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青山撞入眼

    盛海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见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一个男子，着一身素雅白衣，不染纤尘，眉眼低垂，眼神通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宁静致远的儒雅气质，十指白净修长，正不紧不慢的整理着一个药箱，右手手腕处还松松的缠着一串念珠。

    这么一个样貌不凡，又气质出尘脱俗的人，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盛海棠确定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人。

    盛海棠用手撑在身后，才勉强坐起身来，问道：“你是谁？”

    那人只专注于手中的事物，并未抬头看盛海棠一眼，随口答道：“廖青山。”

    廖青山盛海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才想起来这个名字她可不只听过一遍。

    廖青山，来历不明，身份未知，传说还是苍穹帝王给请进宫里来的。苍之国第一闲人，第一文人，品味第一，才气第一，医术第一，棋术第一总之有太多第一。其他不好说，第一闲人倒是不假，不是在自己的小院里种种花，就是画画草，也会在皇宫里漫无目的的闲逛，偶尔也会出去看看诊，无官无职，无比逍遥自在。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方才发生的一切，在盛海棠脑海里快速闪过，才回忆起看到苍穹准备的大礼时自己是有多欣喜若狂到受不了才晕过去，再醒来时，此刻却有一种难言的哀恸之感，却不知是为何。

    廖青山这时终于把放着各式各样小瓶子的药箱给整理好了，取下手腕上的念珠一颗接一颗的数了起来，就在盛海棠以为他要开始念经时，廖青山突然开口说道：“恕在下直言，敢情盛夫人是嫌命长了。”

    盛海棠：“啥？”

    廖青山依然一脸淡定从容，耐心的解释道：“世间死法千万种，可服毒自尽，也可割喉，跳楼跳崖也不错，可像夫人这样整日胡思乱想郁结于心，又不吃不喝的饿死，实在是有失体面。倘若夫人真心活烦了，可来找在下，在下有千百种毒药皆可双手奉上。”

    盛海棠这时还真有点郁闷了，怎么活着活着突然就离死不远了，还有，眼前这个人真是来给自己治病的么？于是开口说道：“廖青山先生，您真是大夫么？”

    廖青山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了盛海棠一眼，不过那眼神就跟看白痴也没两样，道：“我是啊，不然你以为在下有病闲着没事干提一箱子珍贵药材来看夫人您这位一心求死的病人？”说着还把自己的药箱往边上挪了挪，自顾自的又说了一句：“既然想死就别浪费我的好药。”

    这廖青山有没有病盛海棠不确定，不过闲着没事倒是真的，不然又怎能称得上苍之国第一闲人呢？

    盛海棠道：“廖大夫，我可不想死。”

    廖青山随口接道：“可也没有好好活。”又叮嘱道：“还有，请夫人还是称在下为廖先生的好。”

    盛海棠：“是，廖先生。”说完就又往床上倒去。

    廖青山一边数着手中的念珠，一边道：“生前何必多睡，死后自会长眠，夫人，此时还没到就寝的时辰。”

    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不及盛海棠多想，就听到一个声音问道：“青山，她如何？”

    一抬头，便看到苍穹现在门口，盛海棠忙用手支撑着准备起身跪拜，可看到她一动苍穹便露出一丝不快，用命令的口吻道：“躺下！”

    盛海棠还来不及思考，就已乖乖躺倒。

    他亲自来看她，她就这幅模样？不但没有一丁点欣喜，反倒还有些抗拒。

    廖青山站起身，道：“夫人这是郁结于心而夜不寐日不食，时大悲时大喜，气血两虚也。”

    苍穹皱眉：“嗯？”

    廖青山一脸“连这都听不懂”的表情，耐着性子像背书一样流利的解释道：“夫人整日郁郁寡欢，积怨又深，胡思乱想，该好好睡觉的时候不睡觉，改用膳的时候不用膳，哦，据说这两日就没怎么吃东西，时而异常高兴时而异常伤心，偶尔还会有些许愤怒，然后又整日呆在这海棠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憋的慌，也就是说，夫人这病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

    苍穹眉头皱得更紧了，廖青山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又继续补充道：“虽然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长期这样下去，离死也不远了。到时候千万别说廖某人来这海棠苑看过诊，坏我名声。”

    廖青山在苍穹面前可以说十分放肆了，可他俩看起来倒是已经习惯了，看来这就是苍穹帝王和廖青山平日里的相处模式，不像是君王与臣民，更像是多年老友。

    苍穹沉着一张脸，问道：“此病如何根治？”

    廖青山数着念珠的手停了下来，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假装睡着的盛海棠，又转头看着苍穹，挑起一边眉毛，道：“根治？盛夫人这多半是心病，心中有结难解，一直想不开的话早晚自己把自己憋死！廖某人能做的就是开个方子让夫人调理调理，倘若夫人能够正常的休息进食的话，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听他这么说，苍穹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盛海棠，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波涛涌动，别人看不出什么来，廖青山却来了兴致，观察苍穹片刻，道：“生气啦？为她？”说着朝盛海棠抬抬下巴。

    苍穹咬牙憋出一个字：“滚！”

    廖青山提起自己的药箱，道：“陛下，小人这就滚！稍后让宫女翠竹来找我抓药便是。”话音刚落，人已走至屋外，滚得还真够快的。

    不是医者仁心吗？可这看着慈眉善目的大夫，说起话来句句不离死，更像是在咒盛海棠早登极乐，这人是喝着毒药长大的么？难怪觉得似曾相识，他说起话来还真是像极了翠竹那个小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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