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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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那晚继成接到小妹的“报警”电话，失眠了大半宿。次日他本想找小妹商讨对策，无奈要去峡江开会。
这次是省里召开的城乡一体化建设现场会，会期三天。继成总算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但是精力充沛的他，少有消停的时候，粗略算来，三天时间分别接到戚丽娟和仇萍的电话不下五次，小妹只给他发了几条短信，而他与丽娟的短信竟达一百多条！两人对于“情爱”的尽职尽责简直是花样百出无与伦比，要是把这些短信统统贴到什么群里吧里，所有过路的打酱油的都会驻足甚至热捧。如果把丽娟的短信比作“兴奋剂”的话，小妹的短信则无疑是“安神丸”。他是一个经常被情绪左右的人，通常情况下需要激情，非常时期更需要安慰。
除开短信互诉衷肠，丽娟还在电话里撒娇，不但撒娇她还状告仇萍又掐她骂她。
那家会所在发生打架那天就暗示过丽娟，希望她退会，会费全额退还。但是丽娟却非要在这里“养生”。
这一次其实并没有打架，两人刚要掐就被人拉开。
令继成感到奇怪的是，仇萍只是关切地问问他的起居情况，劝他晚上早点休息少抽烟少喝酒。居然没有告状，掐架的事也只字未提，而且语气特温和。这让他平生了不少内疚。当然，这内疚就像一个廉价而又无处售卖的小挂件，仅供自己把玩而已；因为仇萍无论怎样温柔体贴，也没法得到他的垂怜。
傍晚，继成一到兰图，就直奔雅文小区。
“娟儿，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那边房子装修了，争取搬进去过年。算命先生说了，你是山地鼠，不能靠水太近。”戚母说。
“妈，不要听算命的，算命都是骗人的。”丽娟一边看网络电视边剥糖炒栗子吃，“现在人都往最宜居的城市里跑，兰图有什么好，老是灰蒙蒙的。我同学去了厦门，我嘛，不说沿海城市，最起码也要在试买套房。”
“所以你就把那套房子挂到网上——你还真卖啊？”
“当然，”说着她拿纸巾擦擦手，移动鼠标，将电视剧点小，接着点出兰图论坛网页，小声惊呼，“耶！好多个回复，还有愿意现款成交的。妈，我还是卖啦。”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反正我跟你爸是不会离开兰图的，井里蛤蟆井里好，再说”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门突然开了。见房里亮着灯，童心未泯的继成敞开嗓门儿唱：“当当当当，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爱”
虚掩的房门敞开了。继成和戚母突然碰面，都窘得面红耳赤。
继成立刻平和地回复尊严，微笑道：“这是妈吧？”
“顾区长。”戚母也微笑点头并不失体面地欠欠身子，良好气质掩盖了她的慌乱。
“妈，这是在家，怎么搞个区长出来了。”丽娟不悦。
戚母矜持地一笑：“我们一介草民，应该懂得尊卑。”
“您真会说笑。如今社会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更何况一家人。”说到这里，他便道貌岸然地以主人的姿态吩咐道，“娟儿，你还不赶紧弄饭。”
丽娟噘着小嘴，愠怒：“哼！回来也不发个短信，专打人家措手不及。”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丽娟还在擦手更衣，戚母却早已进到厨房忙活开了。
吃完了晚饭。戚母忙收拾碗筷。继成点了一支香烟，刚吸一口，丽娟朝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立即把烟掐了，吹着口哨往客厅走。丽娟自己却从食品柜里拿出一只罐头瓶，说那是黑豆泡醋，她拿着小汤匙挑了八粒黑豆吃，又喝下一汤匙醋。
戚母洗完了锅煲碗筷，也没打一声招呼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雅文小区。
继成估摸戚母已经下楼了，这才关上房门，一把搂过丽娟就亲吻起来。两人屏住呼吸好一会才松开，丽娟喘着粗气，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怕我传染啦？”“管他。要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继成你真好。”丽娟脸颊绯红眼含泪花，“我还怕自己这次禁不住，特地准备一个口罩。”继成顺着她的手往床上一瞧，果然有一只白口罩。这一细节也让继成觉得，这女人确实很在乎自己，内心颇为感动。
继成抱着双臂，静静地伫立在客厅那扇落地窗前，时而俯瞰光影斑驳的湖面，时而凝望星月迷离的夜空。面对如此风雅的景色，他满脸忧愁，双眉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丽娟喊他去洗澡，他懒懒地说：“天天都洗，今日就免啦。”“人家还想洗鸳鸯浴”丽娟都囊着去洗澡间，给他放水洗脸泡脚。
