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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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否为我引见?”怪医问道,他还真想见见这位“神医”

    “以后,你自然会见到。”扶离摇了摇头,他想到她的身份,嘴角的笑容愈发加深。

    “是啊,怪医前辈,你以后肯定会见到的,或许就在主子的大婚之日。”何易站在那里,撘言,那位顾小大夫是顾相府上的,虽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顾家还有一位少爷,不过他想,到时候顾家千金嫁给王爷的时候,顾小大夫一定会来观礼。

    “王爷大婚?”怪医脸上露出疑惑,随即是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笑容,“是的了,今日京都都传遍了,说是太后为顾家千金顾绾与离王二人赐婚,择良辰完婚,先不说这顾家千金在外的名声,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王爷前几任未婚妻可都是宁可落了头发做尼姑也不愿嫁进离王府啊!这婚事成不成还难说呢!”怪医的语气里带着揶揄,虽说扶离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经过这么多天,他也发现了,扶离可比那个涂四懂礼貌多了,最起码人家知道尊老爱幼。

    “太后金口玉言,没有人会抗旨不遵。”扶离开口,“天色已晚,各位都回去歇着吧。”说罢,扶离朝着众人微微欠身,自个抬脚走进了内殿。

    扶离的寝殿有很多面镜子,那是一个边远小国进贡而来,比普通的铜镜照出来的清晰多了,太后每年都会给他送几块过来,最开始,扶离还会生气的将那些镜子全部摔碎,可到后来,只是命人用绸布将其遮住,可现在…..

    他走到一面镜子前,将手伸到绸布上,“呼……”手在绸布前停住,握紧,他闭上了眼睛,平稳了气息后,再次睁眼,眼底一片平静,他张开手指,捏住绸布的一角,手臂用力,光滑的镜子出现在他眼前。

    镜子将所有的事物都照的一清二楚,包括扶离衣裳上的暗纹。

    扶离抬起手,覆上那张挡在他面前十余年的铁面具,将他从脸上取了下来,映入镜子的,并不是那张凹凸不平满是疤痕的脸,而是光滑的脸,只不过是有数道肉粉色的印子交错的面容,比起之前的那张脸,好的太多。

    “呵!”

    也不知是喜是悲,扶离的眼底包含太多的复杂,这张脸,像极了去世的母妃,他以为,这张不会再有露在外人眼里的机会,却没想到,天不绝他。

    镜子闪着斑驳的光芒,映出寝殿里随风摇晃的烛火,一阵风过,吹动了珠帘,烛火熄灭,只留下满地的月华将他欣长的身影拉的很远

    夜幕降临,顾府书房,顾青临站在墙前,墙上挂着一副美人图,画中女子生的一副桃花面,身姿窈窕,她立在盛开的桃树下,素手触碰着飞舞的桃花瓣,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顾青临痴痴的看着看中的女子,脸上似是思念,又似是愧疚。

    “伊儿,是我无能,在这种环境下,我无法做到独善其身,绾儿她…..也因我被卷入皇家之争,离王,会是绾儿的好归宿么?”

    顾青临叹息,对着画中人,自言自语,发间的银丝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十分突兀,他一声叹息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生气,背驼了几分,整个人苍老了十岁有多。

    顾绾换回女装,踱着步子,在书房外徘徊,听阿木说,爹爹从宫中面圣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晚饭也没有吃,从外面看过去,书房中仅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那爹爹肯定不是在处理公文了。

    想到今天从天而降那道圣旨,赐婚来的毫无预兆,总感觉皇宫里的那位太后,丝毫没有给爹爹留下一丝情面,也没有给离王留下半分体面,堂堂一个王爷,竟被赐婚了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多么可笑,这让离王成了皇亲之中的笑话,而爹爹,一国之相,竟然被迫要将女儿嫁给一个传说中天生的孤煞之人,且无多日可活的病秧子,遵旨,显得无能,抗旨,不忠不义,这实在是太可笑了,皇家的斗争顾绾不甚了解,可其中的手段,顾绾可是体会到了。

    想了想,顾绾还是没有走进书房,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这扇紧闭的房门,调转方向,回到自己的房间。

    云裳跟在顾绾后面,脸上是浓浓的担忧,“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那个离王吧,听说他终年以一张铁面具示人,大家都说他长得比修罗夜叉还丑……啊…..小姐!”云裳捂着被撞到的鼻子,痛的眼眶都红了一圈。

    “你说,离王常年带着铁面具?”顾绾替云裳揉着鼻子,轻声问道。

    “是啊,估计全天下也只有离王才会终日带着铁面具示人了。”云裳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抬起眼皮想了想,如果她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带着铁面具的,那八成是那个病秧子离王了吧。

    铁面具,病秧子,龙纹玉佩,难道是他?

