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神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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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和段青正在叙话，一位瘦弱显得干练的公公弓着身子，头垂得极低，进殿禀报：“启禀皇上，淑妃娘娘觐见。”“传！”

    “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淑妃缓缓步入大殿之内，向座上的皇上，皇后福了福身子。

    “淑妃来了，来，坐。”皇后慈眉善目，微微一笑。

    “臣妾有事想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准。”淑妃面露羞色，甚是楚楚动人。

    “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说吧！”皇上和颜悦色，面对这位貌婉心娴的女人更加疼惜。

    上次赏花宴，我距离这么淑妃甚远，今天近距离仔细一瞧，心中却是一窒，喘息都有些紧了起来，只见她明艳不可方物，站在那里如一朵妖娆盛开的花，徐徐吐芳，媚意横生，照得满室皆是春意，自她入殿，有一股暗香扑鼻而来，令人心驰神漾，难怪皇上话语中有数不尽的温柔。

    “臣妾这几天编排一段歌舞，总感觉不太流畅，听说今儿青王带着两位侧妃进宫，王侧妃能歌善舞，在京中颇有盛名，想请两位侧妃帮我瞧瞧，指点一二。”淑妃眼眸柔情似水，直直瞧着坐于上方的那个男人。

    “哈哈，准了。”

    懒得看王梦媛和段青眉目传情，恋恋不舍的模样，我早早起身，站在了淑妃娘娘身侧。

    我们跟着淑妃娘娘来到她的清华宫，我不敢乱瞧，生怕冒犯，紧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正殿，淑妃娘娘遣走所有奴婢，只留下我和王梦媛二人。

    “王侧妃随本宫到偏殿，舞娘已在那候着。”淑妃娘娘向王梦媛交待一番，又转头向我说道，“李侧妃，本宫记得你不太擅长歌舞，就留此歇着，吃些糕点。”

    想到上次赏花大会，我的不知、未会、不懂，远负盛名，不禁脸色有些难看，轻轻应下。

    瞧着王梦媛满脸得意，抬高下巴的德行，我把脸转向另一边，满不在乎。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我一人，正无聊时，有一个小公公进来谦卑地向我行礼。

    “请侧妃娘娘随奴才来，有个人要见您。”

    “我？”我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又蹙了蹙眉头，不明所以。

    “淑妃娘娘已安排好，请侧妃娘娘放心。”

    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原来淑妃娘娘特意请我俩过来另有他意，难怪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明明她请王梦媛过来就好，偏偏带上不擅歌舞的我一同前来，又特意支开王梦媛，原来为了安排我去见一个人，仔细想想皇宫深院我并无熟人，是谁要见我？是谁能让淑妃娘娘花尽心思布这个局？

    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沉默地跟在小公公身后，一路弯弯绕绕，避开众人，越走越僻静。

    渐渐我放慢步子，四处打量，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这深宫荒院半个鬼影都瞧不见，能请动淑妃娘娘的高人会住这个地方，打死我都不信，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可我未得罪过淑妃娘娘，不曾有过深仇大恨，更不会是女人之间的争斗，她为什么要对付我？

    小公公也是机灵之人，看出我的心思，步子并未停下，轻声说道：“侧妃娘娘不用担心，淑妃娘娘可是对您的人品赞不绝口，只是今天的事，事关重大，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望侧妃娘娘体谅。”

    “谁都不能知道？”我疑惑地望着这个比我矮了些的小公公，虽然他看上去比我小了几岁，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极为妥当。

    “是，青王那，侧妃娘娘也不能提及。”

    既然他把话挑明，我逃是逃不掉，只能赶鸭子上架，心中怀着疑问，一路跟随。

    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一间略显简陋破旧的院子，庭院中种满了火红的杜鹃花，争先开放，犹如跳跃的火焰，映入眼底一片火红，这一动一静显得格格不入，不同寻常。

    待进了院子，一股清清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咚咚”一阵敲打木鱼的清脆声音从屋内传来，原来这是间佛堂。

