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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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大婚临近，内心越来越忐忑不安，曾幻想婚后两个人恩爱如初，互相扶持，生一对可爱的儿女，一些携手相伴迎接日出，送走晚霞，相爱一生。当脑海中闪过青王冷酷带着不屑、鄙夷的神情，我反复勾勒的温暖画面不复存在，无限的幻想沉入黑暗的谷底，三次见面，彼此印象差到极点，他嫌我不懂规矩、贪财好色，我厌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是，这样的我们会像爹娘那样深爱着彼此吗？我该期待吗？

    鬼使神差般，我又踏进那座破落不堪的寺庙，庙里寂静冷清，四处布满蜘蛛网，破砖烂瓦随处可见，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光束带着棱角从瓦楞间隙中投射进来，阴暗的寺庙亮堂起来。

    铃铛站在外面，留我一人独处。

    环顾四周，眼睛停留在墙边，我们曾坐过的地方，那一夜的事情历历在目，铭记于心，清晰记得黑衣大侠的每一字一句，他认真包扎我的伤口，温柔对我细语。

    “我相信我们会再见。”

    往事仿佛发生在昨天，不敢相信已过去两年，按照约定，傻傻在这等了三天，冒着被爹责罚的风险，等来的不过是绝望，从此以后，再未敢踏足此地，满心期待的落空害怕再经历一次，不想再触及。

    明天我要嫁人，你可知道？新郎不是你！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想起我？那个夜里，我们躲过剑雨，彼此相依，你忘了吧！或许你已经娶妻生子，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三日的约定，我从清晨站到黑夜，整整三天，我千方百计骗自己，想各种为你开脱的理由，时间告诉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不然你为什么不出现？我无法再骗自己，你已不记得，可我不曾忘，一时一刻，我等你，念你两年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我将成为别人的妻，不该再想你，我来跟你告别，跟我自己告别，你不再是我的黑衣大侠，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和诗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阳一起消失，我青涩凄美的爱恋。

    擦干脸颊上温热的泪，踏出破庙，阳光极为刺眼，一晃神，抬头迎向那抹灿烂，天空依旧一片蔚蓝，清风添上了无限温柔。

    “我们走吧！”

    破庙又恢复一片寂静，像不曾被人打扰过，蒙着厚厚一层灰的台阶上，一颗暗红的红豆孤零零地绽放着，它带着我的回忆和祝愿留在这，像一颗种子种在回忆的麦田里，我答应送他的手串，我忠于承诺留在这里。

    我和铃铛绕了一段路，来到熟悉的院落门口，想不到又看到故人，我欣喜地踏进院子。

    “大爷，原来您一直在，我在城里还打听您的消息，害我惦念很久。”

    大爷见到我，高兴地把我迎进屋里，倒了一杯热茶。

    “家，走，走，走到哪，都想，想，想，想着。”

    “看到您没事，我放心了，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毕竟是我害了您无家可归。”

    “我，我，我还要谢，谢，谢你，拿着你，你，你的钱把生，生，生意越做越，越，越大。”

    和老人谈了许久，了解到当年他避过风头，把镯子当了银两，有了本钱，把生意做大，在城里置办了宅子，又返回此地，每年回来住段日子收拾收拾，今天正巧遇到。

    和大爷告别，走出很远，隐约听见他在呼喊着，转过身，大爷一直向我挥手，结巴半天，急得小脸通红，我以为只是向我说些告别的话，便挥手向大爷告别。

    “大爷真热情，就是话说得费劲，也不知道那个穷秀才考上科举没有？”

    “少爷，你看好像有马车来过。”铃铛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心细地指着小道上被马车碾过的痕迹。

    “这么偏僻什么人来？”

    “少爷，你看！”

    路边整排整排的杏树枝上开满粉红色的小花，千姿百态，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阳光洒在一簇簇的杏花上甚是好看，我俩一时兴起钻进路边的树林里。

    “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我学着诗人的穷酸相，摇头晃脑念起诗来，随手摘下一朵，插在铃铛的发髻上，“妞甚是美，给大爷笑一个！”

