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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轮回复奈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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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桃花眼没去了灼灼温情,里面只有燃不尽的火光肆意跃动着。那些火光里藏着过去,藏着他最深爱的女子。

    马上,他们就能在一起了,曾经留下的遗憾,也将被一一弥补。

    好可惜,没能在去见她之前多烧些纸钱,至少在下边,不用做饿死鬼。他应该烧一座大宅子,几件暖和的衣裳,还有成群的鸡鸭,咯咯地围着他们转。那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觉得挺好。

    杂草边上,散落了一地的瓷片,一股馥郁的酒香飘散四溢。一窜火苗不断地燃烧着,蜡烛躺在一旁,蜡油淌了一地。滴答,又一滴,恰好落在衣角。

    烛光明烈,周围的一切都被柔和的暖黄照映着,不可方物。

    火光逐渐逼近衣角,一瞬间,白纱的一角便燃烧起来,火苗噌噌往上涨,有向上蔓延开来的趋势,一旦爆发,便势不可挡。泠谱眼中的火光愈来愈鲜明,几乎吞去了他的黑黢黢的眸子,只余下一片暖黄。

    他闭上眼,笑容也是那样明晃晃。那是只有孩子才会有的最干净的笑容,最纯洁无暇的。

    空气变得有些闷热,四周被火光团团包围,从外边已完全望不见里边的人影。泠谱的额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温润如玉的脸颊不觉间浮上两团桃红,汗液深入伤口,令人发指的疼痛与燥热萦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一片强光刺激着他的眼皮,尽管闭着眼,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外头的光亮,扰得人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忍了,体内的温度在不断上升着,仿佛一座蓄谋已久等待着爆发的火山。

    “阿芷”泠谱低諵着,意识有些混沌,魂魄仿佛被抽离,去到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那里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真让人期待啊。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却划破了长久的寂静与灼热,似有一股猛烈的气流嚣张地朝这里飞涌而来。

    他的睫毛下意识地颤了颤,却没有睁开眼。外头的白光愈发强烈,他感到一股危险的热气向自己涌来,以不逊于光的速度。那一刻明明就要到来了,可他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有什么东西不断朝这里逼近,几乎以同样的速度。

    刹那间,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把扯起来,耳边与此同时传来衣裳撕裂的声音,迅速而冗长,他还未做出反应,只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那股力量顽强地拖着他,似乎是想带他脱离这个包围圈,是以他感觉四周的空气并不像方才那般燥热难安。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被重重砸在了乱石堆边,后脑猛地一击,身上一阵碎裂般的疼痛,眼前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他,使他不由自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长,仿佛过去了大半辈子。然而掰着手指头数数,也仅是过了三日罢了。

    泠谱一睁眼便被吓了一跳,仔细一瞧,原来是萧弦,他似乎也三日未曾歇息,脸色有些黯淡,原本生得不错的眼睛也像被人拍了几巴掌似的,肿的不要再肿。这些都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此时盯着自己的一束目光,冷得能戳死人。

    泠谱回想起三天前的那桩事,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又一次从鬼门关里逃回来,心智仿佛又沉稳了许多,一些事情也看得淡了,接下去的日子,想必是索然无味了。

    身上的伤又复发了,已不知是第几回,只是这次更严重了些,连带着全身的骨头都酥软得撑不起来,只能软软地躺在榻上“任凭发落”了。

    “可算是醒了。”萧弦望着他叹道,说不出是一副什么表情。

    泠谱“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有气无力的模样。

    “自杀未遂啊,你想必是不好受吧?怎样,可要我再与你上山一趟,被活活烧死可不是个滋味儿,下回试试坠崖如何?”萧弦一脸淡然地玩笑道,板着面孔倒又不似玩笑。

    泠谱心里却是清明得很,这次闹大了也罢,还什么便宜也没拣着,可不是恨得要死么。可又有什么法子,纵然是要死,下回也得死得精明些,再别动辄遇上萧弦这样的好心人了。他想起那天的情境,九成是萧弦救了他,也不知他可有因此受伤,若真如此,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于是他讪讪问了句:“萧郎可有不适?”