继成刷牙洗脸过后，坐在小木椅上泡脚，丽娟在他面前翘起白屁股洗下身，继成用他的平足扁趾脚蹭女人的屁股，嬉皮笑脸地问：“哎，身上干净啦？”丽娟弯起身一笑：“昨天就没啦。你看。”说着从裤头里掏出一块白色护垫，上面只一椭圆形污渍。
疯狂过后，像小猫一样的丽娟温情缱绻在他怀里，并用她特有的充满磁性的甜蜜语调絮叨正经事儿。所谓正经事，就是关于新房装修的事，说到底还是钱的事。
“不是打了二十万吗！”继成有点不爽。
“二十万，二十万只够交个预付款。当然啦，正规装修公司报价。”
“我跟希晟说说，叫他安排人装修，能省就省点。”
“算了算了，他那又不是什么专业装修公司。再说，小芳狐狸精可不是省油灯，我不想招惹她。”
“我看你人际关系有问题，跟仇萍搞不好是必然的，怎么跟同学也搞不拢？”
“哼，她可没我心眼儿实。不过，说到仇萍，我倒有点儿同情她，我吗，把她老公占来不说，还比她强硬。”
“俗不可耐！”
“实话直说嘛。”
“你就不怕遭天谴？”继成面带微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丽娟一副问心无愧的神态。
其实，就在继成窗前赏月的时候，仇萍和韶华俩也在“赏月”。一样月光，照着不一样的人事。
两人坐在旋转大厅紧靠弦窗位置，享受着美味佳肴，却无心洒落在她们身上的迷离月色和眼下的阑珊灯火。
几天来，身为小三的戚丽娟在大庭广众之下，恬不知耻地肆意挑衅，每每见到仇萍，不是张口干唾，就是哼着日本相扑比赛曲调取笑。仇萍谨遵义姐韶华的教诲，装聋作哑，不理不睬。但是，面对仇萍的克制忍让，丽娟却毫无收敛。所以，这会儿仇萍又在姐面前牢骚：
“姐，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变傻，不傻也会得神经。没锋芒没原则，我真受不了。”
“我不是说过吗，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样，你就会平和些。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狗一口吧。”
“不对！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像姓戚的这样不知廉耻的反动分子，就应该跟她斗争到底，就应该宰了她。”
韶华摇头苦笑，端起杯子和她的杯子一碰：“来，消消气儿。我认为，那不只是仁慈，也不单是忍让，同时也是一种策略。”
“策略，什么策略？”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和她闹，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那样一来，首先受影响的肯定是老顾，对吧。”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这是一句蛮话！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有效打击敌人嘛，是不是。你要利用老顾内心彷徨至少还没和你翻脸的机会，争取与他和解，一致对外，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才有可能既挽回颜面又拯救婚姻。”
“救个球啊！我看无可救药，他完全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我看未必。真爱一个女人，最大尊重莫过于给她名分。你说他们一起四五年了，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可见得老顾并不重视她。这也恰恰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老顾他还是注重夫妻情义的。”
“狗屁情义！情义千斤抵不过胸脯四两。”仇萍依旧气愤难平。
“一般来说，像顾区长这样在事业上如日中天的男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毁掉自己的辉煌事业和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
“不不不，他不自律。我对他早就不抱幻想，我只是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一点儿脸面尽力维持。”
“男人都喜欢猎奇。”韶华用叉子指着她盘里的鹅肝说，“仇萍你那么喜欢吃鹅肝，假如叫你用这个当饭吃，行不行？显然不行吧。一个人无论多么酷爱鱼肉，他的主食始终是素食。同样，一个男人无论怎么丧心病狂地在外头讨野食，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家，而且一般都会回到原配身边。鸟倦也知归嘛。”
“他呀，早已从我心里放飞罗。”
