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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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延淮就在家里,寻静流一上到三楼来就知道。

    这栋房子的电梯并未直接入户,两部专梯开门后只到了三四层住户的外玄关,寻静流脚边就是弋延淮家的外玄关柜,他微垂着头,看自己带上来的“水渍”像一滩墨水,正扭曲蜿蜒地往柜子、门缝……以及其他一切能侵入的缝隙里钻。

    他还在等待屋里的人应门,又好像没有他试图表现得那么有耐心。

    屋内,弋延淮确实在,潭内潭外的空间存在差异,他的窗外是正常世界当有的夜景,这套他才搬来不久的房子里仍没有多少家具,家居用品都只保持了一个人生活的基本所需。

    ——甚至连“保持独居基本所需”也不一定。

    因为满打满算,弋延淮从来到这里,除开晚上睡觉,仿佛是呆在寻静流家里的时间更多。

    他对楼下那套房子几乎比对自家更熟,楼下冰箱里也塞满了他、寻静流及林鹊喜欢的东西。他刚刚到家时想去冰箱里找瓶冷饮,最终只从里面翻出一瓶矿泉水,上面还印着某个家具品牌的logo,似乎是搬家时被品牌商送的赠品。

    门外电梯的动静没有被弋延淮遗漏,他坐在客厅沙发上,膝盖轻易高过茶几。

    电梯门发出开合轻响时,他盯着冰矿泉水瓶身上起的薄雾,用指腹将水珠随意抹去。

    电梯门来来回回,打开又关闭了起码三次。

    以潭中之物的姿态来到潭外,还试图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去迈步行走,其实是困难的。

    就仿佛逼没幻化出双腿的蛟人在岸上前进,它们拖着不合适的肢体,又要模仿人的姿态,于是最终走姿奇形怪状,像努力拉扯躯壳在地面爬行。

    电梯门的红外感应着实受了一番考验,它总认为电梯门前扇形区域已无人出入,试图遵循程序设定的关上门,可每一回门准备合拢,又都像夹上了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让它的另一套应急开门系统迅速启动,金属门反复滑开。

    但好在,寻静流最终还是完整地出来了。

    叮咚——

    门铃被按响,安装在门边的可视对讲自动弹亮。

    弋延淮仰头喝掉矿泉水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他脖颈上沾了滑下来的水,喉结和水珠一起轻轻滚动。

    接着他拧上瓶盖。

    不用特意去看可视对讲的屏幕也知道,那里面一定什么都没有,链接外玄关的摄像头只照出了一个无人拜访的空玄关。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智能产品照不出的客人正渐渐失去耐心,门铃声接连不停,简直像一句“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开门”的质问。

    弋延淮放下水,终于起身,他在路过沙发侧边时拎起了什么,带着它一同向门边走去。

    挂在门边的屏幕开始闪烁,上面出现黑白雪花噪点,“叮咚”声渐渐拉长,像老式收音电台信号不良时一样,它变作奇异的,扭曲的,刺耳又杂乱的怪腔。

    雪花噪点遍布屏幕的瞬间依稀有黑影一晃而过,外玄关忽明忽暗。

    弋延淮瞥一眼它,又把视线聚在门上猫眼。

    ——猫眼里的门外自然不是空的。

    可那似乎也不该被称之为“有人”。

    那是一团纯然漆黑的影子,它静默矗立在外玄关的过道正中间。

    黑色水流覆盖整个躯体,后面还拖出长长阴影,深色水痕的尾巴延伸到了电梯门。

    弋延淮在家里,寻静流知道。

    弋延淮什么时候起有了动作,走到了门后,寻静流也知道。

    他们之间仅隔有一块金属门板,寻静流的脸从黑水里缓缓浮出来,躯体依旧隐没在涌动怨流。

    然后,这张猫眼里清晰可见的人脸微微一歪。

    弋延淮的视角下,猫眼忽然完全黑了,宛如被外面对象身上的怨气吞没。

    ——但他知道并没有。

    猫眼不是黑了,那是寻静流的眼睛。

    一只完全变作黑色的眼睛正从外贴在猫眼的洞窟上。

    门把手下一刻被扳动,它滞塞地上上下下,金属插捎在孔扣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门铃声不知何时偃旗息鼓,但替代它的是密密麻麻的窸窣,仿佛整扇门上都爬满了什么细小的东西,它们毫无章法地在门上挠动。

