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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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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旷曰:“此师延之所作,与纣为靡靡之也。及武王伐纣,师延东走,至于濮水而自投。故闻此声者,必于水之上。先闻此声者,其国必削,不可遂。”

    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师涓鼓动究之。平公问师旷曰:“此所谓何声也?”

    师旷曰:“此所谓清商也。”

    ——————韩非《韩非子·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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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有何德何能?”

    吴知己闻之一愣,左眼微眯,嘴角浮出一抹蔑意露骨的轻笑,“刚才还没看够?不知楚姑娘还要准备怎么个看法?莫非要把‘蜈蚣’看了,栏干拍遍,碾死我才算罢休吗?”

    嘴中虽唠叨,吴知己却已把屋门把手压按至尽,只需往旁侧轻轻一甩,便能从外开的门缝隙中遁逃入室。在他看来,只要进了屋内,自个儿有的是办法自保乃至反击。至少,吴知己是这么想的,而他也确实做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打算,准备走为上策了。

    可就在他背脊微弓,左手暗劲遽然勃发的一霎,吴知己猛得感到阵阵胸闷,襟怀不畅,而在他眼角余光所及之处,一只纤纤素手,瑑冰铸雪,已如生根般敷贴于门面,纹丝不动。

    晓风吹袂,冷香盈袖,吴知己看着身侧遗世独立般的九凤,面上的那抹轻笑僵了僵,瞬间销融,化成几分无奈的自嘲。

    “楚姑娘,你不是要进屋嘛?怎么?不让我开门相迎,难不成要我穿墙打洞?还是...”

    “吴先生,我说了,今夜不会与你为敌,更不会生死相见。”九凤淡淡的打断了吴知己的连篇废话,“但我也不希望吴先生闭户龟缩,拒我于门外。”

    被戳破心思的吴知己略有些尴尬,便打了个哈哈,方才好整以暇道:“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料理我呢?”

    “吴先生逆知休咎,感通神明,想来定能如师旷般闻弦歌而知雅意。我有数曲,盼您一听。”

    言罢,九凤翩然转身,撩动香风,霎时便与吴知己睫眉咫尺,呼吸可闻。吴知己尚来不及深思相顾,面无表情的九凤已冉冉抬首,洁白无瑕的额头如明月拂云,轻轻地触在了吴知己的印堂眉心。

    木木然驼着背的吴知己似对九凤的举动并不感讶异,双目阖合时,嘴里喃喃着:“扯了半天,还不是要趁人之危,拉我入幻?罢了,这般香艳的法子,却之不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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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梦吞侵,五色变易,腐朽神奇。

    吴知己睁开眼时,发觉自己正步立踟蹰于一处长草掩映的断碎幽径,周遭残桓破壁,木石嶙峋,倚叠连绵数百余里,虽遭烟霞锁闭,气候不齐,往昔的殿宫堂皇却仍勉而可察,遗韵依稀。

    吴知己见状,随手于道径旁的一株垂柳上扯落半截枯枝,惹得树间的暮鸦寒雀们杂声凄切。吴知己不禁抚掌大笑:“妙哉妙哉!这可比莫道和鬼车的幻境有品味多了!早知如此,便是不请,我也要厚着脸皮挤进来一观啊!”

    吴知己闲挥杨柳,徐步幽径,间或有断石拦路,便直踏荒草,觅道随心,无论东西。

    约莫行了七八里路,吴知己忽觉周遭蓦地黯哑了似的,本随处可见的禽鸟鸦雀们不知何时竟没了踪影,那参差聒噪、杂然充陈的山林之乐也转眼寂寥了下来。

    万籁收声,山河静聆,本意定神闲的吴知己收敛了笑意,沉思少许,又掏了掏耳,露出几分期冀的样子。

    “噔—————”

    手挥、弦动、丝桐音起、万壑松风!

    虽只一声,却已让吴知己惬意的眉飞色舞,竟随性的就地坐下,抱着膝,闭着眼,摇头晃脑,如饮佳酿。

    泠泠七丝,玉律潜符,离声靡靡,怨调清商。随着琴音的脉脉铺陈,吴知己似变得有些难以自持,腹内隐约热意升腾,心中大起悱恻缠绵,喃喃唱和道:

    “江南秋色尽凋残,轻挽红颜解白帆。逝水难书炀帝恨,满月可参六祖禅。”

    恍惚之间,吴知己周遭的断壁残垣翩翩然各抱地势,卧波行空,换柱偷梁,归复其状,而那满园光景,一时明艳了起来。

    吴知己揉了揉眼,忽发觉自个儿臀下的大石竟化成了一张硕大的龙椅,虽谈不上舒适,却也煊赫绝伦,镇压乾坤。

    吴知己似来了兴致,大拍扶手,直似个昏君般嚷道:“来啊!歌舞上,俱有赏!”

    昏君下诏,自有回响,不待吴知己催促,满殿宫娥倏忽而至,着羽衣,舞霓裳,尽态极妍,伴着鼎沸的弦管,似落惊鸿,如醉海棠。

    舞乐既生,岂能无食?吴知己又是一阵嘟囔:“传膳传膳!怎么没吃的?难不成...又有刁民想害朕?”

    诏谕方落,吴知己的面前忽跪满一排杏腮桃脸的美娇鬟,个个低眉羞涩的捧举着芳酒佳肴,秀色美馔,皆似可餐。吴知己耸了耸鼻,未饮先醉似的,目色迷离的睨着膝前诱人的香泽,随意指了指,便有一女跪行数步,将餐盘高举恭奉至他的手边。

    “嗯...”龙椅上的昏君斜倚着身子,半卧半坐,悠沉的哼出个鼻音,似对眼前的欢愉舒惬颇为满意。随即,他捻起条犹自生鲜的肉片,嗅了嗅,略沾酱料,直直垂入口中。那约莫只有三分熟的肉片颇长,昏君尚未全吞,便已磨牙吮血,半似品咂,半似果腹,全无姿态。

    那跪侍的宫娥好像有些被吓着了,盖因座上之人的吃相,着实太难看了些,而他那饕食咀嚼的声音,绝不类人声,竟仿佛林中猛虎,兽性勃发的撕咬着它的猎物。

    宫娥的颤抖与惧色并未逃过昏君的眼。似乎是对于食物并不满意,昏君狠狠的一拂手,直打得面前宫娥掌上的餐盘旋飞出。面对昏君的怒意,瑟瑟发抖的宫娥尚来不及尖叫甚或求饶,便随着数下颇为简约却又冥冥合乎音律的声响,悚然间身首支离,香消玉殒。

    此刻的昏君,神色张狂,而他手中所执的凶器,却仅是柄割肉餐刀,也不知是不是从方才被拂扫的餐盘中随手拿的。刀刃无血,若新发于硎,虽短小,却凶光毕露。昏君执着小刀,扫视着满殿宫娥,蓦然笑了,笑面残忍,笑声却又带着深深的悲天悯人。

    片刻,笑声止了,而那昏君却也不见了,醉里归来的吴知己,魂清骨醒,哪还有半点庸残之态。

    “纣之《清商》,靡靡亡国之音,我听了,其实,还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就献丑,以庖丁刀语,奏汤之《桑林》,想来也算合契。”

    说罢,手起,刀落!彩云散,琉璃碎,红粉香脂,飘摇零落;杀人如麻的吴知己阖目而舞,寂照神明,奏刀应《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