第二天，继成在办公室处理了个把钟头政务。他正准备理顺消化一下峡江现场会的会议精神，以便在下午的区长办公会传达贯彻，并安排人起草《城乡一体化建设若干问题的纲要》，恰在这时，丽娟发来一条带有火药味儿的短信。无奈之下，他，拨通了鲁希晟的电话。他有钱放在希晟的公司里，想抽点出来，希晟问他要多少？他说50万。希晟说：“你的钱还是留着得利吧。这钱就算我借给你的，有就还，没有就算。”
见于继成的私事，鲁总就安排小芳直接经办。
这秘书小芳私下找了个男朋友，此人正在乡下包一个千亩农田平整工程，亟需资金向小芳求援，小芳便将这50万中的30万给了男友。她认为堂堂区长反正不缺钱用，暂时挪一下也无妨。
这边的丽娟收到20万非常不满，她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继成。继成说：“希晟应该不会食言啊。”
丽娟听了，话都不想多说半句，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鲁总。希晟得知，异常恼火，当即将小芳炒了鱿鱼。但是，对于继成的另外30万，听说是给丽娟的，他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他和丽娟素未谋面，但对这个女人一直不怀好感，况且因为她自己又失去了小芳这块鸡肋，心里更加不痛快。
再说丽娟。她也是个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人，果真将那套房子卖了。刚开始，她确实是当作游戏似的挂在网上玩儿，根本没想过会弄假成真。让她改变主意的，主要还是那位嫁给台湾人的同学，另外，与仇萍撕破脸皮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于是，这套原本是要给小妹的上好楼盘，最终成了戚丽娟的囊中之物。
丽娟是个急性子，“灶里烧粑等不得热”，卖房的第二天她就跑去市买了一套二手房。之所以愿意买二手房，是因为她的定居目标既不在兰图也不在市。这话，她只跟母亲说过。
丽娟必定又跟继成开口的。再就不是30万的问题罗。
“什么？60万？你有没有搞错，装修套房子要那么多钱！家具电器可以以后再说嘛。好啦好啦，我，我尽量想办法。”挂了手机，怒火中烧的继成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挠头皮。
他试探性地将电话打给永新，接电话的竟是国美。真是倒霉蛋凑到一块儿，听到是他，国美立即带着哭腔向他吐苦水。
原来黄沙公司出了纰漏，永新的小舅子日前通过釜底抽薪的手段将公司账上资金悉数卷走，并且逃之夭夭。
此人在公司任副总，他很有心计而且蓄谋已久。永新虽然没和他姐离婚，但是他也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而且他姐又只生一个女儿。自从国美生下儿子，明显对他们姊妹甚至包括他外甥女都构成威胁，他便处心积虑图谋不轨。之前，唯有国美看出点端倪，曾几次提醒永新要他采取措施。永新呢，也许是拉不下情面，也许是执迷不悟，把国美的劝谏看成家族利益纷争，没有引起重视。客观上，他本人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到“疏浚”那边，公司这边主要由那位副总打理，也给其偷天换日创造了条件。
此时继成只好安慰国美一番，并称他要说服永新立马报警，“亲情也不能超越底线嘛。”他说。
继成很纠结，一边是戚丽娟的苦苦相逼，一边是仇萍的大度与温顺——使得他连摊牌的借口都找不到。万般无奈之下，继成只好再找小妹商量。
这天上午，正好小妹值班。疾控中心值班平素基本上没什么事，小妹便把继成叫到她办公室来。
继成进门脱下黑色羊绒外套，局促地环顾四周，打趣说：“妹你这里不会有监听设备吧？”
小妹给他泡上一杯茶，笑道：“有哇。”她指着自己胸脯，“不信你摸摸，两个摄像头。”
“有人来！”继成突然逗她一句，制造紧张空气。
“这个时候鬼也不会来。”说着就要吊着他亲吻。
“不行不行，我上次化验又有阳性指标。”
“拿来我看看！没带？”小妹真的生气了，她扬起秀眉，瞪着大眼，“你，又和她亲啦？没出息！下面管不住，上面也管不住？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好自为之吧！”
“行了行了，少他妈的儿女情长的，老子是来说正经事儿，又不是来谈情说爱。”
“是你的正经事儿，又不是我的关我屁事。”
“呵！跟我端架子是吧？没修养！”说着挎起外套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边，小妹冲上去，拦腰抱住他。两人僵持好一会，他才扭身摸着她的秀发，说：“行啦好妹妹，哥和你开个玩笑。”
“事到临头，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妹撅着嘴巴，嗔怒道，“我估计，也就我跟嫂子是你的出气筒，你敢对戚丽娟发脾气？”
“我给逼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言归正传吧，正说她们呢。”
接下来，继成道出来的，可谓是他的惊天秘密。
