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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3.悲如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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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如许思量却也有悲时, 重阳节近多风雨。

    宋笙妤又与盛瑢说了些琐碎的话, 这才回冷宫来。因见缀玉守在殿外出神, 便问苔枝往何处去了。

    缀玉隔着窗子望了内殿一眼,方小声回话:“打上个月起, 炭火就没按时送来, 苔枝去要了。”

    “内库众人刁钻, 不给的何止是炭火。”宋笙妤打小没尝过这滋味,现如今才明白, 这后宫之中无宠的人是如何过活。

    没新衣裳、好东西都是小事, 就是那些最寻常最紧要的东西, 也一样样短了。要做什么, 须得先拿出银子来打点。她在内廷之中足不出户, 银子却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她去要,不定能要回来。”

    缀玉眉头紧锁, 忧道:“皇后主子的手冷得像冰”

    “过会子我去。”她低头看手指,她正值妙龄,是爱美的年纪。现如今指甲不染了, 涂脂抹粉也成了往事。原来举步维艰是这样。

    缀玉有心想劝, 想说那地方不是帝姬该去的。话到嘴边, 却又尽数咽了回去。停了一刻,便道:“今日的药,主子不肯用”

    宋笙妤叹了口气, “何止是今日不肯用”

    皇后端方沉稳了一世, 这时候却耍起小性子来。宋笙妤近些时候才知道, 原来皇后也是怕疼怕苦的。她是聪明剔透的人,心中已有猜想,皇后如此,想必苦是一样,但求速死又是一样。

    多年恩爱成云烟,两个儿子都被皇上牢牢捏在手中,皇后已不敢再有所求,只求速死。

    正想事情,却听内殿里传来动静,是皇后唤人。缀玉应声进去,捧了茶水服侍。宋笙妤顺势将茶盅接过,哦面上带出笑,捧着送到皇后面前,因笑道:“我伺候母亲。”

    皇后就着她的手吃了半盏茶,便蹙眉道:“太淡了些。”

    宋笙妤看缀玉,缀玉悄悄摇了摇头。她心知肚明,立时说:“沈御医交代过,母亲眼下不能吃浓烈之物。”

    推开茶盏,皇后似有厌恶:“我如今这模样了,什么不能吃?”

    她不为所动,将茶盏递给缀玉,倾身握了握皇后的手掌,果然冷得像冰,竟一丝暖意都没了。“母亲不喜欢,就该吃药,病好了,自然什么都能了。”

    “你这是哄我。”躺到大迎枕上,皇后双眼微阖,声音低哑:“那药太苦,多吃无益。”

    “母亲”

    “心宝我年岁大了,不爱折腾。叫我平平静静去了,这是好事。”

    这话听来令人伤心,宋笙妤心内感悲,扭头不看皇后,久久不言语。她不想在皇后跟前哭,偏偏泪意不能抑制,争先恐后涌上来。心上像是坠了千斤巨石,无休无止地沉入深渊。她无法喘息,紧|咬着下唇,无声泪雨滂沱。

    “躲什么?”

    她强逼着自己挤出笑,哽咽道:“这样大了还哭,我害臊。”

    “往日在我跟前哭了多少回,怎不见你臊?”擦去她面上热泪,皇后面上笑意仍如往日,极平静极慈和。“都说传宗接代须得男儿,我却喜欢姑娘。姑娘好,你和宁安既听话又孝顺,知道想着母亲。你那两个哥子,都是不叫人省心的。”

    宋笙妤越发忍耐不住,泪珠不断滚落下来:“太子哥哥就罢了,我气的是二哥哥。不论真假,皇上眼下宠着他。岂料他心肠这样狠”

    三个皇子之中,二皇子最为庸碌。是真正绮罗堆里养出来的,从不过问政事,只醉心风月享乐。见过的都说他竟不像是皇上的儿子,更像是个寻常贵勋之家的富贵公子哥。自那日出事、迎娶娴福县姬为正妃后,他竟像是变了个人,越发阴郁下去,寻常脸上也不见笑。眼下皇后病重,二皇子竟称外男不得入内廷,只命娴福县姬来瞧过一回,便再无下文。

    皇后在宫中过得艰难,闹腾着搬入冷宫,纵使被禁足东宫的太子也写了请罪书,祈求出来侍奉皇后。三皇子虽不是皇后养的,到底也跪地求了一回。唯有二皇子毫无动静,皇上竟还赞他公私分明!

    委实可笑。皇后何辜?公从何来?

    “别为这事置气。”皇后气虚,说了一会话便喘息不已,宋笙妤跪坐在一旁,顺了许久,才将那口气顺回来。皇后这才又道:“翊儿和靖儿都是我十月怀胎养下来的,翊儿有担当,靖儿却胆小。那时出了事,咱们一个都不能忘宗人府去瞧他,他多艰难才咬着牙熬过去。眼下帝王之恩,虚虚实实,一时好、一时又是坏。只瞧着太子罢,请罪书皇上瞧了,又如何呢?”

