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感恩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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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霞晖给旧楼涂上一层粉彩。客厅里一派蓝梦色调。变色效应完全得益于新装修了门窗。恨水不以为然。庭芳对此改变异常满意。沙发也换了白底暗花布套,恨水称俗气,庭芳说有小资情调。二人的审美观总是相悖。电视机上方安装了排格不一的博物架,靠窗的一角是一尊花架。这种搭配是十年前的“潮”,如今全然落伍了。时代日新月异,停留便是倒退。今天的博物架上满是些书,再就是几款小包,全都是抗砸的物品。最不搭调的是,精美的花架上什么也没摆,此时就一分大红请柬,还是恨水抹茶几拣上去的。其实,那处曾经摆放过一盆吊兰,青瓷花盆银边吊兰,固然蛮有格调,但是不得善终——粉身碎骨的毁在女主人手上。
“举行磨盘大道竣工典礼,恭请恨水先生携全家”思雨同学在朗诵那份请柬。又问,“爸你不又要破费了?”小家伙也懂得这精美物件其实是“交款单”。
“去,是必须的。礼,可送可不送。”
“送!咱还不输那个人呢。”正在晾衣的庭芳决策。
请柬是雄爷昨天亲自送来的。雄爷其实比恨水他爸还小好多,但辈分却长他爸一辈。没办法,同一垸,百岁老人管三岁娃儿叫叔一点也不稀奇。雄爷可是垸里领袖人物。垸,是自然村,它的上级是村,它承担比小区物业还多一点点的功能。
能让雄爷亲自送请柬的屈指可数,恨水哥俩当然位列其中。尤其他哥继成,非但亲自送,他还给继成带去百十斤土特产。继成就职于兰图,故而雄爷风尘仆仆舟车劳顿。但是,他乐意!
搁谁都乐意。因为竣工的那条路,是继成修的!垸里没掏一分钱。遗憾的是,大喜日子不巧继成带人赴南方考察。
雄爷亲口对恨水说:“这回你只管回去喝酒,礼,就免了。”
鬼都知道,庆典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钱,这回也不可能例外。路已经修好,而且水泥路又不需维护,还要收钱?挑这个理,那叫脑残。钱再多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雄爷开宗明义说了要修“顾氏宗祠”。其实“顾氏宗祠”将来落成,还得庆典,还得钱收,说不定还有横财,比如,攀个港澳台甚至海外的富豪同根什么的。
早餐完毕。除了思雨的作业,各人的事都已搞定。庭芳拿出些药放在茶几上,装包前她要对老公交代。补品是给爷爷奶奶的。另外她发一千块钱给恨水,五百给老人零花,另外五百送礼。“送礼得见机行事,顶多划个中游,多了拿回上交。”
对于前者,恨水觉得超出预计好多。
“思雨,把作业带上。”这是恨水的职责。此时兴头上,老婆一并代劳。
“思雨,我俩骑车还是搭车?”恨水就知道逗女儿玩儿。
“当然是——搭车,我才不想晒得像个乡下人儿。”
“你以为你不是乡下人吗?”恨水一笑,“当年我在上海实习,上海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武汉人。说这句话我是卯足劲的,好在我学校也在武汉,不然还没那个勇气。可是那位上海人说句话,我差点没中风,得亏我心脏好。”“
“上海人说什么?”思雨好奇地问。
“啊,乡下人。”
“切!上海人‘二’嘛!”思雨一脸的不屑。
父女俩花了16块钱车费,走了两里路,便到了磨盘垸路口。今天路口处用不锈钢做了一个新门廊,门廊鲜花簇拥五彩缤纷。
“爸,这路是我大伯修的?”