顾继成虽说是个性情中人，其实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虽然有时候他看似不经意半真半假地爆出句吧——给人印象很天真很随和，但是他从不触及自己的私人秘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外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实际上就是钱跃进与仇萍，还有程淦与戚丽娟两大利益漩涡。说穿了，如果说权利可以变成钱的话，如果他顾继成实践了一把这个“规则”的话，那么，他就是通过这两个女人来具体实施的。
听了他的讲述，小妹的脸色慢慢由红变白，嘴唇都在哆嗦，她给继成添了一次茶水，倒水时她的小手儿也在哆嗦。
“哥，你让我有些失望——我不是评价这些事的对错，我也没权利评价这，虽然我不是你亲妹，至少我的心已经被你俘虏，我失望的是：从你为人处事尤其工作上看，我一向认为你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没想到这些事竟办得如此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你不知道，这都是历史造成的。人在一时说一时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嘛。雅文小区你知道，是文教五金厂土地，当时的厂长是从区教育局下来的，之前他和仇萍母亲同事而且都是湖南老乡。彩印厂，啊就是包装箱厂也是如此，程淦以前在西山区当过老师，还当过戚丽娟的班主任，改制阶段自始至终由丽娟穿梭其间，最后阶段也曾考虑再三，当时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她去办最为合适。那时候的戚丽娟，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那时还是蛮天真蛮有素质的。”
“还有，你想纳妾或者候补为妻的打算，对不对？”
“也不排除有感情用事因素。不过这家伙出手不凡，当时就表现得胆大惊人，连我和程淦都吃惊不已。就是那个资产评估报告嘛。是我的授意不假，但是我比较保守，去掉两位数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程淦后来上上下下也做了不少工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胆大妄为，蛇蝎心肠。”小妹冷冰冰地说。
“从这件事我也看出她单子忒大，所以以后没让她介入任何事情。”
“唉！只怕是这个坎儿你都不好过啊——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二人商量半天，也不想出什么好注意，还只能用缓兵之计：攘外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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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省里召开的城乡一体化建设现场会，会期三天。继成总算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但是精力充沛的他，少有消停的时候，粗略算来，三天时间分别接到戚丽娟和仇萍的电话不下五次，小妹只给他发了几条短信，而他与丽娟的短信竟达一百多条！两人对于“情爱”的尽职尽责简直是花样百出无与伦比，要是把这些短信统统贴到什么群里吧里，所有过路的打酱油的都会驻足甚至热捧。如果把丽娟的短信比作“兴奋剂”的话，小妹的短信则无疑是“安神丸”。他是一个经常被情绪左右的人，通常情况下需要激情，非常时期更需要安慰。
除开短信互诉衷肠，丽娟还在电话里撒娇，不但撒娇她还状告仇萍又掐她骂她。
那家会所在发生打架那天就暗示过丽娟，希望她退会，会费全额退还。但是丽娟却非要在这里“养生”。
这一次其实并没有打架，两人刚要掐就被人拉开。
令继成感到奇怪的是，仇萍只是关切地问问他的起居情况，劝他晚上早点休息少抽烟少喝酒。居然没有告状，掐架的事也只字未提，而且语气特温和。这让他平生了不少内疚。当然，这内疚就像一个廉价而又无处售卖的小挂件，仅供自己把玩而已；因为仇萍无论怎样温柔体贴，也没法得到他的垂怜。
傍晚，继成一到兰图，就直奔雅文小区。
“娟儿，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那边房子装修了，争取搬进去过年。算命先生说了，你是山地鼠，不能靠水太近。”戚母说。
“妈，不要听算命的，算命都是骗人的。”丽娟一边看网络电视边剥糖炒栗子吃，“现在人都往最宜居的城市里跑，兰图有什么好，老是灰蒙蒙的。我同学去了厦门，我嘛，不说沿海城市，最起码也要在试买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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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说着她拿纸巾擦擦手，移动鼠标，将电视剧点小，接着点出兰图论坛网页，小声惊呼，“耶！好多个回复，还有愿意现款成交的。妈，我还是卖啦。”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反正我跟你爸是不会离开兰图的，井里蛤蟆井里好，再说”