    “侧妃娘娘请，奴才在外面候着。”小公公打开佛堂大门，示意请我进去。

    屋内何人？我顿足在门口，踟蹰不前，不停搜索着记忆，深宫之中竟有人念着我，可是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心一横，便了踏进去。

    佛堂内烧着香，青烟缭绕，我缓缓走到里间，光线越发昏暗，单薄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双眼凹陷，眼圈发黑，面色暗黄透着青色，褶皱的双唇干涩泛白，起了一层干皮，活脱脱一个死人模样。

    “臣妾李墨……”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心中的恐惧难以掩盖。

    敲击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惊慌地四周打量，不自觉得往屋外的方向退了几步，伺机而逃。

    这时，一个黑影从我身后迎来，吓得我一声尖叫，连连倒退，腰顶在了身旁的木桌上，传来阵阵生疼。

    “老奴失礼，惊扰了侧妃。”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上前扶住我。

    待借着窗户透过的一丝丝光亮看清此人，我才猛呼出一口气，原来虚惊一场。

    “侧妃莫怕，老奴是服侍丽妃娘娘的嬷嬷，躺在床上的是郦妃娘娘，三皇子的母亲，您也看到了，丽妃娘娘的身子怕是……”说着，这位年事已高的嬷嬷抬起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又继续说道，“人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醒来嘴里一直念叨着三皇子还有您，三皇子去的早，老奴怕她心存遗憾，就请贵人帮忙圆了她的念想，今儿把您请来叙叙话。”说完老嬷嬷退了出去，掩上门。

    在我的记忆中，不曾记得这位郦妃娘娘，不曾有这座皇宫的片段记忆，但是有关这座高高宫墙的影子一直出现在梦里，模模糊糊，半真半假，如今我深信，我曾来过。

    我的影子投注在她瘦弱干枯的脸上，岁月在她脸上刻画了一道一道深凹的皱纹，看不出她曾是皇上身边风光的女人，油尽灯枯，不过是孤独等待死亡的可怜之人。

    她意识到身边站着一个人，努力地睁开双眸，涣散的眼睛中出现了一道光，看到希望，向我伸出皱巴巴的手。

    见此情景，我被震撼，更是心疼，或许她就是将来的我，失去男人的宠爱庇护，成为一缕孤独的幽魂，我下意识地跪在床前，与她的视线持平，紧紧揽住她瘦骨嶙峋的手，没了血肉，硌得我生疼。

    “你是墨儿？”

    “我是李墨。”

    “你的眼睛和小时候一样，一眼就能认出，长这么大了，亭亭玉立，是个美人。如果赫儿还在，我一定把你讨来当儿媳妇。”回忆的美好占据着她的双眸，脸上的笑容比五月的牡丹，六月的昙花更光彩夺目。

    “他在最后一刻念着你，怕连累你，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

    拭去她眼角的泪，心中涌出一阵酸楚，我不知如何安慰：“娘娘，儿时的事我不太记得，对不起。”

    把我的手贴在她潮湿的脸颊上，摇着头，努力克制悲愤的情绪，她的泪落在我的肌肤上，带着心酸的温热。

    一位母亲在思念自己去世的孩子，我的心底悲凉和惋惜，双眸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不禁想到深爱自己的母亲，作为儿女，心中有太多的亏欠。

    “谢谢，谢谢！你给赫儿一个真相。”

    “虽然不记得，但那是我应该做的。”

    我向女儿一样在母亲面前絮叨着家常，谎话连篇，编的都是恩爱的故事，时常出现在梦里的美好。

    “哎，你没能逃过命运，纠缠进皇室斗争中，终是被我们母子连累了！”

    “娘娘，别这么说，人各有命，和您没有关系。”

    “这个送你，或许有一天能帮到。”一个带着体温的铃铛塞进我手中，“走吧，以后也不要来。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没有后悔古道桥头的一瞥，后悔的是义无反顾的追随。我累了，你走吧。”

    她转过头，不再理会，把我拒之千里。

    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铃铛，我想它一直寸步不离陪在她身边，承载着思念和美好，她把最重要的东西送我，是不是对人生不再有任何留恋，可以对往事说一声再见。

    她还爱皇上吗？突然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或许透过她，我看到了我自己，这就是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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