“是他派人来修的。”
新路一千余米,单车道,连接磨盘垸与市级公路。路两旁的油菜花已经谢了一多半,但依然有香气。花香一路的思雨,高兴得手舞足蹈。
垸子房屋成排而建,坐东朝西。垸前一口长三角形水塘,有水渠通至西去百十米的一条河。此河名骆斯河,发源于远处的大山,自北而南直通四湖。垸有八十余户顾姓聚族而居,据族谱记载,万历九年一户顾姓人家由江西吉安府吉水县流寓螺迁徙至此,繁衍至今已有四百余年。
另有新路直通恨水家,此“支线”别家没有的。其实,修路那些人还要将他们家房子拆了重建,说建成别墅式洋房。这背后当然是他们老板的意见。对此,恨水妈一再婉拒,来人却说“做不了主,交不脱差”,实在没辙,恨水妈说了个“要保留历史遗存”的理由,对方这才罢休。岂知他们家以前住在后山竹园,他哥就是在那边生的,能有多久“历史”嘛。
实际是,当继成被雄爷说服时,他马上给钱总打了电话。钱说,这是报效家乡父老的机会,事儿虽小意义重大,我叫人划十万,够不够?钱总手下有个经理是江城老乡,得知此事便出点子说,自己带人去修,一则显示“区长派人来”,与他人不相干,更有面子;二则顺手牵羊把区长老家旧屋给“改造”了。一举两得。钱总甚悦,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父女俩到家了。听到外面起哄,早有所备的爷爷奶奶赶忙迎了出来。爷爷头发全白了,背也弯了,但精神矍铄。奶奶却腰板儿笔直,一副端庄慈祥的面容,头发也只白几根。此前还讲“乡下人”,奶奶若是收起那双劳作的手,无论走到哪,人都会说她是城里人。气质特好。思雨一句“爷爷奶奶”并不搭理别的友好招呼,径直往屋里钻,怕羞似的。恨水忙掏出满天星牌香烟向众位男士发烟,尽管他自己不抽。
屋是旧式瓦屋,一连三间,中间堂屋,两边为居室,有挡墙分隔为四。也有楼,但很低矮,只贮物不住人。屋后是红砖垒砌的院落,正对着后门的是一间厨房。边上有水井,按压式抽水。外墙角有一蓬天竹。院里只两棵大树,一是橘树,另一株老樟树——它才是这里主人,因为建房前它就是这里的一棵大树。
晚饭蛮丰盛,妇人做了一大桌父女俩喜欢吃的菜。四人对面而坐,看上去有点儿意思,恨水像妈,思雨随爸,故而思雨模子很像奶奶。好像基因也是轮转的。
他们家住垸西,相邻几家的儿女都在外面打工,留守的算是空巢老人。所以平素来家玩的人很少。今日却有不少串门儿的。晚饭后,恨水给来人撒过香烟,闲聊了几句,然后说他有事,提着袋子出去了。于是访客也烧根吧烟就走了。
他要送药给国华妈,是庭芳替她买的。国华家在东南角。他进门时,国华父母和他的残疾哥哥还有他儿子四人在吃饭。国华哥儿三个,弟弟是他妈结扎过后生的,前年结婚,已分家单过。
客套过后,恨水便献上药。此时老妇人也吃完了,连声说谢,又跟他咵了起来。
恨水极少串门,从不在别人家久坐。国华却例外,他与国华是发小,小学同到初中。中学毕业后国华学木匠,现在广州某建筑工地装模板,妻子给他打下手。
恨水照庭芳嘱咐的转对妇人认真做了交代,尽管有说明书。然后再告诉她药价,二甲双胍三块五,格列吡嗪十七块八,叫她两种药配合着吃。妇人听了显得有些困惑,去房里把医院开的药找出来比对。她还说,看病时,医生问她儿子是干什么的?对此,妇人搞不懂。恨水听了也纳闷:医生瞧病,问人儿子职业,是否在探求什么联系?靠!比老子探求四维还要超前嘛!
