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穆潋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齐宣王虽然最终没有成功, 也算不上个明君。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在位期间, 齐国发展的很快。稷下学宫网罗了各学派的士人，著书立说, 相互讨论，形成了从未有过的百家争鸣盛况。如果再有贤良志士用心辅佐，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惜”

    “可惜，他还是被秦国用计离间。这种丧家之犬，不学也罢。”历星辰截过话头。

    “但是, 宣王的一些政策还是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安定民心、发展商业，齐国有着最活跃的文化和最繁华的都城。如果齐国一统, 以周礼治天下，也可能出现前所未有的盛况。”

    “那也只是可能。”穆潋和历星辰四目相对, 谁也不服气谁。

    “你觉得呢？我们孰对孰错？”两人一同转头看向徐晓。

    徐晓被两人一同看着，如架在火炉上烤。最后艰难地说道：“其实, 你们两人说的都对。金无足赤, 人无完人。齐宣王的一些成功的政策需要学习，但他失败的教训也要汲取。以免走了他的老路。”

    “也对。”穆潋端正的坐姿保持不了三分钟, 又斜斜地躺了下来, “历史就算争赢了，也没用意思。”

    “有自己的判断，不错！”历星辰移开眼睛继续看书。

    徐晓则暗暗地松了口气, 希望之后的战场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她只想好好地读读书, 怎么就这么难呢？

    “师妹说的对。就算是圣人, 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就像华天师，修得一世威名，最后却因为妇人扰乱心神，做出屠城这样的罪孽。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败笔？你没有身处其中，又怎知是败笔？”

    看来历星辰这家伙今天是和自己杠上了，说什么都要反驳一两句。在徐晓这个小徒弟面前，穆潋也不愿意输得难看：“自古以来，只要屠城便是罪孽。本来那些夷寇都已经投降了，天师理应顺应天命，召降纳顺，以教化感应四方，而不是公然拒绝。在天下人面前失了分寸。”

    “你也知道那是寇？当初那些蛮夷杀进渊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妻母被淫.奸，子女被分而食之。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当初随天师之妻一起被蛮夷掳走的美貌侍女可一个也没有生还。天师之妻能活着出来，也是因为他的威仪。这样的人你和他们谈仁德，讲道义，劝他们从善，简直就是笑话。将他们放还，等他们休养生息，再卷土重来，那又是一场干戈。到时候可没有另外一个天师去解救渊城的子民。他们需要的不是教化，而是震慑！”

    “你对他们仁慈，谁又对大殷子民仁慈？不屠城，如何平众怒？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那岂不是人人都学他们。为了一点利益便恣意抢劫，失利便投降。这就是长贼寇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是我，一定要他们尝尝被人奸辱的滋味，将他们的手脚一根根撵碎。疼了，才能长教训。”

    穆潋皱了皱眉：“我的意思并非不惩戒他们，但屠城就太过了。可以让他们割让土地，纳献牛羊，给遭灾的人适当的补偿，也就够了。几万人呐，一夕之间，全给杀了。还挖了个坑，一把火，把尸体全烧了。这不是明摆着让吏官说一嘴吗？就算有深仇大恨，也用不着让他们死了也不安生吧。”这烧了恐怕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病毒蔓延，引起瘟疫，可惜没有人理解他的做法。徐晓边听边想着。

    “有道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对朝廷来说，只要把他们打怕了，不敢再犯。让他们伤筋动骨，又能得点货物，何乐而不为。渊城也是大殷的子民，为国家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再说，法不责众。布置刑场，杀几个领头羊，让百姓泻一泻愤气，就够了。”

    历星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那照你的意思，如果朝堂上许多大臣一起贪污受贿，是不是就小惩一番就算了，对百姓则是欺瞒哄骗。那岂不是朝纲大乱，民不聊生。”

    “朝堂上那些老臣都是为社稷做过贡献的，处理他们自然要万分慎重。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也可让他们告老还乡，保存颜面，不可像乡野村夫一样送上断头台。”穆潋据理力争。

