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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红山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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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城中,骑兵早已散去,两年前从这里捡得一条性命,北上邯郸。如今回到这里,早已物事人非。死的已经死去,余下的,继续挣扎地活着。郭轵随魏将军亡走天下,县里的青年对其崇拜至极,周围的豪杰也对他十分仰慕,纷纷上门结交。哪怕是大户之间有纠纷,很少去找官府,都来找郭轵评断。

    两年前,这里吏治和江湖道义并存着,如今只剩下了江湖道义。穷凶极恶被官府通缉者纷纷来此,县衙形同虚设。荀卿虽为县令,却也无可奈何。韩非早已离去,听说他无法忍受这里的一切,但他是韩国人,无法调动楚国的兵马。

    而整个县城的秩序却很好,因为郭轵在此,他喜欢给人讲道理,还有很多不讲道理的人在他的左右。

    ”郭爷,别来无恙,”我朝郭轵作了一揖,见到他我心里很高兴。

    ”啊!你来了,”郭轵也显得十分兴奋,”怎么没在秦国呆着?”

    我摇了摇头,”回家看看,顺便过来拜访一下您。”

    ”你家离这里不远吧”,郭轵伸伸手,示意我坐下,”孩子多大了?”

    ”现在两岁多了”,我说。

    ”该回去看看了,”郭轵感慨道,”如果你能在秦国谋得一官半职,不妨把他们都接过去,然后再多生几个,人丁兴旺,多好”。周围的人也都点头称是。

    我想起儿子,心中一阵酸楚,但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还早,过段时间吧。”

    ”早什么啊!”郭轵朗声说,”现在不接过去,以后儿子都不认识你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是啊,到时候恐怕老婆都不认识你喽。”江湖中人,十分豪爽,嘴上也是没有把门的。

    我只有苦笑,”郭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郭轵看了看我,让周围几个少年各自安坐,起身朝我示意了一下,”去后院吧”。

    我跟随在郭轵身后,心中十分感慨,看他的身高还不到我的下巴,相貌平平,却有如此众多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因为他的经历?还是因为他信守对陌生人的承诺,或者他真是穷凶极恶?不管怎么样,他做到了。

    ”说吧,什么事”,此时旁边已经无人,郭轵站住问我。

    我将身上一个包袱递给了他,里面装着吕不韦给的金子,”吕先生和子楚,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不用这样客气”,郭轵接过包袱,旋即感觉到了重量,”这是什么?”

    ”送您的”我笑笑,”打开看看”。

    郭轵把包袱打开,十条金子,明晃晃的亮眼。他眉头一皱,”我救他们,并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是为了邯郸的百姓和平原君”,我说,”如今白起已经撤兵,邯郸无忧。只是平原君若想回去,割地恐怕是免不了的。”

    ”那也没办法”,郭轵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些您收下”,我说,”不然我无法交差。”

    郭轵不再推辞,”那你就替我谢谢他们,劳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过来找您,我才有机会回家看看”,我说,”不过还有一事,想问您一下。”

    ”什么?”郭轵看了看我。

    ”您记不记得,当年告别之时,子楚曾拜托您去救吕不韦的家人”我说。

    郭轵仿佛在回忆,”你是说那个赵姬?是,我后来找到了她,把她送回了家去。”

    ”好,那就好,一切还顺利吧?”我点点头。

    郭轵皱了皱眉头,”没遇到什么麻烦,官兵当时不知道出了状况。看守他们的人,都被我杀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惊,看守吕不韦他们的,想必人数不少啊,就这么都杀了。

    郭轵看我沉默不语,转移了一下话题,”答应他们的,我会尽量做到。”

    ”哎”我叹了口气,”不杀他们,就不能救出他们两个,不救出他们两个,邯郸城中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郭轵轻轻摇了摇头头,”没有办法。”丝毫没有炫耀自己武功的感觉。

    ”郭爷,其实私下里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那天在山谷里,您对我说,只有一个人可以挽救邯郸,您说的这个人是谁?”

    ”什么意思?”郭轵似乎没听懂我的问题。

    ”您说一个人能救邯郸,可是却救了两个”,我说道。

    ”只是那么一说而已”,郭轵笑笑,”他们两个不算是一体的么?”

    我摇摇头,”也不完全是吧。”

    ”李斯,你纠结这个干什么?”郭轵说,”十个指头还有长短,人哪有一模一样的。那件事情,他们两个少一个都办不成。”

    ”您觉得子楚一个人办不成么?”我继续问道。

    ”你和子楚到底有什么问题?”郭轵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我低声说,”只是觉得,他对吕不韦的女人,关心似乎有些过了”

    郭轵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觉得你对吕不韦的女人,关心也有些过了。”

    这句话我噎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斯”,郭轵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侯门深似海,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不要掺和他们的事。他关心的也不是你的女人,就算他关心,你又能阻止他么?”

    我点了点头,”是,他们的私事,当然与我无关。这次前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求您。”

    ”你的事还真不少啊”,郭轵笑道。

    ”并不是我的事”,我笑了笑,”实不相瞒,吕不韦说,他父亲在塞外藏了一些宝石,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拿回来,他希望您能帮忙取回,如果可以,必有重谢。”

    ”他还敢把珠宝藏在塞外,那里鱼龙混杂,风沙也大”,郭轵笑了一声,”他父亲的东西,这么多年,都没有拿回来么?”

    ”没有吧”,我说,”不然也不会现在做这件事。”

    ”他藏到哪里了?”郭轵漫不经心地问着,好像并不在意。

    ”红山壑”我答道。

    ”红山壑?”郭轵的脸上徒然变色,用一种莫名奇妙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我心中有些紧张,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你说他父亲藏的宝石?”郭轵的目光紧紧盯着我。

    ”是的”,我点点头。

    郭轵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四儿么?”

    那个在酒馆里被刺死的红脸,电光火石般的情景。”当然记得”,我点点头。

    ”他本来要和齐二去的地方,就是红山壑。没想到酒后失德,还未出发,就被齐二刺死。”郭轵说,”他曾经告诉过我,红山壑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这么巧?”我吃了一惊。

    “天下恐怕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吧”,郭轵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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