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邪神埃利希

    夕劳小镇。

    还只是凌晨三点，堡垒内猎魔人诺顿的房间就被轻声敲响。

    “谁？”门后随声响起的回应明明语气平淡，却能让人突然打一个寒噤。

    “报，报告大人，我是第二守卫营一连下士威斯，现在有三位教会的代行者大人与一位总部派来的大人找您。”

    “推门进来吧。”

    “是。”下士威斯随着应答，轻轻推开了门，房间内一片漆黑，由于连窗帘都被紧紧拉上，更是什么也无法看到。

    直到他眼睛稍稍适应，才发现在他身前的猎魔人诺顿已经全副武装，手中持着特殊手枪等待着。

    下士威斯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了某个传言。据说一年前曾经有位被安排做清扫工作的新兵，因为不懂规矩，没有推门地闯入了某位猎魔人的房间，再被拉出来时已经是具无头尸体。

    “人在哪？带我过去吧。”同样的语气，现在的这一句话却让人感到温和了许多。

    听到诺顿的要求，下士威斯点头，“请跟我来。”

    “猎魔人的诺顿先生？”迎面站在正中的一人问道。

    诺顿眼前的四个人，左侧三位有着相同的装束——白底红边，带着兜帽c面具——这是断罪所的传统装束。

    而最右侧的一人则是穿着黑风衣，内里的衣服有着古典维克多风格，脸上带着犹如劫路凶徒一般的口罩的，则是与诺顿同样的猎魔人。口罩是附有防毒c防尘效果的炼金物品。

    “各位先生早安，是我，有什么事？”

    像他们这样的人，终日伴随着最为恐怖的事物，便连普通交际也不熟练起来，即使勉强加了些客套，却也能让人感到其中透出了直白。

    “我是负责带路的斯科尔斯，这三位教会的代行者是为了追捕名叫做方墨的待罪者而来，这是照片。”似乎是觉得所属相同，沟通会更高效方便，四人中的猎魔人负责说明了这次的目的。

    诺顿只看了照片一眼便面部肌肉收紧。

    “看来是见过了。”猎魔人斯科尔斯说道。

    “是的，他一天前刚刚袭击过堡垒，试图前往地底仓库偷窃。虽然我们早早得到消息，做了埋伏，但还是被他逃了出去。”诺顿平淡的说明了情况。

    斯科尔斯眉头皱着，明显是觉得同僚的表现，是在断罪所的人面前丢脸。

    “可惜晚了一步，这是一个可怕的凶徒，与他曾做过的事相比，从如此防守严密的堡垒中脱逃并未超出我的想象。”代行者中的一位如此说道。

    “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来的四人一路无言，斯科尔斯还不知道具体追捕的人的信息。

    “在半月之前，他作为与我们同样的凡人，成功完成了猎杀血族的任务。”

    这句话让两位猎魔人彻底变容。

    “真的是凡人？”

    “什么样的血族？”

    脱口说出的两句不同的言语，体现了两人同样震惊的心情，他们身处前线多年，自然知道血族是怎样的存在，那是在旧时代最为被幻想过的魔物，也是现在黑暗中的贵族。

    即使是还在“少年”阶段的血族，便已经能对一处小城市造成威胁。

    感受到了自己的激动，斯科尔斯吸了口气，“诺顿先生，那个凶徒逃向了什么方向？”

    “他在从堡垒脱逃之后，袭击了镇子中的黑帮，洗劫了大量物资，包括了大量k一3型电池，可以支持常规夜视仪数月的使用，而仅以食物来说，他也带走了足以支持近月生存的压缩食品c饮水，其余还有炼金弹，野外用的道具c药物···

    而根据目击者的说法，最终这凶徒是驾驶着巴特摩托向东方前进···”在事情发生后，诺顿第一时间做了详细调查。

    “夜视仪c食物c东方，他难道是要逃亡向东陆！？”

    与旧时代驾车也许几天便能横跨大陆不同，随着黑暗向现世的侵蚀，原本的距离已经变得更为遥远，再加上路途的险阻，只是推测也要2一3月时间。

    “从没有罪人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早该想到这样的疯子不能留！”

    两位代行者不禁如此说道。

    “毕竟只是个无知的罪人。”

    听到中间的代行者这样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过来。

    “虽然并非重要机密，但他看来是并不知道大陆东西虽然相连，却实际已经被黑暗隔断，在他的前方只会有一条贯穿整个大陆的缝隙拦截住所有路线。”代行者渐渐激动起来，“哈哈！哈哈哈！”笑声虽然刻意，却也透着真挚的快意与疯狂。

    “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误导，实际已逃往别处。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只要他没有真正离开西方，烙印在他灵魂上的‘烙印’会告知我们他的位置！”

    ————

    发生的这些方墨并不知道，他现在已驾驶摩托越来越深入了黑暗的“荒漠”，在这片“荒漠”中，充斥着危险与未知，而干净的水源c食物少之又少。

    以旧时代地图与一些猎魔人的经验为基础，方墨在规划路线的时候，定下的是尽量少经过城市的路线。城市原本虽然是繁华地带，但现在却成了魔物的巢穴，比荒野更加危险。尽管想法是这样，路线里也没有完全绕过所有城市，毕竟公路往往以城市为中心而建设，太过远离只会极大的降低速度，并且带来迷失的危险。

