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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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官道一路朝东而去便可见一片盈盈绿竹林与一座鸟不拉屎的小城,再往东,一条宽广的护城河横亘在城墙与群山之间。
一个乡绅取了“山水富裕”之祥意,刻意将小城命名叫做饶城。这名寓意虽好,但与城中百年不出山的百姓又实在没什么干系。
饶城地处南方闭塞之地,水路不通旱路不便,就连那春花翠色也不比其他地方来得生意盎然。再往南一些的迎春花都开了,此低洼之地依旧瘴气横生,闷热潮湿让人昏昏欲睡。
去小城三里外的官道边是一个茶棚。茶棚里人不多,小二恹恹地坐在一条长凳子上发呆。凳子一侧放着一只巨大的铜水壶,板凳被擦得油光水亮。
茶棚小二嫌恶地抹了一把凳子,又颇为嫌恶的怒瞪着茶棚里那两个一壶开水喝了三炷香的客商,心道,人穷事多嗓门还大,这三人怎没掉到城外那条大河里淹死?
饶城来客稀疏,偶尔来往的一二熟脸不是农夫便是行脚商,小二在此守了许多年,越守便越觉得这地方实在偏得没救。
正暗暗腹诽间,一个作游侠打扮的年轻人下了马。他将骏马系在茶棚便的树桩子上,又朝小二行了个礼,道:“敢问这位小哥,此处距饶城还有多远?”
“不到三里,穿过了这片风竹林就是。”
小二闻言抬起头,懒洋洋将他打量了一番,道:“喝茶?——这里有热茶,热茶,还有早晨间剩下的冷茶。”
他将一条油黄的帕子搭在肩上,咧嘴一笑,连那黄腻了的帕子都是对这荒野之地的一顿嘲讽。
“那便来一壶热的吧,不着急。”
来人戴着个斗篷,嗓音温润如玉石敲击,小二讶然打量了他一眼,忙低头道:“您请先坐,我这就给您备茶。”
那人将空荡荡的茶棚环顾了一圈,偏生挤到了几个行脚商的一桌。他摘下斗笠,抖了抖肩上的水,抬起头。
他的皮肤太过白净,眉骨周正,眼眶较常人更深;笔挺的鼻梁将对称性极好的脸分作两半,嘴唇不厚不薄,气质不煊不赫,折中得恰到好处,让人实在不忍心挑错。
倘若此人身着绫罗华裳则必为翩翩佳公子,倘若他手持长剑则或为铮铮侠客。但他一身麻衫质朴,不拿一样兵刃傍身,纵是几个行脚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时也猜不出这周正的年轻人是个什么来头。
“在下方才看几位大哥谈得尽兴,这便不请自来想,但求一二指点。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他方一开口,吐字清润,几位行脚商一一对视,一时也找不出借口拒绝。
这必又是哪家读书读躁了的公子哥儿瞒着家里人自行游历来了。
莫看这些小娃娃熟读圣贤之辞,他们骨子里的周正与倔不分伯仲地拧成了一团。他们不稀富贵是一回事,行脚的江湖闲客在他们眼中也算不得十分高贵。
座中有一个满面络腮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道:“小哥怎么称呼?”
“我叫临衍。”
他刚说完便闭又上了嘴,板正端方得如同聆听夫子教诲的好学生。那人与同伴递了个眼色,又问道:“小兄弟来饶城踏青?寻人?”
“我承师门之令往南方送一封信,而今师命既成,我途经此处便想来看一看。素闻饶城九方斋的糕点最是精致,在下别的癖好没有,就爱这一口甜。”
他这答得一板一眼,不急不躁,既无显摆之色也未曾刻意隐瞒。满脸络腮胡的行脚商闻言笑了笑,道:“难得这位小兄弟看得上,不瞒你说,那九方斋的大掌柜便是我大姨。”
“当真?好巧,我这一趟出门运气甚好。”
众人见其神色坦荡,性豪爽又不咄咄逼人,渐渐也心生好感。
席间一人好奇问道:“小兄弟方才说你的师门?你也是修仙之人么?”
