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郡主

    紫禁城长春宫

    宁妃陈氏住在长春宫也有些年头了，从她入宫的那年凭着难得一见的美貌封了贵人，就住在长春宫的西配殿里。

    一晃十几个年头过去了，她从配殿挪到了主殿，从贵人变成了妃位，也不枉她入宫一场。

    她生的妩媚眉目间含情似水，年过三十非但未见老相，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这么多年恩宠未断，皇帝昨夜里才刚刚留宿长春宫。

    “娘娘今日里看着高兴？”伺候地大宫女白术帮她在发髻上簪上一簇羊脂玉雕芙蓉花，望着镜中宁妃的笑颜不禁问道。

    宁妃浅浅一笑，眉眼间带着欣喜的期望

    “是有喜事且等晚些时候再说，今日成颖来陪我用早膳，厨房那边可吩咐好了？”宁妃看了看玻璃镜中的自己，有几分满意的点头道。

    “殿下来用早膳奴婢哪里敢忘，娘娘放心一早就吩咐好了，全都是殿下爱用的菜式。”

    “那就好，过两日就要起程赶路，这种暑热的天气我还真是担心他。”

    齐成颖被皇帝派了差事去刚修葺完毕的直隶行宫验收工程，皇长子和皇太子之争后，皇帝有意把内务府的差事交到齐成颖的手中。

    内务府相当于皇帝的私库，意义非凡，所以今年开始八皇子也让人日渐重视了起来。

    “娘娘可要派个妥帖的人跟着？殿下身边如今也只有一个芙清姑娘，是不是照顾不过来？”白术看似随意的提了一句建议。

    宁妃扶着白术的手起身，走去花厅等儿子用膳，浅杏色宫装上绣着蓝白色的花卉图案纹，看起来即清爽又年轻。

    “怎么最近又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她一边走一边问道，按着白术的性格这话说的僭越了，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奴婢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听说贵妃那边想要遣个人去殿下身边伺候。”

    宁妃的脚步微微顿住，脸上到底是敛去了几分笑意，齐成颖刚生下来的时候在陆贵妃身边养过两年，仔细说来也算是有’养母’名分的。

    “她要送就让她送吧，左右不过是个侍女的名号。”宁妃淡淡地道。

    “娘娘您不怕·······”

    “怕什么？怕她给成颖送个妾室过去？”

    “放心她够不着，除非皇上下旨，不然即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独断专行的给成颖赐一个妾室。”

    “奴婢还担心殿下能不能把持住，那边既然要送定是出彩的，即使没有名分有了殿下的宠爱也早晚是个麻烦。”白术忧心道，年少气盛总是敌不过绕指柔情的。

    这些年宁妃管的紧八殿下身边只有芙清一个婢妾，突然得了个新人又是美人，少年郎哪有不贪新鲜的。

    “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是怎么过来，他心里最清楚。”

    “倘若这样就把持不住，那我也少操些心安心养老便是。”宁妃淡淡地说道。

    “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是奴婢一时多嘴了。”白术连忙请罪道

    “你能帮我盯着成颖我很放心，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拿捏分寸的。”

    “还有清芙那里你也看着些，我怕她这么多年心也养大了，昨日里陛下的意思是要在年底给成颖完婚，在那之前我可不想出任何的茬子。”

    和定国公府的这门婚事平安无事的成了，那她的心事也就能了结一大半。

    若要说外貌，齐成颖应该是隆成帝所有的儿子中最好的一个，身型挺拔，俊朗的五官，眉眼又中混着一丝宁妃的似水含情，宫里的宫女偶尔碰到了看一眼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只是他有些不苟言笑，又是皇子之尊，大部分人只是在心中暗自倾慕罢了。

    当然也有那天之骄女，即不怕他的身份也不怕他的为人，毫无保留的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情，比如说寿昌大长公主的孙女清河郡主李荔。

    寿昌大长公主是隆成帝的姑姑，早年与驸马昭烈将军李隋成婚生有一子李为，可惜的是人到中年的长公主却在战场接连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儿媳也因为丈夫战死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孙女。

    隆成帝在心中对这个姑姑心中带有愧疚，所以对大长公主尊敬有加，唯一的孙女李荔从就封为了郡主，经常出入宫中由皇后照拂。

    今日齐成颖刚跨入后宫就在永寿宫的长街外遇到了等着他的李荔，他仿若没有看见这个人，目不斜视的疾步离开。

    “齐成颖！你给我站住！”看到他这个样子，李荔的眼睛都气红了，她这辈子不怕跟人吵架最讨厌的就是被这样无视。

    她愤怒中想要出手抓住齐成颖手臂，也许是他闪的太快，也许是新做的长袍料子太滑，李荔染着凤仙花汁鲜红色的指甲在齐成颖的手背上拉出了长长的一条红痕。

    “你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

    两个人同时大声道，齐成颖看着手上浮起的红痕，心中的怒火抑制不住扬了起来。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管不顾的给他难堪，这会让他想到时候很多不好的回忆。

