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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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权和万氏在纠结如何处理赵荃与窈娘两人之事，赵珠珠一家则是安静的出奇。

    平日里活泼可爱的赵珠珠好似死了一般躺在床上，她的丫头灵芝时不时过来问问：小姐，您要不要喝水？小姐，您要不要吃些点心？小姐，您现在冷不冷，要加床被子吗？灵芝看小姐就那么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生息的样子，就怕自家小姐在她一不小心下背过气去。

    赵珠珠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能看见自己的葬礼……

    家里挂满了白色的帷帐，进进出出的都是来祭奠她的亲戚朋友，父母为了她的名声，只能说她是因恶疾身亡的，连棺木都钉得死死的，就怕有亲友因为疼爱她而要看她最后的容颜。

    她不能靠近灵堂，因为她已经死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听见那边传来姨母伤心的哭泣声……那个自小就疼爱她的姨母，那个因为想把她当女儿，所以让表哥娶她的姨母。

    想到表哥，她的内心又是一阵难受。

    那个相貌平常，不会说话，但是死心塌地对她好的表哥，那个她曾经不满意的表哥，那个被她嫌弃像泡了八泡茶、淡得跟水一样的表哥……

    现在觉得这份平淡是有多真诚，如果自己能拥有这份平淡该是多么幸运。

    赵珠珠突然觉得有点恨自己，她早该知道万仪不是真心，他和灵珑也是有隐情的。当初第一次看见万仪的时候就应该察觉。

    那日进到老夫人的园子，看见有人正跟灵珑说着话。本来她并没太在意，是灵珑难得一见的娇媚吸引了她的注意，转过长廊，就看见万仪那张俊朗超逸的面庞……

    那时候他们就勾搭在一起了吧？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隔三差五地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都是趁着她来请安的时候，然后买通了小厮给他送胭脂花粉，更多的时候是送带着香气的花笺，时常会留一两句“不得语，暗相思”这样的句子……

    赵珠珠身边的叔伯兄弟们大多是赵岌这样规规矩矩的读书人，再不济就像赵权那样，读不上书靠着关系捐个小官，为人有点小滑头，但是从来没有过像万仪那样懂的如何哄女孩欢喜的……赵珠珠不小心栽了万仪的温柔乡，进去才发现万仪是这样的卑鄙龌蹉之人。

    她想着娘亲跟她说的话，给她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找个好人家嫁了，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看她。

    她能不去吗？

    她不想去啊！

    赵珠珠突然想去见见表哥，想问问表哥还愿意跟她在一起吗？

    表哥，还愿意要她吗？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来，一滴一滴，把如意云纹绣花枕头打湿了一片……

    *

    赵老夫人的花厅里，灵珑跪在赵老夫人面前，求老夫人不要赶她走。

    赵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灵珑。

    灵珑是自己真心喜爱的丫头，自己因为没有女儿，一直是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疼的。一个丫头，吃的穿的，跟赵家的小姐一个样儿，甚至比一些家境有些败落的正牌小姐还要好。

    原来想着，等过两年她十八了，就替她找个小户人家嫁过去做正房娘子，嫁妆都给她备好了。没想到出了这个事，唉，女大不中留啊。

    赵老夫人又想到那天看见的万仪，衣襟上都是血，因为失血多，整个人打着颤，眼神呆滞，哪有平时半点玉公子的模样……

    万家，她自小引以为豪的万家，真的是败了。想到这里，赵老夫人觉得自己心力憔悴，感觉老了好几岁。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灵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灵珑，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见你喜欢仪哥儿，现在他也需要人照顾。你既然怀了他的孩子，你就安心跟着他吧。”

    “不，老夫人，我是一时糊涂。不，我是被他诱惑，我是被他骗了。你要相信我啊，我不想离开您。”灵珑抱着赵老夫人的腿伤心痛哭起来。

    赵老夫人拍着她的背：“你怎么跟着我呢？你怀了孩子啊！”

    灵珑停止了哭泣，瞪着眼睛盯着赵老夫人，像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那般高兴，突然展颜而笑，急切地问赵老夫人：“那是不是孩子没有了，我就可以跟着您了？”

    赵老夫人看着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灵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

    申时，赵岌像往常一样从翰林院出来，坐上马车回家。章柱也像往常一样，坐在马车前面，跟他旁边的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今天的见闻。

    马车进了赵府的巷子，章柱就看见有个女子站在赵府前面的台阶上，脸对着门，一只手怀抱着孩子，一只手抬起来想去扣门扣，抬起了手却又没有扣下去，似乎正在犹豫。

    章柱下了车走上前去，刚要张口问个明白，只见那女子似乎听见声响转过身来。

    待章柱看清她的脸不禁吓了一跳：这不是清明那天救的妇人嘛！这妇人产子才几天，竟然能摸到赵家的门上来了！

    章柱忙回身向赵岌禀报，赵岌想她一个女子，能千里迢迢赶到北京来寻夫，还能一人寻来赵府，着实不容易，怕也是有什么难处，就算不能帮助她什么，也应该看在她刚刚生女的份上照顾一二，于是便回去招呼了杨白露来接待她。

    杨白露去了没多久，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她跑得很快，到了赵岌面前，一边喘着气，一边对他说：“你知道她是来找谁的吗？”

    “找谁？”赵岌奇怪地看着妻子问。

    “万仪！”杨白露叉着腰，直起身子，很肯定地对赵岌说。

    “什么？”赵岌震惊地站了起来，“等等，她不是说来寻夫的吗？”

    “是啊，她说她姓吴，家在淮安估衣街，与万仪家只隔了一条巷子，两家自小相识。

    “吴家与河东王家是世婚之交，她们这辈只有她一个姑娘，所以她只能遵照父母之命嫁去王家。

    “没想到，王家那子弟婚前病逝了。但是王家还是非要她嫁过去，要逼她当望门寡。

    “吴家不肯，王家就要两千两白银的毁婚金，不然就不肯退庚贴，更不肯去衙门让押司登录。吴家拿不出这笔银子……

    “你猜，后来谁出的银子？”杨白露停了下，一双眼睛盯着赵岌，眼睛里闪着精光。

    赵岌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是万仪？”

    杨白露脸上露出赞许。

    “她和万仪……？所以，那孩子是万仪的？！”赵岌被眼前的消息震惊了。

    一面是温文尔雅的秀才神童，一面是勾引了赵珠珠和灵珑的卑鄙小人，一面又是解救青梅竹马于水深火热的盖世英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万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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