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玄幻魔法 > 玉楼娇 > 正文 72.负残春 18.7.29修

正文 72.负残春 18.7.29修

推荐阅读: 交换的妻子   总裁被压记   少龙外传(少年龙剑飞)   飘飘欲仙   极品儿媳妇   万界奴隶主   花颜策   诱人的儿媳   超级生物战舰   都市豪门后宫录   玩坏世界的垂钓者   暗恋成欢,女人休想逃   天下第一滚刀侯   御剑龙神   偏执老公霸道宠  

    负残春薄悻不来门半掩, 斜阳。负你残春泪几行。

    却说这日春雨绵绵, 太子妃尹筎往坤仪宫去请安, 与皇后念了一回宜安、宁安两位帝姬。乃至用了午膳回来,眼见春雨如丝, 纷纷扬扬落下来, 更觉瑟瑟。

    便唤碧丝过来, 问道:“今日落雨,天倒冷冷的。太子爷今日去上朝, 像是已换了夹的。”

    碧丝道:“昨儿备下了那件雀毛呢子的披风, 也没见爷穿。”

    尹筎命她拿来包上, 送出去, 再叫个内侍送到太子跟前。一面吩咐一面道:“前些时候伤风才好, 如此不爱惜身子,这病如何好得透彻。”又道:“左右我这些话, 爷听了再多回,爷不过前脚听,后脚就忘了。就该告诉他那刁钻的妹子, 好叫她笑话笑话才是。”

    碧丝只掩着唇笑, 取过包袱正交代小宫婢送出去, 却闻外间一阵嘈杂。不及细看,那厢已有道穿水红锦袍的身影迈步进来。

    此人正是太子。平日里何等风度翩翩、儒雅俊美的人,此刻披雨携风进来, 满脸是雨, 发丝也湿透了, 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原本水红的衣裳,沾了水颜色变深,瞧着竟隐约像是朱红的了。

    “爷这是怎么了?”尹筎站起身来,拿着软帕去擦他面上雨痕。一面命碧丝去取干净暖和的衣裳,一面唤燕草去提热水,一时殿内各人皆忙乱起来。

    待沐浴换衣后,秦桑捧着茶过来,尹筎接过了,道:“这是滚烫的姜茶,爷吃尽这一盅,好去去寒气。”

    太子接了茶却不吃,只擎在手中,沉着面容细思。

    尹筎本是玲珑心肠的人,又与太子情深意笃,心意相通。见他如此,心知必定是今日上朝时出了岔子,如若不然,怎会如此?

    她心中忧心,又恐太子淤塞,不由试探着唤了一声:“太子爷?”

    太子这才回过神,朝她露出个温敦的笑。将茶盏放到桌上,伸手将她手腕握住,轻声安抚道:“我没事。”

    只这一句,就叫尹筎心头泛出浓重酸涩,那股子滋味往上翻,连带着唇齿都一并染上苦涩。

    太子叹息一声,命众人退出去。自伸手去擦她面上热泪,指尖微热,却像烫痛了他,就连心口也一起疼了。

    “新絮,何必落泪?”

    尹筎泪不能止,抽噎着将他手握住,哽咽道:“爷将那些推心置腹的话都藏了罢。虽说忠言逆耳利于行,却总要那人肯定,才算得忠言。爷瞧瞧二皇子,不言不语,只当自个儿是聋了、瞎了,有什么不好?”

    “靖弟与我,又非一般。新絮,我是太子,东宫之主,一国储君,怎能眼睁睁看着父皇行天下荒谬事而不顾?”太子蹙眉,片刻后又缓缓舒展,与她柔声道:“不过是不许我出去。前些时候我病了,你还叫我在屋里多歇息。趁着这些时候养身子,岂不是好?另又说了,自咱们成婚后,便琐事极多。眼下我能多陪着你,你不高兴?”

    尹筎张了张唇,想说些叫他高兴的话,偏哽在喉间,不能吐出。末了只哭道:“先前爷直言那丹药不好,想叫皇上停了。皇上不听,爷带了一身茶渍回来。内廷之中多少耳目,只怕早已传遍,正观望爷近日举止。今日爷浑身湿透,如此狼狈地回来,又被多少人瞧在眼中?”

    她见太子不语,接着哭诉:“爷纵使不求保全自身,也不想着我,总该想着母后和心宝!爷惹恼了皇上,皇上想着爷是太子,不可擅动。却总有法子磋磨母后,好威慑爷!”

    今时不同往日,太子只当还同从前一般,却不知皇上早已移了性情。

    倘使仍在当初,皇上如何舍得将宜安帝姬送去重元寺清修?又如何会移去爱重,反抬举柳小仪?当日坤仪宫何等风光,如今也都已成了泡影。

    皇上未必真厌弃皇后,却是真忌惮太子。嫡长子固受爱重,真长成了,却叫皇帝生疑。帝王手掌天下,却有时限。人人怕老怕死,帝王尤甚。眼瞧着太子意气风发渐成威胁,叫他如何安坐?

