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浮沉

    此后也真的就是走个程序，一队士兵把林可儿送到养生堂，交代了 “是前线阵亡将士的遗孤，要养生堂好生照顾！”登记了姓名籍贯，家族里是否还有亲人，当这然是没有的。

    安排了房间，分发了统一样式的衣服卧具，乳母领着到房间，并帮着在炕上铺上被褥枕头，把衣服放好。

    稍稍收拾妥当，屁股还没坐热，就有工部营缮郎秦业年四十又余而无子嗣，到养生堂来收养义子义女。

    一眼就选中了可儿同时还抱养了一个男婴，当天就领回秦府了，竟没有在养生堂过得一晚。虽然是官方都有进出的登记记录，可是当时养生堂的人居然无人记得曾经有林可儿这么一个女孩，曾经是他们养生堂的人。可惜男孩染了时疫没能撑下来，连带秦业老妻也一同下世，只余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另有秦业好友钱名世字时常前来探望，并为女孩取名秦可卿，乳名就唤作可儿。秦业往年时常年随军在外，因年纪渐老，才在工部活动了一个营缮郎的位子在京城安定下来，邻人见他带了一个满口四川口音的女娃回来也不奇怪。

    可卿身体强健不仅无病无灾，又冰雪聪明，乖巧伶俐，甚解秦业膝下寂寞。

    可卿算是躲进小楼成一统，外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年羹尧进京之时炙手可热，宠冠天下，待到十一月回任，皇上已经从原来的嘉奖赞赏改为警告敲打。翌年四月解除年羹尧川陕总督职，交出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年羹尧调职后，内外官员纷纷揭发其罪状。皇帝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九月押送年羹尧进京会审。

    十一月华贵妃年世兰病逝，定谥号曰敦肃皇贵妃。

    十二月提交会审结果，年羹尧开列92款大罪，请求立正典刑。其罪状分别是：大逆罪5条，欺罔罪9条，僭越罪16条，狂悖罪13条，专擅罪6条，忌刻罪6条，残忍罪4条，贪婪罪18条，侵蚀罪15条。这92款中应服极刑及立斩的就有30多条，但皇上念及年羹尧功勋卓著，于是法外开恩，赐其狱中自裁。叱咤一时的年大将军以身败名裂、家破人亡告终。

    在查抄年羹尧杭州邸宅时，读书堂西征随笔被侍郎发现，呈送皇上。皇上在首页题字：“悖谬狂乱，至于此极！惜见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种得漏网也。”年羹尧被赐自裁后七天，谕旨称汪景祺“作诗讥讪圣祖仁皇帝，大逆不道”，亦被枭首示众，脑袋被悬挂在菜市口的通衢大道上，一挂就是十年。其妻发黑龙江给穷披甲人为奴，其期服之亲兄弟、亲侄俱革职，发宁古塔，其五服以内之族亲现任、候选及候补者俱革职，令其原籍地方官管束，不得出境。

    一并查获的还有许多文人词客士大夫官僚吹捧颂扬年大将军的诗词歌赋，皇帝在其中发现癸未科探花翰林院侍讲钱名世寄给年羹尧的几首赠诗中有“分陕旌旗周召伯,从天鼓角汉将军”一句；又有“钟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等句。立刻雷霆震怒，着大学士九卿以钱名世 “行止不端，立身卑污”、“以文词谄媚奸恶，为名教所不容”议罪惩处。

    早先皇帝和年羹尧关系那叫个铁，不仅自己夸还号召大臣们都写诗赞颂年羹尧，可现在钱名世却因阿谀年羹尧被皇帝抓了典型。

    怎么惩处法？左右是个死呗！可皇上偏别出心裁“朕即以文词为国法示人臣之炯戒。”让钱名世“虽腆颜而生，更甚于正法而死”。将钱名世革职发回原籍，皇帝亲书“名教罪人”4字，令钱名世一路捧字，从北京回归故里。同时敕令地方官负责将此制成匾额，悬挂钱氏宅门。每月朔望须亲往审视，如不悬挂则奏明治罪。

    皇帝还谕令在京现任官员，凡进士、举人出身者，必须仿“诗人刺恶”之意，各撰诗歌，记钱名世的劣迹进呈。皇帝亲阅后，诗成三百八十五首结集为名教罪人，交付钱名世，自费刊印布世，刊行全国这三百八十五首诗中，最工的两句出自正詹事陈万策之手：“名世竟同名世罪，亮工不减亮工奸”。

    大名士查嗣庭（武侠家金庸的先祖）也写了“从今负罪归乡里，掩口人惭道姓名”来讽刺钱世名。（五个月后，查嗣庭因另一场文字狱被拿问，第二年就死于狱中的）翰林院检讨谢济世送给钱名世的诗是“自古奸谀纵败露”。（谢济世万万没料到，几年后，他也因另一起文字狱几乎被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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