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6.凌紫鸢过往

    而那抽刀合身砍来的那人，被他过于轻松的神情吓得大吃一惊，出于心底的忌惮，下意识要退回去，却已是来不及。

    秦流默冷冷的勾唇，“诸位既携礼而来，在下自然要好生招待。”

    他伸手一抹，悬在他掌间的暗器瞬间呈扇形展开，方吟水看到他只用指头轻轻一弹，那些数之不尽的细小之物就以比来时更要快到看不清的去势而去，离的最近的那人立马抽刀格挡，只听叮当一声脆响两相碰撞，令人料想不及的是，那人却斜斜地撞到了水面上，在快要入水时狼狈地半翻转过身以掌拍了一下水面，才算消去了劲力，堪堪稳定住身形。

    其余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小觑，纷纷使出全力拦阻，纵使如此，内劲稍差一些者还是无法完全格挡，被冲劲狠狠带到了水里。

    方吟水两只眼睛里都要冒出星星来了，他看着那些人就像被摁住脑袋下了锅的落汤鸡似得，面上还露出惊骇忌惮的神情，心底别提有多痛快。

    嘿，这叫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能比活该这个词更适合形容这些人的了。

    看秦少主扮猪吃老虎装逼，简直比他自己打脸别人还要爽。

    当先几人吃了大亏，他们身后气势汹汹赶来的数人登时被震慑了一把，不敢再随意出手，有聪明的已经审时度势转了方向，向着其他船只出手。

    本就是想挑软柿子捏的，谁成想竟是个硬茬子，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必要再继续硬碰硬。

    感觉到身下的船停住了，秦流默淡淡地回头，对着发怔的师兄弟二人道，“走。”

    小船在水波之中轻轻荡漾了几下，又缓缓地向着封瑜岛所在之处行去。

    方吟水心细，特意观察了下那两个师兄弟，感觉到两人的神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们相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无言的共识，让方吟水有些在意。

    毕竟是不了解的陌生人，虽然临时拼凑到了一块，可也难保不会反水。

    更何况方吟水也看出了些门道，财帛动人心，不能大意。

    等小船悠悠然驶离礁石群的范围，离去前，方吟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尊矗立的女子礁石像上竟出现了斑驳的裂纹，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的风摧雨折，随时将要崩裂。

    这本该是岁月最朴实的证明，然而见证了方才石雕完好无损模样的方吟水，内心却说不出的复杂。

    礁石像要碎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也许女子打算和他走时，就没有打算过给自己留下退路。

    是圆满心愿立地成佛还是遗憾地魂飞魄散，她早已经没有退路，就像她所说，她放不下。

    腕间的痣微微热了一下，似乎在提醒方吟水不必多顾虑，方吟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和秦少主并排坐在了一边，成一坐在另一边平衡船只。

    小船在海面上荡了半日，在沿途中他们也零零散散看到了其他小船的影子，没有交谈地擦身而过。

    漂泊途中，方吟水听凌紫鸢说了她和叶清的事，那确实是一个老套俗称的故事，不说话本里，就是说书先生都要拿出来咀嚼传播无数次。

    凌紫鸢本是暗鸦门门主的三女，天生资质不凡，习武天赋远超于其他兄弟姐妹，被父兄所看好，培养成暗鸦门的第一好手。

    暗鸦门是个影子杀手组织，是暗杀门派中最顶尖的势力，经过专业培养与大好资源的堆砌，凌紫鸢自然身手不凡，远超于同武气阶级的人，甚至可以越级杀人。

    可就在一次出任务时，组织提供的情报出错，她遇到了与自己实力悬殊过大的对手，因为一时大意，任务失败，险些就要性命葬送在那次任务里。

    也就是在那时，她遇到了叶清，和清淡温和的名字不同的是，叶清是一个邪魅狂狷，自由不羁的浪客。

    凌紫鸢在躲避那人追杀时，无意间掉落了遮面的黑布，被叶清看到了真容，那时的凌紫鸢还没有更多属于正常人应有的情感，她是一个杀手，心底也只有两种人：可杀之人和不可杀之人。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杀手被人看到了真容，是势必要抹杀掉的，然而她再次遇到了个意外，她杀不掉叶清。

    那时的凌紫鸢才是武将初级的实力，即使算在高手之列，加之年纪又轻，有无限可能，但到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往她的任务都是经由父兄过手挑选在她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就算有一定难度，也都保证在她可以全身而退的情况下，不会伤及性命，一切都是为了在她完全成长之前的磨砺为前提。

    凌紫鸢是暗鸦门着重培养的后一代，一旦成功成长起来，就是一大杀器，因为长期的顺风顺水，也导致凌紫鸢生出了傲气，以为自己当真无人能及。

    谁成想，只是一夜，就遇到了两个意外。

    凌紫鸢也不知是自己真的倒霉到了极致还是什么，她和叶清之间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绝望，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别人的圈套，这人是和身后追她的那人是一伙的，在这等着就是为了埋伏她。

    谁成想，本以为板上钉钉的性命不保发生了反转，在身后追杀她的人紧追上来时，一直逗弄着她玩的叶清迅速点了她的穴道，把她带离了那处是非之地。

    更令她不解的是，叶清封了她的武，把她带到了一处荒僻之地，说要拜她为师。

    凌紫鸢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是在拿她笑话，她有自知之明，知晓先前要不是这人有意放水，自己怕是在对方手底下过不了三招。

    叶清却说，他想和她学习杀人。

    学杀人？凌紫鸢怔松了好一会，才神色复杂地说，“若一个人的能力远超于常人，总有一天，会有人因为他而死。”

    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杀人就是杀人，凌紫鸢不知道，一语成谶，最后，那个为他而死的人会是自己。

    叶清是个浪子，有着非比寻常的高超武艺，可他从未杀过人，因为他不会杀人。

    说来也有些不可思议。

    习武路上，每个人的际遇就仿佛已被天注定，就算那人本意不想杀人，上天也似与人玩笑般，有些人如果不杀他人，被杀的便会是他自己。

    像凌紫鸢，她所生存的地方，就是只有杀人才能存在下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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