但是,当妇人告诉他另一种药的药价时,他这才明白。
同样的医病,二型糖尿病,用三块五的可以治,用六十八也可以治,看来,医生宰人没商量。
恨水出门后,家里只来了一位访客,叫老刁。老刁的名字可是他“赢”得的。由于太刁,垸里几乎没人待见他。但是恨水妈没偏见,她认为五谷杂粮能吃出各种各样人,何必苛求?于是与跟常人一样对他。一个人,当多数人远离他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对他很正常,在他看来,这个人对他特好!何况他俩还攀了亲戚。什么亲戚?恨水妈姓董,老刁祖母也姓董,虽同个董字,其实八竿子打不着。
此时恨水不在,没人给老刁发烟,妇人怪不好意思,就将昨夜新炒的花生碗了半葫芦瓢出来。
妇人边纳鞋垫边咵天。思雨在看一本侦探。老刁边吃花生边咵天。老爷子在房里看电视,当然是央视11频道。这老刁也还算客气,咵半天,半葫芦瓢花生还剩下两个,一个炒糊了,另一个是烂的。
恨水回时,完成任务的老刁早就走了。思雨读书起兴,借题发挥,她叫老爸猜,刚才来的是什么样人?男的还是女的?恨水看了看地下,然后摸摸脑袋,说:“来的男人,大约六十以上吧。”思雨说:“你可是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是狗。”“那,你凭什么?”恨水说:“凭的地上的花生壳,是它告诉我的。切什么,因为,一,磨盘人吃花生米是不去红衣的,所以证明是男人的可能性大。二,这花生壳全堆在一起——能坐半天不动的,当然是老年人。”说完,他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怎么样,服了吧。”
“服了服了,太佩服了!老爸你当年怎么不报考警官大学?”又对老爸增加了一份崇拜。
接下来恨水却批评起她,说她对人没礼貌。垸里人都她说是“公主”,思雨不喜欢这个称呼,恨水更不喜欢。这让他很没面子。
奶奶也批评了她。奶奶还给她讲了个这方面的故事:
说的是她老外公也就是奶奶的爸爸。他是一个教书先生,教过许多学生,也包括奶奶。一回,路遇一位做了官的学生,骑马还乡。见到先生,学生叫了他,只是坐在马上叫的。见了长辈不下马,在旧时是非常失礼的。先生便笑问:“哟,你骑牛呢。”江城没马,至今也没有,所以先生这样问也不算唐突。学生还挺得意:“这不是牛,是马。”“马?是牛下的吧。我听说牛下马的。”“不,不是。牛不下马,牛不下马。”先生这才高声大笑:“对对对,牛不下马!”学生终于省悟,臊得满脸通红。
思雨也哈哈大笑。
“听懂了没?傻笑。”恨水问。
“哼!”思雨老不高兴,“人说,知女莫如父,我听没听懂,你不知道?”
“你倒给我说说,你听懂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诙谐?什么叫幽默?”
“”做老子的无语。在女儿面前,恨水也有失分的时候。
奶奶催孙女儿睡觉。思雨却缠着奶奶讲鬼故事,问什么鬼最厉害?恨水连忙插话:“当然是猪娘精最厉害。”妇人一笑:“不过,严格地讲,猪娘精不算鬼,算是妖精。妖好像要比鬼高一个档次。”恨水嗫嚅,心想,妈妈从不说瞎话,怪不得这东西能在四维空间出现!