母女俩正说着话，外门突然开了。见房里亮着灯，童心未泯的继成敞开嗓门儿唱：“当当当当，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的爱”
虚掩的房门敞开了。继成和戚母突然碰面，都窘得面红耳赤。
继成立刻平和地回复尊严，微笑道：“这是妈吧？”
“顾区长。”戚母也微笑点头并不失体面地欠欠身子，良好气质掩盖了她的慌乱。
“妈，这是在家，怎么搞个区长出来了。”丽娟不悦。
戚母矜持地一笑：“我们一介草民，应该懂得尊卑。”
“您真会说笑。如今社会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更何况一家人。”说到这里，他便道貌岸然地以主人的姿态吩咐道，“娟儿，你还不赶紧弄饭。”
丽娟噘着小嘴，愠怒：“哼！回来也不发个短信，专打人家措手不及。”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丽娟还在擦手更衣，戚母却早已进到厨房忙活开了。
吃完了晚饭。戚母忙收拾碗筷。继成点了一支香烟，刚吸一口，丽娟朝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立即把烟掐了，吹着口哨往客厅走。丽娟自己却从食品柜里拿出一只罐头瓶，说那是黑豆泡醋，她拿着小汤匙挑了八粒黑豆吃，又喝下一汤匙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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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成估摸戚母已经下楼了，这才关上房门，一把搂过丽娟就亲吻起来。两人屏住呼吸好一会才松开，丽娟喘着粗气，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不怕我传染啦？”“管他。要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继成你真好。”丽娟脸颊绯红眼含泪花，“我还怕自己这次禁不住，特地准备一个口罩。”继成顺着她的手往床上一瞧，果然有一只白口罩。这一细节也让继成觉得，这女人确实很在乎自己，内心颇为感动。
继成抱着双臂，静静地伫立在客厅那扇落地窗前，时而俯瞰光影斑驳的湖面，时而凝望星月迷离的夜空。面对如此风雅的景色，他满脸忧愁，双眉紧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丽娟喊他去洗澡，他懒懒地说：“天天都洗，今日就免啦。”“人家还想洗鸳鸯浴”丽娟都囊着去洗澡间，给他放水洗脸泡脚。
继成刷牙洗脸过后，坐在小木椅上泡脚，丽娟在他面前翘起白屁股洗下身，继成用他的平足扁趾脚蹭女人的屁股，嬉皮笑脸地问：“哎，身上干净啦？”丽娟弯起身一笑：“昨天就没啦。你看。”说着从裤头里掏出一块白色护垫，上面只一椭圆形污渍。
疯狂过后，像小猫一样的丽娟温情缱绻在他怀里，并用她特有的充满磁性的甜蜜语调絮叨正经事儿。所谓正经事，就是关于新房装修的事，说到底还是钱的事。
“不是打了二十万吗！”继成有点不爽。
“二十万，二十万只够交个预付款。当然啦，正规装修公司报价。”
“我跟希晟说说，叫他安排人装修，能省就省点。”
“算了算了，他那又不是什么专业装修公司。再说，小芳狐狸精可不是省油灯，我不想招惹她。”
“我看你人际关系有问题，跟仇萍搞不好是必然的，怎么跟同学也搞不拢？”
“哼，她可没我心眼儿实。不过，说到仇萍，我倒有点儿同情她，我吗，把她老公占来不说，还比她强硬。”
“俗不可耐！”
“实话直说嘛。”
“你就不怕遭天谴？”继成面带微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丽娟一副问心无愧的神态。
其实，就在继成窗前赏月的时候，仇萍和韶华俩也在“赏月”。一样月光，照着不一样的人事。
两人坐在旋转大厅紧靠弦窗位置，享受着美味佳肴，却无心洒落在她们身上的迷离月色和眼下的阑珊灯火。
几天来，身为小三的戚丽娟在大庭广众之下，恬不知耻地肆意挑衅，每每见到仇萍，不是张口干唾，就是哼着日本相扑比赛曲调取笑。仇萍谨遵义姐韶华的教诲，装聋作哑，不理不睬。但是，面对仇萍的克制忍让，丽娟却毫无收敛。所以，这会儿仇萍又在姐面前牢骚：
“姐，这样下去我迟早要变傻，不傻也会得神经。没锋芒没原则，我真受不了。”
“我不是说过吗，别跟她一般见识。这样，你就会平和些。狗咬人一口，人，总不能咬狗一口吧。”
“不对！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人民的残忍。像姓戚的这样不知廉耻的反动分子，就应该跟她斗争到底，就应该宰了她。”