    按了手腕上的某处，两根带着微弱荧光的指针在一片漆黑中一闪即逝，显示的信息是早上9：20，换做外界阳光已经开始明亮，但是现在却是黑暗在降临。

    耳边偶尔有老鼠的声音传来，但更多时候却是完全的寂静，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即使将手掌伸到眼前最近处也无法看到，这不禁让方墨回想起了自己被关一整月小黑屋的那段日子。

    那时的他对于黑暗有着极为强烈的恐惧，即使是在夜晚正常睡眠，都习惯要让灯光充斥眼前所有空间。在常人难以入眠的光照下，他才能有勇气开始每一次带有梦魇的睡眠。

    这也让小黑屋的惩罚对于他有着更可怕的效果。在被关禁闭的日子里，他每时每刻都紧缩着身体瑟瑟颤抖，最初的几天便险些要精神崩溃，只是在他借由愤怒c仇恨得来的意志中，才成功坚持到了最后。

    这也是他现在能够坦然再次面对黑暗的来源。

    昨天方墨按照地图，成功找到了一处规模不大的小镇。花费了许多珍贵的夜晚时间，他细细探索了所有建筑，杀死了盘踞在这里的几只怨灵，随后找到一处地下室，外面贴上驱散魔物的符箓，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时间计算的有些不合理，勉勉强强到现在才彻底做完大体的事情。

    在黑暗中，方墨从身后背包中摸索出一个小小的圆柱，随着“咔擦”声音，光从中亮了起来。

    这是一种特殊灯具，着重设计成能经受一定强度的强压c碰撞，并适用多种电池。

    在睡觉之前，他还要做一样事情。

    现在已经离开边境有了足够的距离，又是在黑暗的影响下，是时候该解决教会强加在他身上的“罪恶烙印”了。

    这种“烙印”是教会专为方墨这样的待罪者开发，极难解除，效果是限制他开发自身灵性，并且必须每最多三个月前往断罪所进行调整，不然便会烧毁他的灵魂。

    虽然设置“烙印”的时候，方墨是被彻底麻醉c睡眠的状态，但他却在后来，设计袭击了邻近的一位，真正罪无可恕的待罪者，对其进行了彻底的检查。

    “烙印”听起来像是一种诅咒，但实际却不止于此，它既有着诅咒的效果，又是被置于脑中的实物，这才是为何它如此难以被解除。

    现在方墨没有能力c环境为自己进行开颅这样的手术，但他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在袭击红冠主教，成为待罪者之前，方墨是一位真正的高贵家族成员，而在那时他便为自己将要成为待罪者做了些准备。

    他从背包中不断掏出东西开始布置仪式，祭台c祭司工具c祭物，都是很久以前便准备好的，前两者是沟通的媒介，后一者是让对方降临的筹码，这基本是大多祭祀中必须的三样。

    方墨拿出的祭台是小小的一个带着青苔的石供桌，上面雕刻有神秘未知的咒文，阴刻的凹处留有无法被擦拭干净的暗红颜色。

    祭司工具是柄匕首，从上面隐约似乎能听到呢喃的女子声音。

    得到这两样东西曾经大费了他一番周折，是他从一位邪神教会神官的隐秘住所中偷盗得来。为了免去后患，他花费了一年时间布局，转经了无数人之后，将这神官的位置举报给了教会——这样的过程是最大程度减少了他被以神秘方式查到的可能性——这被证明极为有效，直到他后来犯下大罪，也没有被查出。

    供桌往日供奉的对象是一位被称为“埃利希”的女性邪神，据说这位邪神是黑暗的来者，显现在人前的多是美妙女子容貌，但她身在黑暗中的本貌是没有实质形体的虚无。

    虽然是位邪恶的存在，但对方也同时极为公平，只要奉献的祭物价值足够，便能为供奉者实现愿望，只是即便祭物价值不足，愿望很多时候也会实现——转而以供奉者其余珍贵之物做取代，亲人c友人或是自身的灵魂，最少也会是情感与记忆。

    祭物的价值是否足够，邪神自然不会说明，只能由供奉者自身来衡量。

    方墨拿出的祭物是一团血肉以及数颗家族珍藏的宝石。带着金色血液的肉块来自红冠主教当初所召唤的光界生物翼灵，光界生物的身体部位最被许多邪神所喜爱，而人类所珍重的宝石，在很多存在眼中也是美丽之物。

    将仪式的过程和自己将提出的要求在心中再度重复c检查之后，方墨吸了口气，开始念诵召唤的咒语，并手持祭祀工具的匕首将祭物一一点中。

    “波奴奇耶刹罗帝达啦摩阿布拉卡···”这咒语并非来源于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极为诡异，而且音与音之间毫无停顿处，让人不自禁压抑自己的呼吸，直到坚持不住才喘息换气。

    念祷着咒语，渐渐口中的声音连人声都不像，无法再听出任何与现有语言相似的发音。

    即使是在灯光的照射下，供桌的影子却慢慢蠕动c蔓延，渐渐构成一团让人厌恶c恶心的黑暗。随着黑暗的出现，方墨的各种感官渐渐模糊，就像进入了梦境。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黑暗的温暖，第一次在梦境中没有被恐惧纠缠，在这模糊的梦中，眼前出现了一位“女性”。“女性”在这里是一个形容词，在梦境的黑暗中，他无法认知对方的样貌，只是心中浮现了“女性”c“美丽”c“温暖”与···“邪恶”的概念，这些概念为眼前存在限制出了定义。

    现在便到了交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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