“不敢,在下确实略懂些上不得台面的奇技淫巧,要说江湖阅历,却实在不如几位见多识广。”
座中诸人又暗暗交换了一番眼色。民间修仙之人素来傲慢,寻常百姓虽一口一个“仙君”叫着,奈何这仙门之中眼高于顶的狂徒实在太多,仙君们在凡间便也落了个不正不歪的名。
有言仙君清逸脱俗,也有骂其不事农桑故弄玄虚,几位行脚商走南闯北,富贵公卿见得多,仙君见得也多,但这般谦逊的仙君却实在不算常见。
“敢问这位……小道长,师承何处?”
临衍年纪不大,几位行脚商一时也拿不准该称他为小哥或是小老弟。临衍也不计较,低头笑了笑,道:“在下师承天枢门。”
行脚商听得天枢门三字,一一讶然环顾,只觉今日实在有别于常。
无怪乎几人啧啧称奇,要说这天枢门的名头实在太响,莫说仙门中人,便是民间都如雷贯耳。百年前一场大战过后,天枢门继凌霄阁一跃成为仙家新贵,其门徒甚广,香火鼎盛,据闻连朝廷都似有笼络之意。
饶城地小而偏,天枢门的盛名仿佛悬置在众人头顶上的一片霞光,其形之盛,之华彩万丈,众人虽都未曾摸过,但纷纷都有幸听过。席间一人站起身朝临衍一拜,道:“久仰久仰。原来是天枢门的仙君。我虽从未到过岐山却也听闻过岐山日升之景之至美,实在令人流连忘返。”
另一人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老三好好说话别掉书袋子。要说这天枢门最厉害的地方哪里是日升之景?那时候妖魔南下,贵派前掌门与朝廷一道护卫了一方百姓平安,此等大义之人,何人敢不敬仰,何人敢不敬佩?”
临衍腼腆地笑了笑,一一接过众人的奉承,道:“薄名而已,做不得真。”
“小道长来我们饶城住几日?可有甚想去的地方?那城西慈安寺边的飞鹤亭可是前朝山水大师赵春晁亲自督造的,道长若是得空,不如去看一看?”
临衍草草点了点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众人见他如此乖巧温顺,又是心生好感,又实在生怕多说了粗鄙之词让人笑话。
几人草草喝了粗瓷碗里的粗茶,一一又朝临衍拜别,纷纷牵着驴,各自往官道上去。
临衍淡淡地看着他们遗落在桌子上的茶碗,目光微凛,一言不发。
“这位小道长也要往竹林里去?莫怪我多言,今年开春太晚,一个鬼林子阴森森绿油油实在没什么可看。小哥若是来我饶城踏春,我倒有些别的地方可以同你说。”
茶棚小二贼精贼精,收了几位的粗茶碗又专程掂了掂几位放在木桌上的铜板,意有所指。
临衍掏出一个铜板放在木桌上。
“如此说来,这竹林里果然还有些有趣之事。我来时曾听人说,有一姓张的猎户往竹林而过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能歌善舞的美人,此事可是真的?”
小二喜滋滋收了那铜板,吹了吹,笑眯着眼道:“张勋那孙子太能侃,他的话你只能信一半。我在这茶棚里守了好几十年,唯一见过的美人便是城北章家的小嫂子。这种天降的好事,小哥你也信?”
临衍又在木桌上放了一个铜板。
“但城里又有人说林间闹鬼,此事可是真的?”