韶华摇头苦笑，端起杯子和她的杯子一碰：“来，消消气儿。我认为，那不只是仁慈，也不单是忍让，同时也是一种策略。”
“策略，什么策略？”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你和她闹，她巴不得把事情闹大，那样一来，首先受影响的肯定是老顾，对吧。”
“那又怎么样，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这是一句蛮话！只有保全自己，才能有效打击敌人嘛，是不是。你要利用老顾内心彷徨至少还没和你翻脸的机会，争取与他和解，一致对外，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敌人，才有可能既挽回颜面又拯救婚姻。”
“救个球啊！我看无可救药，他完全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我看未必。真爱一个女人，最大尊重莫过于给她名分。你说他们一起四五年了，既然这么长时间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可见得老顾并不重视她。这也恰恰从另一个方面说明老顾他还是注重夫妻情义的。”
“狗屁情义！情义千斤抵不过胸脯四两。”仇萍依旧气愤难平。
“一般来说，像顾区长这样在事业上如日中天的男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毁掉自己的辉煌事业和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
“不不不，他不自律。我对他早就不抱幻想，我只是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一点儿脸面尽力维持。”
“男人都喜欢猎奇。”韶华用叉子指着她盘里的鹅肝说，“仇萍你那么喜欢吃鹅肝，假如叫你用这个当饭吃，行不行？显然不行吧。一个人无论多么酷爱鱼肉，他的主食始终是素食。同样，一个男人无论怎么丧心病狂地在外头讨野食，他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家，而且一般都会回到原配身边。鸟倦也知归嘛。”
“他呀，早已从我心里放飞罗。”
第二天，继成在办公室处理了个把钟头政务。他正准备理顺消化一下峡江现场会的会议精神，以便在下午的区长办公会传达贯彻，并安排人起草《城乡一体化建设若干问题的纲要》，恰在这时，丽娟发来一条带有火药味儿的短信。无奈之下，他，拨通了鲁希晟的电话。他有钱放在希晟的公司里，想抽点出来，希晟问他要多少？他说50万。希晟说：“你的钱还是留着得利吧。这钱就算我借给你的，有就还，没有就算。”
见于继成的私事，鲁总就安排小芳直接经办。
这秘书小芳私下找了个男朋友，此人正在乡下包一个千亩农田平整工程，亟需资金向小芳求援，小芳便将这50万中的30万给了男友。她认为堂堂区长反正不缺钱用，暂时挪一下也无妨。
这边的丽娟收到20万非常不满，她气急败坏地打电话继成。继成说：“希晟应该不会食言啊。”
丽娟听了，话都不想多说半句，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鲁总。希晟得知，异常恼火，当即将小芳炒了鱿鱼。但是，对于继成的另外30万，听说是给丽娟的，他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下文。他和丽娟素未谋面，但对这个女人一直不怀好感，况且因为她自己又失去了小芳这块鸡肋，心里更加不痛快。
再说丽娟。她也是个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人，果真将那套房子卖了。刚开始，她确实是当作游戏似的挂在网上玩儿，根本没想过会弄假成真。让她改变主意的，主要还是那位嫁给台湾人的同学，另外，与仇萍撕破脸皮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于是，这套原本是要给小妹的上好楼盘，最终成了戚丽娟的囊中之物。
丽娟是个急性子，“灶里烧粑等不得热”，卖房的第二天她就跑去市买了一套二手房。之所以愿意买二手房，是因为她的定居目标既不在兰图也不在市。这话，她只跟母亲说过。
丽娟必定又跟继成开口的。再就不是30万的问题罗。
“什么？60万？你有没有搞错，装修套房子要那么多钱！家具电器可以以后再说嘛。好啦好啦，我，我尽量想办法。”挂了手机，怒火中烧的继成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挠头皮。
他试探性地将电话打给永新，接电话的竟是国美。真是倒霉蛋凑到一块儿，听到是他，国美立即带着哭腔向他吐苦水。
原来黄沙公司出了纰漏，永新的小舅子日前通过釜底抽薪的手段将公司账上资金悉数卷走，并且逃之夭夭。
