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你留给我的等待

    一瞬间，城市中的人们竟同时放下自己手中的活，慌张的朝着防空洞奔去去。好像一群受了惊吓的蜜蜂回巢一般壮观。

    威尔赶紧叫艾希管家快跑，德国的飞机就要来了。艾希好像没有听到威尔的声音，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就近在咫尺的医院。

    威尔冲艾希喊道：“快跑呀！艾希管家。”

    “医院里面有防空洞吧！我要到那里去！”

    “不可以的，太远了，您跑不到的。”

    医院近在咫尺，自己可以赶到的，可是威尔说的没错那里确实很危险的。艾希愣住了，但内心的紧迫感告诉他不能犹豫，赶快决定。一瞬间的犹豫就可能结束你人生中所有的剧目。

    艾希还是没有听威尔的，大步朝医院跑去。可他每跑一步就感觉自己身体上的负担就重一分，心脏疯狂的跳着，是自己老了吗？肌体上的限制让他不得不停下，大口喘着粗气。那个医院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但却模糊在了眼前。

    艾希心里一直反复的重复着一个声音“这次我不会在选错了，伊芙琳小姐。”艾希再次集中起了全身力气，继续奔起。气流在他的耳边划过，频率飞快的换着呼吸，他逆着人流而行，跨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障碍，直到他跑到了筋疲力尽，跑到了毫无意识，才终于如他所愿的把医院的大门拉到了眼前了。那希望，便是自己的证明。

    “我成功了！看呀！我们都没有老，我们还年轻，夫人！”

    艾希站在医院的门口胜利般的叫喊着，仿佛人们在绝望的战争中看到了希望一样。兴奋的他忽然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就没有任何的停歇倒了下去。姿势和一个已经决定死在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有着不屈服于任何人倔强。哪怕时光夺走了你的力气，夺了你的健康，夺走了你的青春，但它无法消磨我们那一颗颗年轻的心，就像有时你会计较早饭的多少，读一些你不该读的书籍，偷吃厨房里的食物，抱怨战况，因为好奇和遗憾而偷听他人的隐私，为了你爱的人露出笑容，为爱你的人向前奔跑。。。。。。

    威尔赶紧跑过去，背起艾希，朝着刚刚那个防空洞跑去，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空荡荡的街道，破败的建筑，空中无数的敌机，和一个背着老人奋力前进的身影。

    “喂喂！艾希管家！醒醒！”威尔一边跑一边说。

    “你要是睡着了就醒不了了！”

    “艾希先生。”

    无论威尔怎么呼唤艾希都没有回答，紧紧的闭着双眼，还带着刚刚那兴奋的笑容。

    “轰”

    炸弹从飞机上投下，威尔顿时只觉得脚下一震，自己的身后已是炮火连天，一片废墟，可是他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回头看。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背着艾希朝着防空洞跑去。

    经过一番波折，在第一波轰炸中侥幸逃生的两个人离开了鬼门关，来到了防空洞的入口，可万幸中的不幸是大门紧闭。威尔奋力的敲门，撕破喉咙的喊道。“开门呀！外面还有人！开门呀！”

    不知道是因为轰炸的声音太大还是其他的什么因素，没人开门，大门冷酷的紧锁。

    “快开门！外面有人！开门呀！开门！第二波炸弹要投到这里了。”这时威尔放下艾希开始踹门。但是无论如何用力，大铁门还是不收下他们两个人的门票。

    威尔试过了各种方法，说尽了所有话，甚至是咒骂，但也无济于事。那刚刚在黑暗中闪烁的船灯明明已经驶到了自己的身边，但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的毫无留恋的驶过。他最终也放弃了，瘫坐在地上，看着一旁的晕倒的老管家，祈祷般的问道：“我们会没事的，对吗！”

    艾希没有回答只是沉沉的睡着，依旧带着笑容做着自己美好的梦，任凭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生命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时只有梦还在。。。

    轰炸结束之后，整个城市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城市了。是一座充满死亡，与恐惧的废墟。

    “医生！”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找到了一个正在记录死亡人数和处理尸体的医生。

    “怎么了，我很忙的。你找不到了自己的父母吗？”医生不耐烦的回答。

    小女孩说：“我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尸体，您忘记了！”

    医生随着小女孩来到防空洞的口，看到了已经死去的威尔和艾希心里不由得一阵惋惜。

    “运气很差！差一点就可以躲过一劫了。”医生说。

    “因为门没有开。这个防空洞不知是谁挖的，入口是朝天的，大家都说很危险的，怕炸弹掉进来。”小女孩说。

    “你是谁？小女孩，他们的亲戚。”医生问。

    小女孩摇摇头说：“我是一个乞丐，他们是我的恩人，给了我钱，我不想看着他们被野狗吃掉，你们会给他们安葬的很好的吧！”

    一听这话医生陷入了了沉思。等到医生回过神来小女孩已经不见了。留下了他一个面对良心的指责，因为自己当时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生命什么时候都在被衡量，我们的每一次善行，每一桩恶举，都会影响着生命的下一次诞生，和这一次的归宿。

    夕阳把一天的疲劳涂抹成自己的昏黄，就像一个老人正在冲着世界笑。奥尔丁顿夫人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风景。

    伊丽莎白进门焦急的问道：“他们去了一天了，还没有回来呢。”

    老夫人微笑着说：“不用担心，艾希每次回来的都很晚，这次也是。”

    伊丽莎白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听说又有空袭了。”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

    “他们会回来的，艾希每次都是。”老夫人品着茶看着落日的余晖说道。

    伊丽莎白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兴奋地说：“对，不知道他们买没买烧烤的东西，明天咱们还要去郊游呢，我很期待的。”

    老夫人心情很好的说：“是呀！我也很激动，明天终于能出去看看了，大家一起。”

    伊丽莎白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夫人，你是不是感觉艾希管家，人很好呢。”

    老夫人说：“我们认识很久了。”

    “那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呢。”

    “亲爱的，今天算了吧，以后我会跟你们讲的。”

    “好吧，夫人。我先下去了。需要就叫我。”

    待伊丽莎白走去，老夫人闭着眼睛休息，她想了很多艾希的事情，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夕阳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对艾希笑，也是在对自己笑。

    老夫人继续微笑着自言自语道：“会回来的！对吧！艾希！我在这等着你带我离开，我们不属于这个庄园，我们只是这个庄园里的来客，永远都是。”

    落日的余晖斜照在老夫人的脸上，淡淡的茶香散漫了整个屋子，她闭上眼睛想着明天大家一起如何如何的欢乐，但是这样的想象很费力气。不一会老夫人就沉沉的睡去，睡得十分安详。

    梦里老夫人和艾希一起坐在草坪上，蝴蝶调皮的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一旁的威尔和伊丽莎白在河边打闹，像极了一对未成年的小孩。不远处的烤肉烤熟的气味传来，艾希轻轻吻过老夫人的额头便去拿烤架上那鲜美的牛肉。大家围坐在一起，欢笑着，玩耍着，回忆着，讲述着，直到黑色的颜料打翻在了空中，大家便围着篝火熟睡了，艾希紧紧地抱着老夫人，把他的温暖延续到下一个天亮。

    总是给予生活太多期望，然后让自己失望，下次我们选择的时候就会尽量把它的降低，如此反复，最终自己磨碎了自己原来的梦。也许直到你已经声嘶力竭的时候，才会真心的会说“自己的希望会回来的”。或者一直等待着，直到能看到下一个奥尔丁顿庄园的来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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