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树下何人满白发 二

    然而没有给颜幼韶深思的时间，唐初然迷迷糊糊地从房间里走出，嘟囔着和颜幼韶打了个招呼，走到角落去洗漱。

    见颜幼韶看着窗外沉思，易左古也往窗外瞥了一眼，看到了那棵石榴树，似乎猜到了颜幼韶在想什么：“是在想为何这树不开花么？”

    “嗯。”颜幼韶坦然应道。

    “你说一棵树，不开花，有哪些原因？”易左古自己当然想不明白，干脆问道。

    “营养不够，或是气温阳光不足。”颜幼韶立刻回答。

    “但是你看这些是不开花的因素么？”易左古又问。

    院子里的石榴树，土壤自是肥沃的很，气候也已经适宜，阳光也自然不会不足。

    那么，原因必然另有其他。

    “剩下的，我可就不明白了。”颜幼韶轻笑，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笑意。

    易左古看得出来，颜幼韶未必就是真的不明白，也许只是不想跟他明说而已。但是既然颜幼韶不想说，易左古就也不会去问。

    唐初然刚好洗漱完，颜幼韶轻轻拍了拍木盒：“来，唐丫头，我和你易叔叔给你在外面带了早点回来。”

    自从知道唐初然叫易左古为叔叔之后，颜幼韶也时不时会拿这个称呼调侃一下易左古，不过在调侃的时候，用的都是“你易叔叔”这样叫法。

    “什么呀。”唐初然在颜幼韶身边坐下，捧过了木盒。

    “面。”颜幼韶替唐初然将木盒打开，同时塞给唐初然一双筷子。

    “等会儿我和你易叔叔去石榴林看花，你去吗？”颜幼韶轻声问。

    唐初然咽下嘴里面条，眨巴眨巴眼睛：“颜姐姐你是要和易叔叔谈什么事情吗？”

    “不谈。”颜幼韶摇头。

    “那，算是幽会吗？”唐初然又问。

    颜幼韶哑然失笑，揉了揉唐初然的脑袋：“丫头想什么呢。”

    唐初然噘了噘嘴，又吃了一筷面条。吃人嘴短这话说的还真有理，不然的话她肯定要生气，易叔叔又想跟别的人跑了。

    “算了，还是带上你吧，不然你易叔叔肯定放心不下。”颜幼韶也不再多此一举去征询唐初然的意见，干脆道。

    易左古没有插话，任由得颜幼韶自话自说。

    待唐初然吃完面条，三人准备出镇。在出镇之前，颜幼韶又买上了一些东西，说是等会儿赏花的时候可以吃。

    烈日当头，唐初然突然有点后悔穿昨天那条裙子了。今天出了那么多汗，衣服都有些湿了，唐初然很是心疼。而且这身裙子也未必有道袍来的凉爽，自己还遭罪。

    可是再转头看看易左古和颜幼韶，两个人好像都没怎么出汗的样子。这让唐初然很是愤愤，为什么自己满头大汗，这两个人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靠近了易左古一些，唐初然惊异地发现易左古的身边居然有些凉意。唐初然悄悄伸出手，假装不心碰了易左古一下，发现易左古的身上居然还是凉凉的。

    这让唐初然很是心动，但是又有一个女孩儿的羞耻心阻止了她。犹豫了一下，唐初然又往颜幼韶身边靠去。颜幼韶的身边就没有易左古这般凉快了，和在太阳底下也差不多，让唐初然很是失望。不然的话她就可以大大方方抱着颜幼韶的胳膊走了。

    不得已，唐初然又挨到了易左古的身边。易左古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冬未必暖夏一定凉的体质，只当是唐初然自娱自乐而已。

    终于，唐初然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易左古的一只手。一股淡淡的凉意自易左古身上传来，丫头很是舒适地出了口气。反正以前也抓过易左古的手，就当是兄妹出门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颜幼韶转头看了唐初然一眼，也有些好奇，往易左古身边靠了靠，而后也发现了这件非凡的事情。

    “易公子还真是体质特殊呢。”颜幼韶说着，抓住了易左古的另一只手。

    这回易左古有了反应，拧起眉头看了颜幼韶一眼。

    “干嘛，挺凉快的嘛。”颜幼韶当做没看到的样子。

    唐初然也是瞪着颜幼韶，可是颜幼韶依旧握着易左古的手。

    这下从兄妹出门，成了一家三口。

    只是这一家三口看上去怪异的很。

    终于到了树林，有了枝叶遮挡阳光，瞬间凉快许多。有句诗“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梨花盛放的模样，如今用在石榴花身上，作个“千树万树榴花开”，似乎也恰当。

    石榴树茂盛非凡，每一条伸出的枝丫上都多多少少开有几朵花。地上的花瓣落了一地，大多以红色为主，只有极少数的是白边红瓣，和钱老爷的寝屋内那支石榴花一样。

    微风拂过，枝叶摇曳，花瓣轻落，宛若天女散下的缤纷。颜幼韶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张开了双手，似乎要将那些飘落的花瓣尽数搂进怀里。

    唐初然被颜幼韶带动了情绪，也跟着开心起来，东张西望个不停。只是她的手还紧紧握着易左古的手，到后来几乎是拽着易左古走。

    易左古不知两女为何这般兴奋。虽然这石榴花好看是好看，但易左古却是不明白为何会开心。

    突然，颜幼韶停下了脚步。唐初然不解地看着颜幼韶，又抬头看看易左古，发现易左古也是面色严肃，却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前面好像有东西。”易左古犹豫了一些，道。

    “嗯，好强的‘气势’。”颜幼韶犹豫不定。

    “去看看吧。”易左古说着，带头往里走去。

    “唉”颜幼韶觉得易左古太鲁莽冲动，但是又知道易左古不会听自己的话，于是只能跟上。

    然而在石榴林的深处，只有一条溪缓缓流过。溪水清澈见底，蜿蜒而过，周围却是没什么树。

    有一个老妪坐在一棵树下，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憩。老妪满头银丝，脸上生满了皱纹。因为是坐着的缘故不清楚身体如何。让人感觉疑惑的是，老妪的怀里抱着一柄剑。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剑柄和剑鞘上连一丝纹路都没有。

    但是就是这柄剑，让颜幼韶面色沉重。

    在颜幼韶看来，老妪就像是个普通老人一般。若是没有这柄剑，颜幼韶只会以为老妪只是个在石榴林乘凉打瞌睡的普通老人家。但是老妪怀里的这柄剑不一样。之前颜幼韶感受到的“气势”，居然尽是这柄剑散发出来的。

    那“气势”自带有一股锐气，明示了它是不好惹的东西。

    “这柄剑有点意思啊。”易左古也是点头。

    然而一头雾水的唐初然压根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前面似乎有个在睡觉的老婆婆，老婆婆的怀里还抱着一柄剑。他们在说的就是那个老婆婆怀里抱着的剑吗？

    “我们要不还是走吧？”颜幼韶权衡一下，还是觉得稳妥起见。

    然而思索一番的易左古却是抬脚往老妪那边走去。

    “唉”颜幼韶想要拉住易左古，却又犹豫了一瞬。这短短的一瞬，易左古已经距离老妪只有十步之遥。

    老妪的头突然抬起，而后悠悠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了易左古一眼，似乎因为年纪大了视力不好没看清，老妪盯了易左古好久，才眨了眨眼。

    “老人家。”易左古主动停下了脚步，这一次连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心翼翼。

    老妪和易左古对视，良久之后，才轻轻笑了一声，松开了之前抱在怀里的那柄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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