    徐晓在一边认真地听着，虽然她更趋向于历星辰的说法，但有时候上位者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穆潋的说法恐怕就是封建王朝多年来一贯的主张，因为大多数时候，上位者根本不会把普通百姓的想法放在心上。所以才有天子之怒和匹夫之怒的区分。

    穆潋转过头，看向徐晓：“如果师妹站在华天师的位置，又会怎么做？”

    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徐晓，都想让她站在自己这一方。气氛剑拔弩张，让徐晓生出一种错觉。自己似乎坐在明堂之上，历星辰和穆潋代表着两派的臣子，都等待着自己的抉择。而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影响战局的走向，天下的大势。

    徐晓不禁坐正身姿，认真思索起来：“屠城肯定是不对的。带军的将领也一定要杀。但普通士兵投降之后，要如何做就是我们说了算了。让他们手脚都带上镣铐，挑巨石，修城墙，来御防外敌。每天只给少量的粮食。根据他们谁的表现好，酌情考虑减免一定的年岁。将敌军的内部集团分而化之。”这是徐晓根据现代的律法想的最好的办法。

    “小娘子厉害！”历星辰欣赏地看着徐晓。徐晓发现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琉璃色，平时显得很淡漠。一旦定定地看着一个人时，就像是大漠的星辰，璀璨又干净。

    “做下那样的恶事，让他们一死了之，简直太便宜他们了。将他们奴役起来，让受到伤害的百姓天天鞭打，让他们的子女记住他们的父母做了怎样的恶事，一辈子生活在欺凌与辱骂之中。父债子偿，这是他们应受的惩罚。

    徐晓目瞪口呆。厄 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任何事情罪不及父母子女。屠城的士兵虽然有罪，但他们的子女没有错啊。只要他们接受教化，认识的自己的错误，他们的子女还是能好好生活的。不过，在路引上还是要记上一笔，至少三代之类不能考科举，一代之内要就近监督。”

    历星辰哼了一声：“妇人之仁，最易留下隐患。”倒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那对于老臣贪污，你又是怎么看？”穆潋听得很认真。

    “贪污这样的事不能开先河，否则以后便很难阻止了。所以一定要严惩。首先提高朝廷官员的俸禄和待遇，但一旦发现有贪污受贿的行迹，马上关押起来，交由司法处彻查名下所有财产的出处和流向。见一个关一个，数额巨大的财产做充公处理。朝廷有法度，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同样罪不及子女，没有了钱财要放下身段活命，也够他们受的了。”徐晓的一点见识全来自现代的法律频道，因此她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适不适用。

    穆潋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在徐晓不注意的时候，向历星辰的方向看了一眼。历星辰正好抬头，两人目光相撞。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他似乎全都了然。

    徐晓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时间过晌午了，我也该回家，否则娘要担心。其实，你讲不讲都没有什么大用处，我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如，你借几本书让我带回家看。还能少花时间，免了一路的奔波。”关键是能抄书。

    穆潋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好。你很聪慧，不如让你自己慢慢琢磨，我给你讲还是浪费时间。不如这样，这次你带两本书回去。等逢五的时节，便过府一趟，我考校你一番，有不理解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徐晓心里一喜，点了点头。穆家的藏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够自己抄的了。

    屏风带着徐晓离开后。历星辰看向穆潋：“她就是那么穆家要辅佐的新君吧？！”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穆潋一开始就有些怀疑，今天是他对徐晓态度的试探，看她到底有没有为君的潜质。虽然平时历星辰也喜欢和自己呛嘴，但今天实在是太配合了。一步步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刚刚两人对视的时候，穆潋就怀疑历星辰知道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新君旧君的，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就算历星辰真的知道了，自己也必须装傻充愣。

    “穆家虽大，但也不是只手遮天。历家也有自己的消息储道，在结合你的态度，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有些事我还没有搞清楚，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历星辰眼睛没有一丝闪烁，显然是已经确定了。

    “真的很明显？”穆潋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

    “我了解你，所以明显。但你在外的形象从来都是荒诞不羁的，别人只会以为你拜师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要对她太过特殊。特别是外公的态度。盯着穆家的可不仅仅是陛下。”

    穆潋点头：“我会告诉爷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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