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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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绾迎上前去，双手拉住顾青临朝服宽大的袖子，咧开嘴，“女儿都好些天没见过爹爹了，今天想跟爹爹一起用个早膳。”她语气轻快，面带笑容。

    “好，阿木，吩咐厨房，上些小姐爱吃的。”顾青临点头，他扭头对站在身后面无表情的阿木吩咐着。

    阿木颔首，抱着剑朝着顾青临拱手，掉转方向，朝着后院厨房去了。

    顾绾饶有兴致地看着远去阿木的背影。

    “爹爹，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阿木露出其他表情的？”顾绾抬头问。

    “他自小就是这样。”顾青临回答道。

    顾青临的早餐很是丰盛，或许是因为顾绾在的缘故，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芙蓉酥球、杏仁豆腐、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

    这些吃食都用精美的白底缠花枝青瓷平底碟盛着，每样分量不多，却极为精致。

    这些精美的吃食，看的顾绾眼花缭乱，直咽口水。

    “来，绾儿，多吃些。”顾青临盛了一碗莲叶羹放在顾绾面前，又为她夹了颗芙蓉酥球放在顾绾的小碟子里。

    “谢谢爹。”顾绾点头，她夹起芙蓉酥球塞进嘴里，幸福的直眯眼，“太好吃了。”

    “呵。”顾青临见顾绾这幅模样，摇头轻笑，“你现在的食量比之前好了很多，为父很是开心啊。”

    顾绾正喝着羹汤，听见顾青临的话，咽下口中的汤，放下碗，心里有些忐忑。

    “爹爹，我以前吃的很少吗？”顾绾问，原主的记忆在顾绾脑海中越来越模糊，留下的比较深刻印象的都是一些大事件，她还真不知道，原主的胃口小，要知道，她顾绾生平有两大爱好，一是美人，二就是美食。

    “是啊，你从小胃口就不大好，要知道，以前你一天吃的，还没有你今天一个早上吃的多。”顾青临带着笑意的眼扫过桌上差不多已经空了的碟子，淡淡的说道。

    他中年丧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爱女，是他独自一人抚养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都是他一日一夜盼来的。

    “……”

    顾绾无言，她摸了摸自己尚未喂饱的胃，心里反思，作为一个女子，她是不是真的吃的太多了？

    “不过……你吃的下饭，睡的好觉，我这心里才稍稍宽慰了几分。”顾青临道，他笑着看着顾绾，面容慈祥。

    “爹爹，我自那日醒后，方才醒悟，人生在世，谁也说不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是继续活着还是走向死亡，所以，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顾绾笑着道，她说完，端起碗，喝下了最后一口莲叶羹。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顾青临点头，

    他的绾儿长大了。

    “咦，你这个爹居然是个修士！”

    十里的声音在顾绾心底想起，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啧啧称奇。

    “啊……爹爹是修士？”顾绾惊讶的抬头，顾青临坐在她对面，外表上看去与常人并无不同，就是个儒雅的中年人。

    “你看不出来不奇怪，你虽拥有强大的天赋，可终究没有踏上修炼一途，看不到修士与普通人的区别。”十里说。

    真是奇怪，一个修为不低的修士居然会跑到宣元来做丞相，真是不可思议。

    自从顾绾知道顾青临是修士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希望十里能够教她修炼，所以到现在，她已经有半月未曾踏出房门夏天。

    顾绾盘坐在床上，双手捻指轻轻搭放在双膝上，闭目凝神，使用神识探知着周围一切。

    神识穿透房门，是小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夹带着树叶落下，花瓣凋零。

    再往远走一些，是流水的声音，对，这是家中花园里的小溪流。

    再往远些……

    顾绾皱起眉头，这是……

    爹爹的声音。

    “伊儿，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

    这……爹爹在跟谁说话？

    顾绾心中疑惑，不过这样偷听别人说话，始终不太好。

    “绾儿与扶离在你在世时，你就和阿颜做主，为他两定下了婚约，后来颜儿出事，你也走了，这件事就无人知晓，可谁知，太后竟会为他二人赐婚……或许，这就是缘分吧，躲不开，逃不掉。”

    顾绾想撤回神识，却发现自己在原地，身前有一层阻碍，让她无法离开这里，她听着顾青临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说的还是她跟扶离的事情，这偷听的也真是合时宜啊！