    顾绾想起白天的那个男人,目光微闪,随后便弯起了嘴角,可不是么,无巧不成书。

    顾绾向往常一样,睡到三竿起,吃过早中饭,带着云裳一晃一晃的往自己的医馆走,还没到医馆,顾绾就发现不对劲来,这平常医馆门口排的满满当当的人呢?她是不是走错了?

    走的进了些,顾绾终是发现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巧了,还都是见过的。

    何易和涂四站在自家主子身后,他们从天微亮就陪着自家主子在这儿等着,旁边的铺子都陆陆续续的开了门,唯独这家简陋的医馆日上三竿,依然大门紧闭。

    涂四摇头,听何易将这家医馆的大夫吹得上天入地只此一人,医术多么多么好,要真是医术这么好,这门口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当然,他是不会想到,想过来排队的人看到离王,立刻就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想沾染上这孤煞之气。

    “何易?”

    云裳倒是远远就将站在那儿一身黑衣的黑衣的何易给认出来了,“你在这儿干嘛?”云裳快步跑上前,在何易眼前站定,她抬头,警惕的看着何易,又看了看何易身旁那位魁梧的汉子,这汉子满脸横肉,杀气腾腾的,云裳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云尚小公子,我家主子是特地来感顾大夫的,哎,顾大夫,这儿呢!”何易朝着云裳拱手,略施一礼,再看到自云裳身后慢腾腾走过来的红衣少年,立刻朝着他招了招手,指了指坐在轮椅上的扶离。

    “是他!”涂四在看到走过来的顾绾后,眼睛眯了眯,这个不就是那日茶馆中出手阔绰的小少年么。

    顾绾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云裳身后,在看到涂四时,眼神一亮,这可不是那日茶馆中八卦的大兄弟嘛,真是,世界真是太小了。

    “老哥,怎么,身体不适?”顾绾看向涂四,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打趣道,她一只手扯起扶离搭在膝盖上的手,另一只就直直搭了上去,为扶离把脉。

    涂四见她动作自然,而扶离也没有抗拒,反倒是十分配合,不知是想到什么,随即笑开,“小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我这里有着你上次想知道的最新消息,你想不想听?算你免费。”

    “好啊。”顾绾放下扶离的手,耸了耸肩,随口答应。“昨天你没打招呼就走了,我还担心毒没有全清呢,不过现在看来,我好像低估了你身体的恢复能力。”她双手环绕在胸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坐在轮椅上的黑衣男子,明明双腿安然无恙,出行却坐着轮椅,给人一种不良于行,浑身是病的感觉,这个男人,如果真是是自己那御赐的夫君,那可就好玩了。

    “进去说话吧,站在门口也不是个样子。”看到云裳已经把医馆的大门打开,顾绾率先走了进去,在门口回头,朝着几人,不冷不淡的开口。

    涂四还是第一次来这种路边的小医馆,他打从心底里都不信这个看起来跟个娘们似的小大夫,能将深埋在主子体内多年的毒给解了,瞧那小手腕小脖子,比匿香阁姑娘们的都还要细,这真能救人?

    他左右张望着,正好看见在那小顾大夫抬起手摸着耳垂,那小手腕,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有些透明,细细的,都还没自己手腕一半粗,还有那耳垂…..等等!涂四眨巴着眼睛,这是什么?!这小大夫耳朵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娘唧唧的耳洞?莫不是?

    涂四摸着下巴,在自家主子和那个看起来娘唧唧的小大夫直接来回打量。

    “可惜了,真是个男的。”目光停留在顾绾喉间那块明显的突起,涂四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要是个女儿身,那可真是个绝色。

    “你,跟我进来,你们,待在大堂,自便。”

    顾绾胡乱指划着,转身走进身后的屏风中,扶离见状,制止了何易过来推轮椅的动作,自己推动在轮子,跟在顾绾身后。

    “累不累?”顾绾从医药箱中拿出一个小陶罐,转身问着自食其力推动轮椅进来的扶离,“一个身体健全的人,装作瘫痪,不累吗?”

    扶离闻言,抬头望向她,眼睛里是一片冷漠,“身体健全?”扶离的语气中带着冷笑,他手放在大腿上,感受着强壮有力的肌肉,曾经这里是皮包着骨,如同骨架一般,无法用劲,无法感受到双脚踩实在大地上的感觉,甚至失去了自理的能力,如果现在的他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那曾经的他,则是一个自己都唾弃废人。

    “昨日承蒙顾大夫搭救,还未自我介绍,我叫扶离,男,今年二十有三,家住城西离王府。”扶离向顾绾拱手,权当施礼,他仿佛没有听见刚才顾绾的问题,做着自我介绍。

    果然。

    顾绾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有些得意,面上不显。

    既然你都自报家门了,我若不是,岂不显得我这个人虚伪。

    “我叫顾绾,女,今年十六岁,家住锦丰巷丞相府。”顾绾想到这儿,蹲下来平视着扶离,模仿着他的语气,笑眯眯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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