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帝要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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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女参见陛下。”梁鸾盈盈一拜，心里却很疑惑怎么会在后山遇见皇帝。

    皇帝又咳了几声，猩红的血几乎要把手帕浸透。

    “昭妍怎么今日想起来这上林寺里了？”皇帝强忍住想咳嗽的欲望，放软了语调轻声问道，就仿佛他此刻不是万民敬仰的君主，而只是个关心晚辈的长者。

    梁鸾低着头不敢看皇帝此刻惨白的面容，她不由得想起母亲这几日和她说过的话，皇上今年的病病得蹊跷，也病得来势汹汹，只怕扛不了多少日子。

    承恩侯不过是个从三品的爵位，她父亲又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如果不是因为姨母得宠，只怕在这个公侯遍地走的王都，没有几个人肯正眼瞧她。

    “昭妍近日总梦见大伯母，于是就想着来这上林寺给她祈福。”梁鸾根本没想到会突然遇到皇上，所以此刻心急之间直接就用起她昨日编给母亲听的借口。

    林阅音？

    皇帝的眉头轻皱，他一直都不喜欢林阅音，那女人来得稀奇，又聪明得古怪，如果只是这些也还好说，偏偏她脑子里总把天下万民当责任。

    笑话，他才是天下万民的君主，什么时候轮得到她一个女人来操心！

    “你有此孝心，想必镇国夫人在地下，也算明目了。”就算心底有再多不满，但皇帝提起林阅音时，并没有将不悦表达出来，“你姨母最近总念叨你，既然今日在这遇见，不如你和朕一起回宫去看看你姨母。”

    “今日天色已晚，只怕去见了姨母又得顾忌宫门落锁的时间，不如臣女明日再进宫探望姨母。”梁鸾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这的初衷。

    皇帝又重重咳了几声，声音依旧温和，“有朕下旨准你宿在棠华宫，难道别人还能多说些什么吗？”

    听到皇上这么说，梁鸾知道今天这宫，她是非进不可了。

    “那臣女多谢陛下。”她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既然避无可避，那就高兴应下，否则触犯龙颜，岂不得不偿失。

    “安富，回宫吧。”皇帝从石凳上站起，几十个侍卫列成两队。

    跟在皇帝身后的梁鸾，从两队侍卫中走过，丝毫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当梁鸾跟着皇帝一起进了宫门时，梁鸳也回到自己的海棠苑。深秋的凉意吹起地上的落叶，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你今天怎么还带了匕首过去？”冬霁一看见那匕首顿时来了兴趣，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梁鸳带匕首这事也算是个新鲜事了。

    “没什么，以备不时之需而已。”梁鸳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冬霁，如果今天哪怕她算错一步，计划进行不下去了，她会伺机用匕首把一直跟在她边上的冬霁给处理了。

    匕首早就涂了她准备多时的毒药，说是见血封喉也不为过。

    “那你给我讲讲，今晚皇宫里会发生什么？”冬霁见梁鸳不愿意讲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而是把心思又放在被设计的梁鸾身上。

    “梁鸾夜宿棠华宫，最后出现在皇帝的床上，皇帝只当是贵妃来了，明日晨起时封妃，不对，应该是被封为贵人。”

    说的人面无表情，听的人却十分错愕。

    他其实只是想听听结局而已，却不想对方把过程细节细细论述了一遍。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顶住梁鸳看白痴的目光，冬霁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扬到极致。

    “只有昏君才会强抢民女，而他不是昏君。既然他不是昏君，那就只能是梁鸾出现在他的床上。等他把人睡了，就会意识到梁鸾不是他要等的人，可考虑到她的身份，自然会给她个不高不低的位分。”

    冬霁听到这，心里的疑惑并未消散。

    “你似乎从一开始就很肯定皇帝一定会朝梁鸾下手，可这又是为什么？”冬霁虽然并不常在西宋王都呆着，但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当今对王贵妃的宠爱，为了王清漪虚置内宫的男人，怎么会沉于女色，甚至还把手伸向梁鸾，要知道这也算是乱伦啊！

    听到冬霁这个问题，梁鸳觉得好笑。

    她在皇宫里呆了三百多年，普天之下不可能再有谁比她还了解西宋皇族，也不可能再有谁比她还看得清李梧。

    “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王贵妃容貌不算出色，才华也不见得多出众，却能够从宫女摇身一变成了贵妃，最后圣宠十数年而不衰吗？”梁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问了冬霁一个问题。

    冬霁一下被问住，皇宫大内里的私事，他一个当杀手的哪里会清楚？

    “难道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吗？”冬霁试探地问道。

    梁鸳摇摇头，她看向院子中央的海棠树，以前不觉得，现在细看起来，其实梁家的这株海棠和宫里那株很是想象，一个是夏天开花，一个是四季开花，都属于异于寻常的妖物。

    “你错了，我能告诉你的是，皇帝宠王贵妃，和皇帝现在会把手伸向梁鸳，道理是一样的，”她眼睛半闭着，脸上带着佛祖才有的悲悯神色，“因为他病了。”

    在这一刻，冬霁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身形缥缈，好像只要再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了一样。

    “他的病不是因为你下的毒吗？”

    “是啊，是因为我给他下的毒，”她的声音低沉，“可他不知道他是中了毒，他只会认为自己大限将至，对于一个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人，他会抓住一切救命稻草。”

    算无遗策，只是因为了解而已。

    翌日晨起，福宁宫里响起一道怒斥：

    “昭妍，你怎么会在朕的寝宫里？”

    伴随着这一道斥责，是女人低低的哭声以及她不知所措地回答。

    得到消息的王贵妃带着一众宫人急赶到福宁宫，看着龙榻上她曾经当自己女儿疼的梁鸾，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闹剧由梁鸾被封贵人结束，而被封了贵人的梁鸾到现在也不明白，她明明是睡在棠华宫侧殿里，怎么醒来的时候却是在皇帝住着的福宁宫，而且身侧是她一直敬着怕着的帝王。

    她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海棠苑里梁鸳取出一直放在盒子里的凤血玉镯，一把将它摔碎在地上。

    就算梁鸾含恨入宫，就算今后她将受尽折磨，可被她毒死的那个年轻女孩儿，已经死在了三年前，死在落满海棠花的院子里。

    她死时没有一个人在意，就和她还活着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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