    太子渐成皇上心头魔障,打压势在必行,却也只是打压。皇上终究不会真对太子下手。太子直言丹药祸国,皇上也未必是真动怒。兴许不过装作动怒的模样,好以此震慑太子!

    故而皇上先令宁安帝姬和亲,再命宜安帝姬清修,而后冷落皇后,以置太子于孤立无援之境。

    “因此我想”尹筎含泪望着太子,“爷从此偏安一隅,只做个混日子的糊涂虫,皇上大抵就高兴了。”

    天家之中,骨肉亲情也变成利器。帝王最贪心,既要掌控,又要亲近。

    “新絮”男儿有泪不轻弹,太子于此刻望着尹筎,眼中却隐隐有泪光闪动。他沉声道:“许多事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他自小在宫中长成,这些阴私事,尹筎瞧明白了,他瞧不明白?不过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有何尝不知皇后近日艰难、尹筎举步维艰?只是天下之大,国家之中,总要有取舍。

    尹筎面上淌泪,哽咽不能自抑,几难稳坐。太子起身将她搂入怀中,咬牙道:“新絮,你该信我!我是太子!”

    尹筎连连点头:“我当然信爷。其实我早知爷不会应我,却还是将这些话说了。既说了,爷仍决意如此,我便再无别话。爷想做什么,我都陪着爷。”

    纵使末了是死,总归也在一处。他们两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宫廷内外,耳目之多,人马之众,难以目测。

    太子劝谏皇上停服丹药、止造观星台,皇上震怒非常,直斥太子不忠,有虎狼之心,责令禁足半载,不许出东宫半步。

    此令一出,慢说朝堂,便连各处门阀世家听了,也纷纷哗然。

    太子宋笙翊乃是中宫嫡出,皇后长子。八妹宁安帝姬和亲吴国为吴王后,九妹宜安帝姬为圣上最钟,迎京城尹氏嫡女为太子妃。何等尊荣,二皇子与他一母同胞,风采却难分一二。原先高高立在云端上须得仰着头瞧的人,如今竟隐约有落到地上的意思,不免叫人心生妄动。

    皇上是果真厌了太子,还是故布疑云?

    盛瑢收着信的时候正和祈庭风在庄子里散心,二人分坐石上,一手举着伞,一手握着鱼竿垂钓。

    祈庭风笑道:“连珺,你这钩子上有鱼咬住了,什么时候拉它上来?”

    盛瑢漫不经心扯了扯嘴角,唇角上|翘,似笑非笑的模样,英俊面容上便多添诡谲三分。“饵料放多些,上钩有什么难。叫它多吃些,贪心了,那钩子也好咽得更深些。”

    说罢又过了些时候,这才缓缓将鱼竿拉起,下边果然挂着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盛瑢将它取下来,竟不放入鱼篓中,反俯身将它放回水里。瞧着那鱼打了个摆儿,快速游走了。

    祈庭风道:“等了这么些时候,就这样白白将它放走了?”

    “你怎知我是白白将它放走了?”盛瑢冷笑一声,“兴许我打最初等的就不是它。”

    祈庭风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似轻叹道:“近来京中传言颇多。说今上已厌太子,三皇子献丹药有功,只怕皇上要废了太子,另立三皇子。说得格外真切,叫人信服。”

    “你若信这个,便是蠢笨至无药可救。趁早别趟这趟浑水,离了这是非之地才好。”盛瑢放下鱼竿和伞,转身回了亭子。谭力提着热水,见他过来,便将热水倒入盆中,捧到他跟前,好叫他洗手。

    盛瑢洗了手,却见祈庭风也放下渔具,施施然进了亭子。

    “太子如今禁足宫中,劝谏皇上勿服丹药的人里,你与太子受皇上责备最重。你得了一座钟,太子蒙受禁足。恐太子如今对你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却不晓得他是真心,你却是假意。”

    “真心假意什么相干,戏做足了,假假真真谁能分辨?”盛瑢在位上坐下,端起茶来吃。“三皇子阴毒太过,鼠目寸光。虽与吴兴陆氏联手,却不能长久。那丹药初时吃是好的,越到后头越伤身。他总要晓得了那厉害,才知道谁是真心。”

    只是到了那时,悔恨又有何用?

    祈庭风死死将手中茶盏握住,想到那人大限将至,心中快意不已。

    “当日|他为一张藏宝图碎片屠我冯氏满门,心狠手毒之时,想必未曾想过,竟有今日!去岁他令宁安和亲吴国,致使我两分离时,我便下此决心,必要食其血肉,好叫他爷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年他本是荥阳冯氏嫡子,父母恩爱,家中和乐,自小与宁安帝姬指腹为婚。不过一夕之间便分崩离析,不过因着帝王一颗贪求长生的心!

    盛瑢依旧波澜不惊模样,虽亦心怀仇恨,却不见波动。由来一派气定神闲,似万事成竹在胸。“恨意三分为止,多了困住的是自己。手刃仇人非易事,徐徐图之,忍住了别妄动,这才能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