此人在公司任副总，他很有心计而且蓄谋已久。永新虽然没和他姐离婚，但是他也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而且他姐又只生一个女儿。自从国美生下儿子，明显对他们姊妹甚至包括他外甥女都构成威胁，他便处心积虑图谋不轨。之前，唯有国美看出点端倪，曾几次提醒永新要他采取措施。永新呢，也许是拉不下情面，也许是执迷不悟，把国美的劝谏看成家族利益纷争，没有引起重视。客观上，他本人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到“疏浚”那边，公司这边主要由那位副总打理，也给其偷天换日创造了条件。
此时继成只好安慰国美一番，并称他要说服永新立马报警，“亲情也不能超越底线嘛。”他说。
继成很纠结，一边是戚丽娟的苦苦相逼，一边是仇萍的大度与温顺——使得他连摊牌的借口都找不到。万般无奈之下，继成只好再找小妹商量。
这天上午，正好小妹值班。疾控中心值班平素基本上没什么事，小妹便把继成叫到她办公室来。
继成进门脱下黑色羊绒外套，局促地环顾四周，打趣说：“妹你这里不会有监听设备吧？”
小妹给他泡上一杯茶，笑道：“有哇。”她指着自己胸脯，“不信你摸摸，两个摄像头。”
“有人来！”继成突然逗她一句，制造紧张空气。
“这个时候鬼也不会来。”说着就要吊着他亲吻。
“不行不行，我上次化验又有阳性指标。”
“拿来我看看！没带？”小妹真的生气了，她扬起秀眉，瞪着大眼，“你，又和她亲啦？没出息！下面管不住，上面也管不住？色字头上一把刀，自己好自为之吧！”
“行了行了，少他妈的儿女情长的，老子是来说正经事儿，又不是来谈情说爱。”
“是你的正经事儿，又不是我的关我屁事。”
“呵！跟我端架子是吧？没修养！”说着挎起外套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边，小妹冲上去，拦腰抱住他。两人僵持好一会，他才扭身摸着她的秀发，说：“行啦好妹妹，哥和你开个玩笑。”
“事到临头，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妹撅着嘴巴，嗔怒道，“我估计，也就我跟嫂子是你的出气筒，你敢对戚丽娟发脾气？”
“我给逼急了，天王老子也不怕——言归正传吧，正说她们呢。”
接下来，继成道出来的，可谓是他的惊天秘密。
顾继成虽说是个性情中人，其实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虽然有时候他看似不经意半真半假地爆出句吧——给人印象很天真很随和，但是他从不触及自己的私人秘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外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实际上就是钱跃进与仇萍，还有程淦与戚丽娟两大利益漩涡。说穿了，如果说权利可以变成钱的话，如果他顾继成实践了一把这个“规则”的话，那么，他就是通过这两个女人来具体实施的。
听了他的讲述，小妹的脸色慢慢由红变白，嘴唇都在哆嗦，她给继成添了一次茶水，倒水时她的小手儿也在哆嗦。
“哥，你让我有些失望——我不是评价这些事的对错，我也没权利评价这，虽然我不是你亲妹，至少我的心已经被你俘虏，我失望的是：从你为人处事尤其工作上看，我一向认为你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没想到这些事竟办得如此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你不知道，这都是历史造成的。人在一时说一时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嘛。雅文小区你知道，是文教五金厂土地，当时的厂长是从区教育局下来的，之前他和仇萍母亲同事而且都是湖南老乡。彩印厂，啊就是包装箱厂也是如此，程淦以前在西山区当过老师，还当过戚丽娟的班主任，改制阶段自始至终由丽娟穿梭其间，最后阶段也曾考虑再三，当时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她去办最为合适。那时候的戚丽娟，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那时还是蛮天真蛮有素质的。”
“还有，你想纳妾或者候补为妻的打算，对不对？”
“也不排除有感情用事因素。不过这家伙出手不凡，当时就表现得胆大惊人，连我和程淦都吃惊不已。就是那个资产评估报告嘛。是我的授意不假，但是我比较保守，去掉两位数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程淦后来上上下下也做了不少工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胆大妄为，蛇蝎心肠。”小妹冷冰冰地说。
“从这件事我也看出她单子忒大，所以以后没让她介入任何事情。”
“唉！只怕是这个坎儿你都不好过啊——还是说说你的打算吧。”
二人商量半天，也不想出什么好注意，还只能用缓兵之计：攘外安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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