    萧弦摆摆手,“托泠公子的福,你都没死,我哪能有事。”

    泠谱正要哦一声,哪晓得萧弦猛地站起身,许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要爆发出来了,指着他的鼻子一顿乱抖,喉咙里却似卡了根刺,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泠谱见他这样,只勉强笑道:“萧郎有什么话便说吧,我听着。”

    萧弦颔首,“我一会儿若是言重了,把控不住,你记着警醒我。”

    泠谱一惊——妈呀,这是要来真的。他于是乖乖颔首。

    那厢萧弦却是猛地一拍桌,又开始指着他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道:“阿谱,我与你说了多少回了,叫你且先忍一忍,再过些时日,我应允你的定是会做到,一字不差,可你怎的,怎的就不开窍,偏做出这等糊涂事来!若是那天我不在,你可如何是好?你既想见她,这条命总归是要留着,难不成你以为这么一走了之,便能与她做一对亡命鸳鸯吗?做梦!”

    “其实后来想想,亡命鸳鸯也算对鸳鸯,没什么不好。”泠谱认真道,一对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

    萧弦见他这副可怜又痴情的模样,一时竟忆起往事种种,忆起六年前浑身是血虚弱得随时会死去的泠谱,这么些年来,他们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苦痛,却又各自安然地生活着。这份强压在心底时时心遮掩的过去,他都承不住,遑论泠谱,他远比自己要累得多,对他的体谅却是丝毫不差的,如今做出这等事,怕也是迫不得已。

    思及此,他倒冷静了许多,只过去坐下,触过他冰凉的指尖,轻轻挽了他的手,柔声道:“阿谱,有什么难处便同我说,这点你时时记着,我萧弦当初既救了你,便不会对你不管不顾,你这条命,往后便担在我身上了,你若不嫌弃,我愿担一辈子。”

    “萧郎说的这些道理我自然晓得,只是我时常在想,萧郎当年救我,我到底是该谢还是不该。我夫人是为救我才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那时我早已不想活了,可偏偏撞上萧郎你,如今,似又是重现了当年的光景,说来也甚是可笑,我泠谱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竟轮得那么些人为我不顾性命。萧郎,你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难忘,只是,我这条命本不该存着,我不愿你再为我受牵连。”泠谱敛容缓缓道,顺势脱开了那双手。

    “你这是在同我告别吗?”萧弦沙哑道,愈发仔细地将他望着,似是恋恋不舍,带着最后的希望。

    “是诀别。”泠谱的声音格外清冷,窗外传来一两声乌啼,本就枯萎的老树断了枝桠,落尽一地的繁华。

    一阵风来得及时,灭了屋里的蜡烛。夜色朦朦胧胧,屋内,两张脸沉寂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轮廓,觉察不出脸上的表情。不知是谁别过了头,摩挲着掌心的余温,谁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强忍着不做声。

    ————

    三日前,偌大的院内,萧弦同萧岚对面坐着。

    木桌上摆着一个精巧的锦盒,萧弦开了锦盒,里头躺着一颗长生豆,通体赤红,形如豌豆。

    “这便是长生豆?”萧弦将信将疑道。

    萧岚只颔首,笑道:“长生豆,初闻其名,以为得之可得长生,却不知那并非真正的长生。这所谓的长生,不过是使人忘却这一世的纷扰,将人送去下一世,重做一回人罢了。是以这长生豆,又名重生。

    只可惜他不愿重生。我委实不明白,他这一世分明活得那般痛苦,又如何不愿忘却;分明可以痛痛快快的重走一遭,又如何偏执的要去受一番苦。”

    “许是有不愿放下的人,虽已不在,却还是要将他生生世世留在心里,哪怕苦些累些,又算得了什么。”

    “算不了什么。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这一世到下一世,将近百年光景,足以让他的过去蒙上灰,也足以让他彻彻底底的忘一个人。”萧岚抬眸看他,语气是一贯的清远,“你明白我的意思。”

    萧弦似笑非笑,“这便是说,无论他以何等方式轮回,该忘的总是要忘的,是以你的想法,是斩草除根,彻底替他消除心里的苦,好让他来世快活做人?是么?”

