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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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门前,了月嘱咐道:“你要小心你那庶出的大姐,好几个弟子都说她一进庵里就问长问短的,过分地热心。”

    姜菀点点头,却也不在乎。这些人的心思,她也能摸出一点,只要别太过分,看在姜老太太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去过多计较。

    画屏早已准备好手炉跟斗篷候在门外,见姜菀出来赶紧上前。

    “走吧!”一番整理,姜菀发话。

    画屏点点头,踌躇了会儿还是说:“姑娘,下午的时候,山楂说瞧见二姑娘身边的小鱼跟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您说这佛门重地的她们怎么敢……”

    不等银烛说完,姜菀就打断她,“不得胡言,咱们只管好自己便可。”

    画屏还想说什么,但看姜菀一脸凝重,闭上嘴巴,心里却想:姑娘总是这么不问世事,对什么都淡淡的,这可怎么好?

    画屏的想法姜菀知道,只是如今她的处境只要对她对老太太没有伤害,她就不会去搭理。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匆匆走在路上,却突然被一声惊呼给愣在了原地。

    这是男人的声音,尼姑庵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姑娘!”

    画屏心下害怕扯了扯姜菀,不知如何是好。

    姜菀朝着那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此时已经夜深,压根看不清楚,她稳定了心神,还是决定拉着画屏赶紧赶路。

    所幸的是之后一路安全到达厢房,刘嬷嬷是当年大夫人的陪嫁,如今在姜菀身边做管事嬷嬷,每年都会提早上山准备。她见姜菀跟画屏行色匆匆的,不禁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路上有什么不妥?”

    刘嬷嬷是本分人,平生最重规矩,可也本分过头了,一直不喜欢非一般出家人的了月师太,当即就做了联想。

    画屏正要说话,姜菀一个眼神制止,说:“嬷嬷别担心,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实在太冷,所以路上走得急了。”

    刘嬷嬷放下心来,就招呼小丫头给姜菀盛姜汤暖暖身子,一边又抱怨了月的诡异行为,这一切,姜菀只当听着,并没有插嘴。

    “姑娘为何连嬷嬷都要瞒着?”

    睡前,画屏给姜菀整理好床铺忍不住问。刘嬷嬷是菀月居的管事嬷嬷,画屏银烛等一众大小丫头都是在她手底下调教出来,一直以来姜菀有什么也不曾瞒着她。

    “嬷嬷如今岁数也大了,说了反而让她担忧,且玉溪庵有了月师太在,便出不了什么事情。”

    画屏听了,虽然不认同了月的行事风格,可还是点点头。

    果不其然,等姜菀两人出了竹林,刚刚那两个声音的制造者就被逼到了墙角。

    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跟一个家丁样打扮的男子抱团在一起,不知道这老尼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说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

    了月师太手握拂尘,语气淡然,却说不出的威严,特别是在这夜深人静的冬夜,更是恐怖非常。

    “师父,我刚刚就看到他们盯着姜家姐姐一阵瞧,肯定没好事,不如干脆把他们抓起来试药!”

    见两人都不作答,了月师太身后又出现了个八九岁的小尼姑,正是小玉。

    两个人听罢都是一惊,直直跪下去磕头道:“师太饶命,师太饶命,我只是听人说起姜家三娘子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平日里她在深宅大院里不能相见,这才想来偷偷看一眼,并没有恶意啊!”

    闻言,了月师太皱着眉头,却是回头看向自己的小弟子问道:“你又缠着那丫头给你买糖葫芦了?满嘴的山楂味!”

    小玉嘿嘿笑了一声,却不防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似的。

    “小玉,你的门牙怎的没了?”

    什么!

    惊得小玉赶紧捂住嘴,又见师父不像作假用手抠了抠门牙,这才发现大门牙真的没了,哇的一声,顿时竹林里哭声响彻。

    “滚,不然休怪老尼心狠手辣!”

    了月师太最烦小玉哭了,随手一甩拂尘将一块偌大的石头劈成两半,在两个男人还惊愕中,冷声道。

    两个男人真的是滚了,一直到滚出了竹林,那家丁这才扶着自家少爷直起腰来。

    “少爷,你说那老尼姑怎么那么阴森恐怖!”

    “别给我提尼姑!”

    锦袍男子喘了两口大气终于缓过劲来,开始骂骂咧咧:“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

    “那明天的姜三娘子,少爷你……”

    “那小丫头片子虽然离得远没看清楚,可那身段就知道是个美人儿,再说了忠义伯府当外家,我看大伯以后还怎么看不起我!”

