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7.他在担忧她

    初时听到叶清的请求时，凌紫鸢其实是有些不信的。

    杀人这项能力，是每一个习武者都必经的道路，没有杀过人的人，几乎都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武者。

    可叶清却笑着说，他会让她相信。

    自那以后，凌紫鸢就被叶清带在了身边，她一日不松口收他，叶清就一日不放她走，美名其曰让她明白他的诚意。

    凌紫鸢哪会甘愿如此被动，无数次尝试想要逃离回到组织，却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叶清这个坎，反观叶清，看着她狠辣利落的身手，目光是一次比一次亮。

    之后的相处中，凌紫鸢总算懂了这人为何说他杀不了人了，这人有一副异常柔软的心肠，他走在路上，看到迷路的小孩都要帮上一帮，看到无助地挣扎着，睁着一对无辜的红眼眸的兔子，他都舍不得吃它，又会把它放生掉。

    这样一个人简直和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个久居深阁的大姑娘方走出大门，见什么都心生怜惜，令那时还冷心冷情的凌紫鸢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最初她杀了叶清刚放生的兔子，叶清却只是用一双平淡的眼眸看着她，看不出情绪。

    凌紫鸢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平静的过了头，让她心底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直到一次次后，打劫的山匪，不长眼的贼偷，凌紫鸢干净利落地收割了那些人的性命，她不止一次偷看叶清的神情和表现。

    久而久之，才算明白了她一开始就生出的违和感在哪里，这人不是太过善心，他似乎只是本能地做着那些事，怜惜似乎只是一个必然的情绪，当那些生命逝去，他却毫无波动，没有恼怒，甚至不会为那些即将死去的生命多说一个字。

    明明，他有能力阻止的。

    凌紫鸢明白了，叶清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十分冷情冷血的人，和她一样，视生命如无物。

    可，令人发笑的是，他杀不了人。

    被欺负了，只是微微笑着，站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犯他，他也只一味躲闪，就像当初凌紫鸢想杀他般，他丝毫不生气。

    被骂，被偷钱，他全部一笑置之，肚量大到令人不可思议。

    凌紫鸢看不透他，她觉得这个人太矛盾了，她从未见过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人，可相处之间，连她自己都未发觉，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后来，她问叶清，你自己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为何一定要拘着她，要和她学习杀人之法。

    叶清说，他想杀一个人。

    凌紫鸢觉得不可思议，能令叶清这样如同泥巴捏成的充满佛性的人动了杀念的，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只是那时候，凌紫鸢没问出声，那时的她不在意，才错过了最佳询问的当口，再问就不合时宜了，令她后来每每想起来都后悔不迭。

    凌紫鸢跟在叶清的身边并没有闲着，她日复一日地磨练着自己，只为了超越叶清，能够打败他，脱离他的控制。

    可事情总是充满了波折，就在凌紫鸢跟在叶清身边的第三年，她终于找到了空子，悄无声息地逃回了暗鸦门。

    那时的她，已是武王境界，和她父亲也只差两个小境界，加之她在叶清手下不懈的努力，在同阶之中鲜有敌手。

    从武将到武王，她也认清了自己和叶清之间的沟壑，她打不过叶清，因为叶清不是她所以为的武王境界，而是更高，更罕有的武皇。

    如此年轻的武皇，如此天资，就是凌紫鸢拍马也不能及，她根本就比不过。

    三年时间，她才窥得一丝空隙，成功逃离一次。

    可这次，也让她的心境跌到了人生的低谷，凌紫鸢一直以为，自己的父兄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往日的精心培养与苛刻对待也是希望她能青出于蓝。

    直到她悄无声息地回去后，听到父兄关于她无关痛痒的谈话，才算知道，自己之于暗鸦门，也只是个趁手的兵器，失去了惋惜，却不是无她不可。

    他们毫无感情地培养着下一个杀器，对她的失踪也只是一句：任务失败，死了也好。

    那时候的暗鸦门对于杀器的培养，有一条则是，不允许有任何失败的污点存在。

    凌紫鸢以为自己是例外的，因为那是他的父亲和兄长，可她一直以来都走入了一个误区，杀手无情，她从无尽血海深渊里遍体鳞伤地爬出来时，父兄从没有对她产生过一丝怜惜。

    哪怕一丝，一毫

    他们对她，甚至不如那个游戏人间的浪子叶清。

    她头一次产生了迷茫，她该回这个无情的门派，还是去找属于她的生活？

    凌紫鸢茫然无措时，身体却无意识地回到了与叶清的住处，她在那个简陋的茅草房外站了一夜，直到天亮，她看到了披着一身露水的叶清回来。

    叶清看到她，脸上难得露出了意外又松了口气的神情，他说，“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这个地方，离凌紫鸢与叶清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远，是叶清的一个暂住地。

    他是个浪子，喜欢在每一个地方留下足迹，兜兜转转，学一些寻常又朴实适用的生活小技能，有时候看到漂亮的人事物会忍不住地驻足多看上许多眼，用他的话说，好看的东西谁人不向往？

    有时候看到他连漂亮的男人都不放过地紧盯着不放，凌紫鸢不止一次地怀疑着他的性向，让后来的她每每回想就忍不住发笑。

    叶清是个性向正常的人，谁又能比她更清楚这点。

    回归正题，对那时候的凌紫鸢来说，这样简普正常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话更容易挑动人心。

    她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在担忧我？”

    脑袋第一次被人敲了，叶清瞪着她哼笑道，“没心没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下次你去哪好歹留个信，就算是逃跑了什么的也成，这样一声不吭，让我还以为你被人俘了去。”

    这么短短几句话，令凌紫鸢知道了，叶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相见时被人追杀的狼狈。

    他确确切切地在担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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