小二收铜板的手顿了顿。他将临衍上下打量了一番,佯装镇定,略抬起下巴,气吞万里如虎,道:“这种破落事并不新鲜,何处都有。小仙君若是真有疑虑,你自己去看一看就是了。但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雨水多,天阴,再过两个时辰怕有阴气从脚底板上窜上来。小仙君可要小心些。”
“自然,”临衍笑道:“这一壶茶水甚是醇香,等我回来,再向你要一壶。”
临衍并不常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颇有一种挂在皮面上的,如冰雪初绽一般的温文。小二缩了缩脖子,甩了一把热毛巾暗骂了一句。
临衍端坐不动,手拿一杯渐渐冷去的粗茶若有所思。
待得天色渐沉,林中蒸起了薄薄的纱一般的雾气。临衍解下缰绳,淡淡朝小二行了个礼,自顾自朝竹林行去。
有许多事他未曾同几人说。譬如他并非天枢门寻常弟子,而是天枢门先掌门山石道人的关门小徒,天枢门首座弟子。
他的师尊在名满天下之时猝然离世,给他留了一块牌位,两根蜡烛与一个空荡荡沉甸甸的首座弟子令牌。除此之外,那些关于师道、人道与天道的揣测,则仿佛更漏尽时袅袅的浮香与隔了一层轻纱般的雾,不合时宜,亦不可为外人道。
又譬如,天枢门地处岐山,雨水丰沛,植被繁盛而终年润泽,饶城的阴沉天色让他没由来地想到了师门的雨。
临衍私心里不甚喜欢雨天,太过绵密而不利索,牵绊着愁肠上下翻滚,空荡荡地无孔不入。他一见阴雨便又想到了岐山后山的一汪碧湖与湖边的一座小屋,师父的灵位便被供奉在了那里。
再譬如,师尊逝世后,门中四长老各自掌事,各有他们不为外人道的一片心思。
临衍此来饶城便是奉了门中怀君长老之令往饶城除妖。城外往东的一片竹林之中隐有妖气萦绕,百姓寝食难安。恰好临衍经此地北归,好巧不巧,他才在饶城住下不足一日便又愣生生地撞上了这一片鸿运。
方才的行脚客商与茶棚小二虽不明说,本地人对这一片鬼林子可谓是各有谣传。
临衍眼看着众人三人成虎皆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才牵着个马自来查探。待他往竹林中探不多时便隐隐听到了弦歌之声与银铃一样的笑声。
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真有妙龄女子在此摆桌子迎客才是居心叵测。
临衍提着剑,刚拨开两片绿竹便见了一片林中餍足的空地。餍足乃是因着空地上瓜果丰饶,两张竹桌子分立两端,一左一右皆空着。
正中主座上坐了一个人红衣服的妙龄少女,那少女一人独占一片空地,怀抱玉兔,言笑晏晏,正同那白生生的兔子闲聊。
此行此景若较旁人来开实如见鬼,但临衍见多识广,坦坦叹了口气,泰然走上前,朝那少女行了个礼。
“姑娘莫慌。在下……”他环顾四周,却见木桌子上杯盘狼藉,想是一场奢华的酒宴刚尽,主人还没来得及收桌子。
临衍扶额长叹,道:“方才那几个行脚商,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妙龄少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水灵灵的眸子黑白分明得如一面镜子。
一道劲风拂面而去,白兔子受惊,一跳跳起三尺之高。水灵灵的少女面露不快,依依不地站起身,双手叉腰,嘟着嘴愤愤道:“我没偷没抢没有害人性命,你天枢门的手可是伸得太长了些?”
她倒是比兔子还像兔子。
临衍揉了揉眉头,又叹一声:“是。此事本来与我们没甚干系,但你盘距此地多时,乡里城里已有人议论纷纷。即便我手下留情,其他仙门弟子也未必会对你网开一面。——你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东西?”
“十斤巴豆,”那姑娘道:“专治色心色胆的脓包。”
“……”
临衍一念方才几人的憨厚神色,重重又叹了两声人心不古,大道不存。
“姑娘既已经知道我是谁,我也并不想同你为难。魅妖化形不易,莫说是我,倘若有一几十年修为的大妖途经此处,它见你孤身一人,将你猎食入腹你也并非不可能。你玩也玩够了,捉弄人之事我权当不知道,趁着天色还亮,收拾完东西就自行离去吧。”
临衍一番苦口婆心劝罢,行了个礼,转过身,果真说走就走。那姑娘讶然张了张嘴,旋即嬉笑道:“谁说我玩够了?小仙君远道而来,远来是客,不如你也陪我玩一局?”