    “弋延淮。”它终于发出了声音,叫了一直在门后同样缄默的人的名字。

    黑色眼睛从猫眼外侧退开,寻静流的脸重新出现在门外。

    他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那截带着弧度的眼尾少有的主动弯起来,除了黑以外再无其他色彩的眼睛注视猫眼里的凹凸镜。

    “你为什么在屋里打伞?”他说。

    门后的弋延淮手里握着伞柄,黑色大伞撑开在头顶。

    弋延淮回答:“来见你。”

    “哒”一声,大门的金属插捎被拧开了。

    接着门把在里面被按压,防盗门的天地锁收回到门里。

    弋延淮开了门。

    大门外果然已布满怨气流,外门板上密布的祟物不像长蛇,像挤在一块的虫,它们挤满弋延淮家的门,在门开的刹那有顺着开口一拥而入的趋势,却不知怎么又停住了,变作要进不进的挂在门沿上。

    撑着伞的弋延淮说:“这样有点像在我家门上做咖啡挂壁。”

    “……”寻静流就也停了一停,他动作迟缓地看了看门沿。

    用他被潭内祟气席卷的脑子思考,他也觉得弋延淮的关注点不太对劲。

    而弋延淮的不对劲也只是一瞬。

    弋延淮撑伞走近寻静流。

    寻静流收回被带偏的注意,看向弋延淮手里的伞。

    和所有预期的发展都不一样,弋延淮在距离一臂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后却是问了寻静流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从没有叫过你的名字。”

    寻静流想了一想,慢慢点了头。

    他们之间的称呼以“你”居多,有时候压根用不上人称,当一个走到另一个附近,他们总能很快发现,基本没有需要直呼姓名来换对方注意的时刻。

    弋延淮从给手机里查到那条撤回的消息记录时,他便忽然意识到,在问出“荀静是哪位”的瞬间,他就已经发觉了不对劲,但他的第一反应是将信息抹去,不留下他觉察有异的证据,之后也不曾将这事主动拿出来提。

    这几乎就像一种不假思索的,发自潜意识的保护欲。

    ——一如他此刻手里的伞。

    寻静流见过黑伞穿透鬼躯的情景,见过祟气怨流在张牙舞爪到大伞跟前时被绞碎消融的样子。

    他脚下的黑水已悄然漫过门槛,探到弋延淮腿边。

    上方,门沿上挂壁似的怨流也在缓慢翻涌。

    可弋延淮的伞安静地暗沉着,上面一点除祟金光也没出现。

    弋延淮抬起另一只没有握伞的手,一臂的距离刚好,他能碰到缠绕成寻静流身躯的怨流。

    “我没有叫过你的名字,这也像是一种潜意识。”弋延淮声音很低,宛如自言自语。

    寻静流垂眸看那只伸到身前的手,略微迟疑,但还是没有退避。

    “名字也是一种咒语。”弋延淮的手伸进了怨流里,他指尖碰到了被包裹在里面的人的躯体。

    似潭非潭,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寻静流是一个曾受困于潭太久的活人,他身体浸泡在祟气怨流太久,被潭同化,变成了介于人和邪祟之间的“半邪”。

    整个叠墅区13号,是罩在他力量之下,依托他而成的半潭。

    所以他一面是鬼,一面,只要忘记自己的本名,就可以装过往均不存在,像常人一样若无其事生活在正常世界。

    弋延淮先轻轻抬起寻静流下颌,和那双纯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接着他的手滑到寻静流肩膀,把这具冰冷出奇的身体拉向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古早的都市传说,室内打伞会见鬼,它和室内打伞会长不高一直并存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