    原来这锦袍男子是太学院长卢耿的亲侄子,名唤卢冲。虽然只是侄子,但是卢耿没有儿子,就把卢冲当成亲儿子来对待,谁曾想这卢冲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十足十的公子哥儿,文不成武不就的,倒成了块心病。

    主仆俩商定之后,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一连十几日,姜菀都是早晚念经,其他时间亦是不出厢房。姜蓉来找了好几次,都是没有把她拉出门去,但今天不同,因为姜蓉请来了救兵。

    “小菀,听说你祖母身体大好了,我就知道你又上山清修来了!”

    来人正是信阳侯的嫡次女,闺名唤作蒋连波。蒋母当年跟大太太未出阁时是闺中密友,后来大太太早亡,对于故友唯一的女儿,她多有照拂。

    今日蒋连波穿着一件天青色小袄,下搭一条蜀锦白色绢花长裙,头饰也没什么特别,只挽了个小髻,几朵天青色的珠花点缀着罢了,看起来很是素雅。

    “连波你怎么也来了?”

    蒋连波最怕冷,一入冬恨不得就不出门,更不用说上山了。

    “你还不知道吧,几个皇子替官家到广安寺还愿,所以朝中贵女们也都纷纷效仿,如今这玉溪庵都塞满了人,玉溪山山脚下就连马车都进不来,累得我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这不就来找你了!”

    蒋连波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又喝了几杯茶,这才询问姜菀这几日在山上过得可好。

    姜菀自然说过得好,不然就蒋连波这炮仗脾气,要是知道自己有一点不好的,她回去跟同是炮仗脾气的蒋母一说,两根炮仗同时点着了,她可受不住。

    “好什么啊,蒋姐姐是不知道,我这三妹妹到了玉溪庵真把自己活活给逼成了姑子,每日里跟着小师父们做早晚课,别的时候全憋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出去。”

    姜蓉终于逮着机会,心生埋怨。

    姜菀很不以为然,心想要不是你整日这么热情邀请她去这里去那里,她用得着这么憋屈么?

    姜菀倒也不是真的怕姜蓉,不过这么多年她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风格,似乎也已经是习惯了。这些年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承蒙有祖母的偏爱,在府里过得顺风顺水,早已让二房三房眼红不止一点点。自从两年前姜老太太让她学着管家,二房的姜蓉就更加把她当成眼中钉。

    崔嬷嬷跟刘嬷嬷常说姜菀性子软绵,有老太太撑腰还总是受二姑娘跟李氏的气,对此,她每次也只当是听过了。

    前世她是个要强性子,上学的时候跟同学拼成绩,到了医院就业,更是不愿落人后,没想到成绩是不错,却因为这要强被同事不喜,更让主任也觉得自己不好。科里有进修名额的时候,反而是那个看起来处处不如自己的人抢先一步,那时候她还只觉得是关系社会的必然结果,一直到穿越到这里,她在最初几年这才悟出这做人的真谛。

    必要时的示弱,并不代表就一定会被人看轻,而且她还有老太太这块王牌,自己越弱,就越会得老太太的怜爱。人都是会习惯于习惯的,这么些年,老太太也已经是习惯地怜爱她了,所以她才有这样的好日子。

    “那可怎么行?”

    一听,蒋连波的炮仗性格就被点着了,立马站了起来说:“虽说是清修,可也不能真把自己当姑子了啊,我听说这玉溪山上梅园的雪景甚是迷人,这会儿雪停了,咱们不如就去瞧瞧,赶赶热闹,也好解解闷。”

    “正是的,我刚还看见一群女眷似乎都往山顶上走,看来玉溪山的雪景所言非虚。”

    姜蔻适时插了一句,算是应承蒋连波的,这要是平时姜蔻这样的场合随便插嘴,姜蓉光白眼刀子就要飞死她,今天姜蓉竟然没有一点表示。

    反常即为妖,又联想到那日那声男人的声音,姜菀不由得黛眉轻蹙,只没有明显得表现出来。

    最后,姜菀还是出门了,既然横竖躲不过,她倒要看看她们究竟是要做什么。见姜菀愿意出门,蒋连波自然欢喜,一路上拉着她说东说西的,把姜家另外两个女儿给远远地甩在后面。

    姜荌因为年纪小,怕冷,便没有跟上来。

    “你可要小心你那两个堂姐,看着反常地很。”

    离得远了,蒋连波这才悄悄地说。

    姜菀不觉得好笑,就连蒋连波这个大老粗都觉得出来有点事情,看来她还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两姐妹究竟是要做什么了。只是好笑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前世她争强好胜,知心朋友几乎没有,看自己不顺眼的倒是一大把,更不用说像蒋连波这样对自己百般照顾的朋友了。

    当下,姜菀点点头,更是抓紧了蒋连波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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