    “少爷！”

    我俩蹦蹦跳跳穿梭在杏树丛中，欢声笑语。

    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我俩停住，远远望去，一辆豪华的马车急速奔驰，扬起沙尘，转眼消失在路的尽头，应该是刚才那辆马车折回，谁这么急性子，放弃欣赏沿途美丽的风景，真是不懂欣赏。

    经铃铛提醒时辰不早，我俩返回府中。

    在李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我望了过去，像是谜一样深深揪着我的心，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下车，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有一丝失望，可是又在失望着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我没好气地说道，这些日子的碰面我清晰地记得，他对我熟视无睹，漠不关心，仿佛不曾认识，他不是南山的他，我无法笑脸相迎。

    段黎痴痴地望着我，许久才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明天你要嫁人了，我要去别的地方，不能出席，今天来看看你。”

    “你要去哪里吗？”对于他突然离开，有些诧异，不是王爷吗？

    “很远的地方。”

    “什么时候走？”

    “今晚。”

    “对不起。”

    “对不起。”我俩一口同声。

    听说他要离开，心里柔软下来，无法再强硬，望着他苦涩的笑容，和南山的温柔比起来，难看许多，因我要离开吗？想想，心中万分愧疚，要不是我，他不会为情所困，虽然无心，但他人因我伤心，我该说句抱歉。

    “我想帮你，护你，每一次，我恨不得不顾一切挡在你身前，可是我的关心会害了你，事情过去复杂，无法一一解释给你听，只希望你不要恨我，原谅我的不得已。”

    风吹动他鬓角的发丝，一个笑得温柔，令人心暖洋洋的人，现在围绕着浓烈的悲伤。

    原来他是身不由己，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冷酷的人，之前的埋怨荡然无存，虽然不理解事情到底是怎样，但他说的，我信。

    我会心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有东西要送我？”望着他背在后面的双手，似是握着什么东西。

    他犹豫片刻，终是摇摇头。

    “办完事快些回来。”

    “好。”

    我缓缓走进府内，大门慢慢合上，见他手中攥着一方绣帕，他久久未动，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再看不到彼此，被厚重的门阻隔。

    我们从此相忘于江湖，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再有交集，再见面，我是他的五嫂，而他成为了我的亲人。

    所有感伤转瞬即逝，被府内热闹非凡的景象吸引。

    府内摆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是我的嫁妆，由张伯逐一清点。

    “我的天啊！老头子把家底都搬出来啦？”我的表情极为夸张，不敢置信。

    “小姐回来啦！”张伯拿着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见我在嫁妆周围打转，停下手中的事，满脸笑容。

    “我爹有名的铁公鸡，送出去这些，还不得夜夜心疼得睡不着。”

    “您可是老爷的心肝宝贝，这些东西早准备好，只等小姐嫁人这天。”

    “这么多？不用啦，换成钱给我不是更好？”

    “钱串子！哎呦，钱串子！”李潇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身侧。

    头被他硬敲了两下，有点痛，我捂着额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一整天跑疯哪去啦？娘找你半天。”

    “懒的理你。”我蹦蹦跳跳跑回大屋。

    “娘！我回来了！”

    “马上成为青王侧妃，还这么莽撞。”李夫人嘴里训斥着，却面带笑容，把我拉到梳妆桌，让我坐下。

    “可我还是娘的墨儿。”一头扎进李夫人怀里，双手搂着她的细腰，从小到大这是最温暖的港湾，保护着我，终有一天会离开，想不到来得如此匆忙，毫无准备，我还舍不得。

    “一转眼变成大姑娘，娘为你高兴。”李夫人宠溺地拍着我的背，“以后要懂事，听你爹说青王为人正直，会对你好。”

    “好什么好！府上有四个侍妾，还娶妻呢！”

    “不得胡说！他是王爷，有三妻四妾是寻常的事。”

    她在安慰我，眼眸中的担心却隐藏不住，我选择沉默，后悔一时嘴快的宣泄，我嫁进皇家，她应该更难过，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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