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进京

    此后家瑶跟随年羹尧进京，一路上才算亲眼见识了年大将军的威风。沿途的大小官儿分列大道两旁，人人叩首翘臀相迎，似乎屁股撅的高，大将军就能多看一眼。但大将军却安然端坐马上，昂首前行，双目一轮而过。各人内心揣踹，面上不敢稍露不恭，屁股都撅酸了，偷眼看时，大将军已去多时唉。

    家瑶又恢复了大小姐的待遇，有大丫鬟一个，小丫鬟两个。在家眷的车队中浑不起眼，只管安心看热闹。

    可恨这一日年羹尧却给家瑶安排了个老师来教她四书，这老师的名字就叫汪景祺！没想到居然能亲眼看到这个猥琐卑鄙的小人，更没想到这本该贼眉鼠眼的猥琐下流的糟老头却生的剑眉朗目，棱角分明，须发半霜，满脸沧桑。

    怎么能想到这样的人会写出那样阿谀奉承的文字来？这样的人能恶俗地描写和女人厮混的意淫文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着沐猴而冠的滑稽样儿，家瑶实在无法对道貌岸然的老师尊敬起来。

    汪老师的教学很简单，就是读，背，写和讲解，旅途中写和讲解都不方便，好在家瑶已经识字，每天安排下功课，从大学开始，一篇篇都先背下来。

    也是家瑶聪明异于常人，从四川到京都，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全都背了个滚瓜烂熟，自此家瑶才算正式开始接触正统的科班教育了。

    那汪先生自有一番理论，中国的教育讲究悟性，教材都一样，老师的水平也都差不多，学问的水平完全靠学生自己的理解。

    中国的科举取士，学问好的都被选去当官了。做西席当塾师的都是多年考而不中的，虽然不能说都是笨蛋，大面了去总是没当官的脑瓜子灵光。

    自己都没学好，能有啥好方法传授？韩愈所谓“传道受业解惑”有多少塾师能做到呢？所以这些塾师们就把教材搬出来，让学生读，背，读的多了自己就理解，就领悟了。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自古的大家，自孔，孟，到朱子，那都是自己悟的，靠老师是靠不住的，几曾见过大家的老师也是大家的？。

    不过也有一批特殊人物他们的老师都很厉害，都很聪明。这批人就是皇帝，他们的老师都是全国选拔了的最聪明的人了。但是教学成果嘛？“云淡风轻近午天”也要拿出来显摆，也就只能呵呵了。

    望着家瑶迷茫的小眼神，汪老师才悻悻地解说“你对诗词完全不通？这千家诗的第一首第一句，是个读书人都背过吧？不行不行，从今天起，你每天把千家诗挨个儿背十首！”

    观汪夫子的行事言谈，愤世嫉俗，眼高于顶，分明就是一妥妥的愤怒老青年，待人接物更是把脸面儿摆的十足。若不是先头看了他的文章，实在想不出他能够做出谄媚跪舔的事情来。

    所以这种偏执激越人的吹捧便不是吹捧，而成了真心的赞美？所以年羹尧就美滋滋滴全部笑纳了？老实人的谎言才更具有欺骗性！

    将近京都之时，年羹尧把家瑶叫到一处密室中交底，密室之外自有心腹将士把守，不怕被人探听了去。

    “你恨我吗？虽然你表现的很温顺，我知道你是恨我的，就像你恨丁一一样。其实你原不该恨他，他其实是救了你的性命的，要知道当时娘娘的旨意是“一个不留”，他冒险救了你，反在你手上丢了性命。

    你恨他杀了你妈妈？可是你也知道徐氏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恨他让你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吗？那不是他能左右的，下命令的是你真正的母亲。你要恨你的亲生母亲吗？不不不，我们怎么可以忤逆犯上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所以你只能恨我，恨我安排了这一切。

    醒醒吧，别再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了。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你知道现在这样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如果按照八王爷的计划进展下去，陈家将被诛九族，雍亲王一家包括你将会被赐死；而按照娘娘的安排，你早已丧身在那场大火中了；是我把你从大火中救出，把你藏身在无人知道的女儿国里。你知道这些年全国上下有多少人在找你吗？若不是如此，你能平安地活到现在吗？参与此事的丁队五个人全部死于非命，你以为是偶然吗？或者你认为有人要杀人灭口，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之能说我是什么都没有做。”

    “家瑶不敢恨大将军，家瑶谢大将军搭救之恩。”

    “你是不敢恨，不是不恨。我也不需要感谢，我需要的是合作。你很聪明，如此我便不需要多费口舌，聪明的人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命运对你不公平，他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抢走了，是谁抢了你的东西？是顶替了你的名分的现今有着太子名号的那个人，你要恨的人是他！把他推下太子宝座，打回原形，才是你要做的，而我是可以帮助你完成你愿望的那个人。”

    年羹尧的攻心计是很成功的，他感觉到了家瑶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但仅仅怨恨是不行的，怨恨会毁了一个人，即使她很有天赋。首先要调转枪口，自己不能成为让她怨恨的对象，要给她指明一个目标，当然最好是自己也要对付的目标了。然后要把怨恨转化为动力，发自内心的主动配合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家瑶谨记大将军教诲。”家瑶也完全接受年羹尧的说法，命运不公，一出生就成为棋子，更可悲的还是一颗弃子。要挣扎着活下去首先不是摆脱棋子的命运，首先要增加自己的价值，让自己不要被轻易放弃。只有价值足够大，大到足以颠覆棋盘的规则的时候，才可能逆袭成为掌控棋局的人，武则天也是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做起的。

    不知道为什么年羹尧要对付太子，不过目前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自己年龄还小，年羹尧也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只需要悄悄地韬光养晦，看来杀丁一是不对的，还是太冲动，过早暴露了自己。

    “你也不要再自称家瑶。忘记这个名字吧，你现在是林可儿。进京之后，我会让人把你送到养生堂。不要担心，到养生堂只是走个过场，很快会有人来认养你的。”年羹尧的安排很是缜密，几年前大家都在找这个小姑娘，可是所有参与的人都死了，最后干脏活的丁队五个人也被灭了口。也许不是年做的，也许是，谁知道呢？他是什么都没做，他只需要安排他们去做一项必死的任务就行了，还不用背负良心的责备。

    两年后养生堂一个满口四川方言的女娃娃谁能知道就是当年的陈家小姐？被领养之后更和年一点儿也没有关系了，算是完全地雪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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