    宋笙妤不作声。

    听闻太子以血写请罪书,五根指头都伤得厉害。只说他处处是错,政事处置得不好,也不知道体恤父亲,更不该置喙丹药。原自请废去这太子之位,只求能出东宫,为皇后侍疾。

    皇上瞧过之后就一把火将请罪书烧了,还降旨斥责太子言辞虚浮,无半分恳切。居于东宫,无半分担当,只知妇人之仁。又命其日日抄写孔孟之书百遍,不许借旁人之手。

    更直言尹筎身为太子妃,不知规劝太子,反任其胡为,非贤德女。责令尹筎每日捡佛米两个时辰,并抄写内训与女诫。

    不止如此,更因服侍不当为由,杖毙了东宫半数侍从。

    听闻那日东宫外的砖缝里都渗满了血,皇上不许人清理,要留着令太子与太子妃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宋笙妤听闻这事后,不能安坐,只想立刻往东宫去。岂料竟不能进门,在墙外就被拦住。

    经此一事,皇上竟命锦衣卫封锁了东宫,不许任何人出去,便是素日的分例也一并断了。

    宋笙妤没奈何,只能回冷宫来,再托盛瑢徐徐打探东宫之事。

    想到此处,宋笙妤不由颤栗起来:“不知为何,我总想着,一封请罪书不至如此。必是有其余事,一并堆积在一处,惹恼了皇上。”

    “这些事,已是前朝的事,你我都不可多加置喙。”皇后抚摸她头顶,柔声哄道:“我还是想见你穿绯衣戴金簪的模样,多意气风发,谁都及不上,须得仰头瞧你。”

    宋笙妤苦笑道:“那些金子,眼下看来俗气得很。我不喜欢,来冷宫前都赏人了。”冷宫里要花费银子的时候多,她沦落至此了,敢朝她伸手的人不在少数。那些东西多少也不够填他们的肚子,都已给出去了。

    “总爱胡闹。”皇后无奈嗔道:“如今旁的事我都不担心,只忧心我的小心宝。这么些年捧着娇养大,若是不能见你风光大嫁,才会令我抱憾终身。”

    皇后不能撑住很久,说了些话身子便渐渐沉重下去,眼睑也撑不住,重重地垂了下去。宋笙妤见她靠在枕上闭了眼,低唤了一声:“母亲?”见无回应,这才扶着皇后,令缀玉抽走大迎枕,服侍她睡下了。

    宋笙妤端坐于软榻旁,盯着皇后静谧沉睡的面容许久。乃至苔枝自外回来,才将她惊醒。

    苔枝和绿娥带回来一篓子银炭,见宋笙妤自内殿出来,便回话道:“是瞿贵人悄悄匀出来的。”

    缀玉说:“瞿贵人已失宠许久,能匀出这篓子炭,已是不易了。”

    “雪中送炭难。虽是杯水车薪,到底也是她的心意。”宋笙妤只感眼中湿热,低声说:“终究还有人记着母后的好处,这就足了。”

    尹氏是未叫人心服口服的皇后,于后宫诸人,她从未有一处不是。盖因如此,落得如此下场,才令人倍感戚戚。

    “母后才入睡前还说冷,烧个手炉送进去,叫母后抱着暖暖。”宋笙妤直起腰身,“我往外去一趟,母后若醒了问起来,你们打量着回。”

    众人应了,描绫并画帛服侍宋笙妤出来。

    宜安帝姬久不出冷宫,宫|内侍从的面孔已换了一茬。有些新进来的人不认得她,不知如何行礼,只得退到一旁蹲身,待她走远了,便凑在一处,悄悄地言语。

    宋笙妤不管这些,倒是画帛对此很不快,冷着脸回眸瞪了一眼,吓得小宫婢们作鸟兽散。眼见着路越走越熟悉,画帛小声道:“帝姬,前边是延禧宫了。”

    宋笙妤不作声,只一径往前走。走到延禧宫外,便有宫婢迎上来:“宜安帝姬安。”这两个倒还认得她,想来延禧宫的人并不曾变化。

    “叫你们主子出来迎我。”她仍旧高高在上模样,似柳昭仪仍是当日依附于皇后的柳贵嫔,而自身依旧是皇上最为纵容的帝姬。

    宫婢们对视一眼,想起这位帝姬昔日作为,不敢对她拿大,连声应下,便往里去回话。

    不多时果然有个穿妃色宫装、簪累丝凤鸟衔鹦鹉笼步摇的丽人迎出来,正是如今宠冠六宫的柳昭仪。柳昭仪见了宋笙妤便行常礼,迎着她进去,一面笑道:“今日好大瑞风,竟将帝姬送到延禧宫。”

    进了内殿,只听有婴孩小声。

    柳昭仪满脸是笑:“赶巧四皇子醒着,好叫帝姬掌掌眼,瞧瞧他的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