    “罢了，始终是我对不住阿颜，当年若不是太后拿你与绾儿的性命做要挟，让我前往边境，我也不会来不及救阿颜，让她死在深宫之中，就连扶离那孩子，我都救不了。”

    ……

    这也太劲爆了吧，原来爹爹和扶离他娘居然是旧识，可……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个事啊！

    顾绾心底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她也不再试着去突破那层阻碍，反倒是竖起来耳朵，安安心心的偷听了起来。

    “绾儿竟然会医术，而且还很不错的样子，莫不是你生前有教过她？还是你死前将你的毕生修为都传承给了她，不过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死的时候，只有绾儿在你身边，她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昏死过去，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就说呢！怎么爹爹对自己突然生出的这一身医术丝毫不觉得奇怪，原来原主的娘也是个医者啊。

    顾绾在心底连连点头。

    “哎哟！”

    突如其来的一股吸力把顾绾的神识拉了回来，她的身体一时不备，直直的朝前摔去，头朝地，摔在床下。

    “嘶……”顾绾吸了口冷气，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头，扶着腰，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顾绾你不要命了！胆子忒大！才摸到修炼的门槛，就神识出窍，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要不是我，你就回不来了！”

    十里怒气冲冲，它感觉自己身上的羽毛都快要被顾绾气的飞起来，换句话来说，真！气的肺疼！

    “这么严重啊！”顾绾一瘸一拐的回到床上坐下，听到十里这么说，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想用神识感知一下外面的声音，然后就越来越远了，越来这就是神识出窍啊！”顾绾说。

    “也是奇了，从来开始修炼功法才十天，就可以做到神识出窍！真的是天赋强大到让人咬牙切齿！”十里咬牙，顾绾这个奇葩，在她身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顾绾边听边点头，感叹自己还蛮厉害的。

    “那……我这算是修炼到哪个地步了？”她问。

    最初的时候，十里就给她科普过，修炼也是分等级的，首先是修气，凝神聚气，汇聚丹田，再是修身，洗髓伐毛，去污除秽，再后是修神，凝丹，金丹，化道，成道，而每个阶段都分初、中、后，三期。

    “按道理，神识出窍是修神期才能做到的事情，可你修身期都没到，所以……我也不知道了！”十里回答。

    “那我爹爹是什么级别的修士？”顾绾问，她突然想起了顾青临，她很想知道，十里口中所说的修为不低，是哪个层次。

    “唔……”十里沉吟。

    “顾青临周身的气息，我猜想估计已经凝出了金丹，但又不是很稳定，大约是金丹初期吧。”十里说。

    “那你呢？”顾绾在心底问。

    十里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不愿意回答。

    “我是朱雀后裔，我一出生便是金丹中期，成道后化的人形，我死的时候，大概是化道中期吧。”十里淡淡的说。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死前突破还是没突破，他只记得自己被上古神器锁妖塔镇压着，使使不出力量，可在逃出锁妖塔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境界发生了变化，可终究还是死了。

    “这么厉害的！”顾绾在心里给十里鼓掌，却发现十里神情厌厌，就连羽毛都失去了光泽。

    自从顾绾可以自由进出自己的神识后，她便可以看到在她神识里的十里，十里比在现代的模样还要小上一圈，不过一身火红的羽毛却是越发的有光泽。

    而如今……怕是又想起了伤心事。

    “十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身体的！”顾绾安慰着说。

    十里点头，情绪依旧低落。

    “话说，十里你有没有想过去找害你的人报仇？”顾绾问。

    她从认识十里开始，就没有听他提起过报仇两个字。

    “报仇？”十里轻叹，“怎么没想过，在我死后的无数年，我在黑暗潮湿的山洞中数着日子，我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饮其血，食其肉，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困在石头里出不去，一困就是日月翻转，沧海桑田。”十里说，稚嫩的童音里透出不合年纪的沧桑感。

    顾绾默然，她蹲下来，伸手为十里顺毛，十里的羽毛极其柔软光滑，摸起来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等我们找到你的身体，我们就去报仇，那些欺你的、害你的人，我们统统让他们付出代价，为你赎罪！”

    顾绾咬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十里的羽毛，心里早就把十里所说的那个人扎了无数把小刀。

    十里泪目。

    它好像认识顾绾之后，泪腺都发达了许多。

    顾绾说的，是我们一起去报仇，而不是让它一人，这个契约结的，怎么就结出了个亲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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