。原来多年的情分在那，便可以随意入住。

    也是，若不是情深义重，谢棠又哪里会不顾自身的冲进火海去救这位公主？

    玉石没有说话，面色淡淡，跳下了车站在了一旁。

    身侧似乎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她一直背对着叫人看不清样貌，只瞧见一个纤细的女子背影，可如今转过身来不禁叫那些跟在身后的丫头嬷嬷齐齐怔住了。

    好一张清秀绝伦的脸！

    少女还未彻底长开，却已是叫人一眼瞧出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胚子，明眸皓齿，墨发粉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那双水眸更是生的美艳极了，其间似乎含了瀚海千山，微微一动，都是叫人魂牵梦绕的情丝。

    如今虽然漠然地站在那儿，却似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像要随时乘风而去的缥缈空灵。

    凝玉眸色一冷，轻咳了一声，她身边跟着的嬷嬷本是看呆了，回过神来立刻勃然变色，呵斥道：“大胆！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这般的粗俗野蛮，瞧见公主竟然胆敢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