    “清河郡主，你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李荔被对方这一声低吼镇在了当场，因为虽然她知道齐成颖一直对她不假辞色，却也没有这般的吼过她。

    一瞬间她的眼角泛起了微红，氤氲的水汽迷漫上双眼，这么多年一厢情愿喜欢的勇气仿佛被戳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的彷惶和悲哀。

    “你······你竟然吼我！”她指着齐成颖控诉道。

    “对！我是在吼你，难道你清河郡主尊贵到本皇子都不能说你了！”

    他从并不太受重视，李荔又从就喜欢招惹他，大部分时候皇帝和皇后都要顾及大长公主的颜面对李荔多有维护，那受委屈的只有他了。

    “你堂堂一个郡主在紫禁城内，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前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你·····你不知好歹，我还不是全都为了你！”

    “你难道真的要和谢氏那个无盐女成婚！”李荔气急败坏道，她昨日留在永寿宫无意间听说了皇帝要在今年给齐成颖完婚，一直没有能够对齐成颖死心的她终于忍不住急了。

    她也不明白对她千般宠爱的祖母，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她嫁给齐成颖，还非常决绝的让她死了那颗心。

    “郡主请慎言，你我向来毫无干系！”齐成颖眉头一锁，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寒光，他是一个有婚约的人还是皇帝赐婚，倘若传出和一个身份尊贵的郡主有了首尾，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请郡主不要妄言谢氏的容貌，有失你身为皇室郡主的气度！”

    且不说皇帝会赐婚给皇子一个无盐女是无稽之谈，单单是李荔如此评价他的未婚妻已经是相当的不尊重他了。从到大她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喜欢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给他找麻烦。

    “妄言？我怎么就是妄言了！整个京城都这么说她难道还有错吗！”被指责的李荔更加地愤怒，口不择言道。

    “什么叫谣言止于智者，难道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齐成颖觉的自己快要被气笑了，一个皇室出生的女子竟然因为嫉妒就失了理智，连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两个僵持不下的人却不知道，长街的转角处安静地停着太子的仪仗，坐在肩舆上的太子齐成宪冷着一张脸。

    ”他们这样吵了有多久了？“他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包玉良问道。

    包玉良朝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颜色，那人立马跑去问长街上面壁而站的宫女，没多久就过来回信。

    “殿下，八殿下和郡主估摸着吵了一柱香的时间了。”包良玉低声道。

    “周围伺候的人呢？就由着他们在永寿宫外放肆？”

    “永寿宫外面伺候的，有一个是一个，每人去慎刑司领十板子。”

    “奴才记下了。”

    等太子殿下听完了这场戏，包良玉才吊起嗓子高喊了一句“太子殿下到。”

    长街上的齐成颖和李荔听到了这声都变了脸色，特别是李荔她在这宫里连皇帝面前都敢撒娇几句，唯独看到太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给太子殿下请安。”

    整齐一划的仪仗停在了他们面前，肩舆降了下来太子即没有下舆也没有答话，只是垂下眼睛无声的看着两个人。

    他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眉带锋天然带了几分威严，这么多年即是嫡子又为太子养的一身的好威仪。

    所以他这么静默的不说话，所有人都被窒息的氛围压的忐忑不安。

    “禁宫喧哗，又口出妄言诋毁他人。”

    “清河你也算是在母后的教养下长大的，今日所为可对的起母后平日里的教导？“半晌后齐成宪才开口，不紧不慢的语调里听不出情绪。

    “臣妹······知错。”李荔低垂着脑袋沮丧道，她从到大栽在齐成宪手里的时候太多已经生了畏惧之心。

    “下个月母后要往皇庙里供经，你就帮着她好好抄写也献上自己的一份，就当你也敬了一份孝心。”

    这是要罚她禁闭，简直是戳了她的死穴，刚抬起头来想要争辩上几句就对上了齐成宪的目光，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

    太子的目光和他的语调完全是两回事，眼中的嫌恶和不满扑面而来刺地她一个激灵，她才想起来太子平常对皇后有多么的孝顺，自己今天干的事情是犯了他的忌讳了。

    “臣妹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进去给母后请安。”

    李荔没有再说话，低着头快步走向永寿宫的宫门方向，现场只留下了齐成颖。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和八殿下说几句话。”齐成宪挥了挥手道。

    两边伺候的人都快速地退了下去，即使是贴身伺候的大太监也走的远远的，只在远处待命。

    齐成颖对这个太子二哥有些敬重，倒不是太子对他有多好，而是太子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在这个深宫之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有时候只要是公正的对待，内心就会生出感激之情。

    “臣弟扰了皇后娘娘的清净，是臣弟的罪过。”齐成颖不待太子说话，就事先认错道。

    “你也快要成家了，为何还在儿女之事上牵扯不清？”

    “太子明鉴，臣弟和清河郡主绝无任何牵扯！”

    “孤知道你和她没有牵扯，孤说的是你为何还深陷在这种烦扰事中？不管是什么法子你总得让她绝了这颗心？”

    “臣弟也不明白，为什么连父皇赐婚都不能让她绝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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