    “当局者迷,他如今是昏了头了,可我们不能让他肆意妄为,自寻灭亡。那场大火,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看得出,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既然殊途同归,我们都为了他着想,帮他认清现实,不好么?”

    萧弦泯去嘴角的笑意,眸中闪过恍惚的忧俋,却有什么东西坚定如初,从不曾改变。他摇头,“你不够了解阿谱。”

    他不够了解,也没人比他萧弦更了解泠谱。他见过他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模样,他救他,他却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他说,他妻子还没走,他不能抛下她离开,她会难过。他不要她难过。

    他是那样固执的人,固执得傻里傻气,固执得无药可救。以至于他将他救回后,他又一个人连夜跑回去,带着一身伤,毫无顾忌地翻山越岭。他回来后,身上的伤更多了,整个人被鲜血和淤泥漫漶得不成样子,抱着一团沾满血肉沫子的粗布衣,他正要斥他,他却倏地笑了,明朗胜昤昽。

    那样表面温暖的一笑,掩埋了多少数不尽的酸苦,隐忍了多少曾经一次又一次用力憋回去的冷泪。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个少年的心事,看透了他的隐忍与外刚内柔。于是他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多少年过去了,轩榭犹在,朱颜未改。这些年,他看着那个少年一点点脱离过去,剥离心中那个重重叠叠的影子。他陪着他,陪他一起忘记过去,一起戴上新的面具。

    可有些事,并非一朝一夕。

    忘不掉的,还是忘不掉。当他亲眼看见重重火光,疯了般寻找那个少年时,这一点便已跃然纸上。那时候他终于彻底清醒,泠谱放不下,而自己心中的愧疚,埋了这么些年,也同样不曾泯灭。如果这一切可以就此摆脱,重头再来,那自然是好的。

    只是有些事,摆脱了,未必一定顺心如意。就像泠谱,他做出那样的选择,不是迫不得已,不是自讨苦吃。是他发自内心的抉择。

    “好与不好,还得依人而定,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处世方式,或随心所欲,一往无前,或安于现状,乐在当下,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决定,不是他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轻易动摇的。他的过去很苦,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需要做的,是相信他。”

    萧岚若有所思,“所以你相信他会放下?”

    “会的,他会放下。可他不会忘了她。”

    良久,萧岚浅笑:“那个人于他而言想必是分外重要。”

    “是啊,”萧弦将豆子收回锦盒,起了身,“只因生命中最重要的已经失去,所以旁的什么,有没有皆无干系。我不这么认为,可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他说话时,眸中似泛着光。

    他的下一世,注定苦短,而眼下,他也是熬不过去了。既然是场注定残败的棋局,何不让他痛痛快快地走自己选择的路,总归走得顺遂些。这是萧岚最后说的。他知道萧弦并不愿放下。他说的不错,可他犹自不信命。

    临行时,萧岚问他,“泠谱这样做,你觉得值么?”他只颔首。

    萧岚复问:“你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值么?”

    他远远地望着他,指尖在掌心摩挲,一道几寸长的烫痕从衣袖中伸出来,一直蔓延至掌心。那时分明疼痛难忍,他却没有察觉到。因为怀中的人已是他的一切。

    萧岚已经走远,晚风扬起他的青衫,日落西沉,余晖洒下一片金黄,屋内,卧在祍席上的男子面色安详。只要他愿意,我便值得。”

    “阿谱,你真傻。甘愿抛弃余生的漫长岁月,背负着这一世的记忆,却只为去下一个轮回里与她重新相聚。”萧弦从过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沉声与他说道,“你可知,背负两世的记忆,怕是会活得分外痛苦。你大可以”

    “世人皆知我身披六甲,英勇抗敌,可谁知还有一个女子,在我身后默默护我,宁愿历经非人之苦,用一条命为我博来一线生机。说到底,战场上的纷乱,与我何干,我又何尝没有一己私心。我想要的不过是现世安稳,这是这人世欠我的,我早晚要一分不差的拿回来。我说过,有朝一日凯旋而归,必要血洗他万里江山。

    “我当初许诺她的一切,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阿谱,你要好好的。”他颤抖着声音。

    黑暗中,只一人负手而立。

    另一人绵绵地躺在床榻上,已然断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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