他对此嬉皮笑脸小魅妖颇为无可奈何。临衍硬着头皮,遥遥又将一地狼藉打量了一番,道:“你待如何?摇骰子比大小?——你还没有及笄吧?”
红衣小魅妖撇了撇嘴,大咧咧往那一桌狼藉跟前一坐,手袖一挥,桌面上幻出了三杯茶。
“问你三个问题,倘若答出来,本姑奶奶自行乖乖离去。倘若答不出来……”小姑娘的眼睛咕溜溜一转,道:“小仙君可要留下以身饲虎呀。”
此乃虎狼之词,实在不忍卒听。临衍愣了愣,狠狠揉了揉眉头。
“……话不可乱说,东西不能乱吃。你知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临衍撩开下摆,端方就坐,小姑娘偏头想了想,道:“大概知道,不全知道。”
“……”
他摆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个问题,小仙君行走江湖南来北往,你可知道何为是非善恶,何为君子之道?”
临衍不料她有此一问,方一张口,脑中灵光一闪,话锋直转,道:“你先一次问完。”
红衣姑娘见他并不十分好骗,哼了哼,道:“那第二个问题,你可有何尤为重要之人。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你辗转反侧,心心念念的错事。”
临衍早领教过这姑娘的刁钻,因而刻意不去碰她跟前的杯子。他舔了舔嘴唇,道:“先回答你第二个问题,有。我的师尊承天下大德,一世磊落,我虽对他记忆不深,但他所教给我的为人处世之道便是连穷篇累牍的圣贤之词也无法比拟。他便是我的至关重要之人。第三个问题,有。每个人都做过错事,但此事事关门中隐秘,我不好与你说。至于第一个问题——”
他拿起一枚剔透的玉杯,上下端详了一番,道:“你刻意让我同你探讨一个辨也辨不明,论也论不清的大道理,怕不是为了专程扯我论道的罢?方才那只兔子去了多久?这是在向谁通风报信?”
红衣魅妖欲言又止,临衍叹了口气,揉了揉手腕,端庄地将一枚黄符纸塞入袖带里。
苦“那兔子已经被我下了禁锢之咒,跑不了多远的。我早说过了,你年纪尚轻,而人心难测。倘若果真有人要挟你,你大可告知于我,我天枢门弟子必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
他话音未落,红衣姑娘曲手成爪直朝他颈边抓来!
“小仙君屁话真多,”红衣姑娘冷笑一声,道:“我的事,不劳其他人置喙!”
——那你还问?
此话临衍不说,小姑娘自知理亏。
临衍疾身后仰,小姑娘劈手夺过他的手腕,牢牢扣着,誓死不放。临衍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她,面色泰然,淡淡道:“姑娘,在下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言罢,他从容地拍了拍衣摆,从容地站起身,从容地收回了手,从容而疲惫地绕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揉了揉。
红衣姑娘讶然失色,定睛一看,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抓住的白生生的手腕竟不知何时幻化成了一截枯树枝。
“……你!”
临衍长叹一声,挥了挥手,暗暗又将一张黄符纸收到了暗袋里。
“两条路,第一,你自行离去,我只当从未见过你。第二,你若果真受人挟持,求助无门,我可以给你指个去处。还有,下次遇到打不过的人该跑就跑,就这点雕虫小技,实在是……我都不忍心说你。”
他行至竹林一侧,回头又看了看那姑娘,想了想,尤不放心。
“今日日落之前就动身?好不好?”
临衍话音刚落,林中瘴气蒸得更为繁密。
他本以为这丫头还有后招,却见那姑娘也甚是无辜,睁着一双大眼,茫然颓在木桌边上,甚至颇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下一凛,凝神静听,却听林中传来了细细的,轻若虫鸣的一声呼救之声。
“来人呐!救命啊!”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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