奶奶实在经不住孙女的死缠烂打,只好讲了一个鬼故事。
一个顶能打鬼的道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孤身一人回家。走在路上,好像听到背后啁哳声,回头一看,四下无人,心里有些不对劲。复走,又响。道士心道:真是个倒霉鬼,今儿遇上我算你倒霉。连发三诀。这一诀能伏常鬼,二诀能毙厉鬼,无论多恶的鬼也逃不过三诀。没想到,三诀过后,鬼还不死——声响未灭。道士这一下快要崩溃了,拼命往家跑,那鬼也一步不拉,道士吓得魂飞魄散,到家喊夫人救命,夫人掌灯一瞧,也不知哪个恶作剧的在他背上系一张荷叶。这一回,他没打到鬼,“鬼”也没伤到他,只是他出汗过多,虚脱了,卧床数日不起。此后便传出童谣:
平生打鬼人,遇到鬼拢身。
一张破荷叶,赫落道士魂。
翌日上午,风和日丽。垸北的一幢连四大屋里,摆了许多方桌,里里外外聚集很多人,庆典将在此举行。这屋当年是生产队仓库,后来每逢年关岁末,各家都在这里蒸糍粑,做豆腐。
今天,所有在外面工作的磨盘人,都像过节一样穿上最好的衣裳,哪怕是刚参加工作的,也要摆出一副光鲜十足衣锦怀乡的派头。
收钱本是记在礼簿上,此时却是一张红纸贴到墙上。雄爷真够绝!送礼还没开始,红纸上便出现了两个名字:继成,十二万元。艳明,一万元。
继成是回复高考后,从磨盘垸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在磨盘,就连三岁娃儿都晓得他是个大官儿,跟市长平级。多少年来,他一直是村民教育子女读书励志的楷模,一个标杆式人物。垸里个个还知道,路是继成派人来修的,修路的不摊派,不扰民,连伙食都是自己办。老刁老婆给施工队做饭。这路据说得要十来万块钱,雄爷一句话,记十二万。反正是慈善事业,无须掂斤度两。功劳是钱总的,名誉是继成的,好人是雄爷做的。其实能修这条路,雄爷的确功不可没。就拿继成来说吧,如果没有他的说服和激将,没有他长时间的铺垫,也不会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嘛,感恩毕竟只是生活长河的一朵浪花。
那个叫艳明的,实际级别只差继成一丁点,他是副团职转业到水利局任副局长。他的一万块也不是现金,当然也未必是从自己荷包掏的。听说是某水库的承包商派人送来一张支票。
实际上磨盘还有一个大人物,曾在中央某部门任正部级领导,只可惜英年早逝。当然,这个大人物还有一层隔膜:此人的父亲早年去往北方谋生计,他本人在那边出生长大,属于第二代移民。他知道自己是磨盘人,但从未到过磨盘。人的乡情跟阅历一样,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除开这两位,其他人非得从自己荷包掏钱不可。大红纸贴在墙上,谁也不会输那个颜面,再穷再难再吝啬,此时此刻也要大气一回,也要当一回爷们儿!淳淳故乡情,拳拳赤子心!
恨水前后左右掂量过后,抽出六张红壹佰。
磨盘垸堪称文人之乡,也算是盛产官员的风水宝地,区区八十余户人家,竟有两个处级两个科级七八个助理级,这在整个江城市也是极其罕见的。士满商枯,当官儿多,经商的却少得可怜。
最牛的商人算是细牛了。细牛在镇上卖木材兼开个家具作坊,做一些低档家具。员工倒有五六个,可都不是健全人。细牛经商不咋的,算计倒还行,同样的活儿,健全人是干,残疾人也是干,雇请残疾人不仅可以少开工资,还落得个不完税。这叫什么?婊养种猪——两头赚。
有个奇怪现象,压根儿不认识甚至素昧平生的人,恨水却能说出是谁家的。两位收钱记账的,一个叫定国一个叫五女,恨水不认识他们,却用手一直:“你是三弟家的吧。你,是建国儿吧?”两个小伙子腼腆地一笑,算是默认。是啊,恨水从上高中算起,离开磨盘已19个年头!每年虽说也回来好几次,但往往只是过趟路,顶多在家吃餐便饭。所以那帮90后的,一般他都不认识,却能认出是谁家的,只要没走种。
相比送礼,庆典就寒碜多了。由于继成艳明俩没回,前来祝贺的最大领导是村支书。当然啦,镇领导怪他们没请,因为雄爷不喜欢吃白食的,而且磨盘出了大人物,比镇长要大好多,尿你个屁!阿q精神是永远存在的。
正式讲话也只有雄爷一人。他话非常简短,不像那些个理论水平很高的领导,说起来一套一套的,“zzzzzz为了感谢各位赤子,乡亲们略备薄酒,请诸位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反正他娘的在自己家,不怕献丑。我嘛,已经献丑了,哈哈哈。”
恨水上午又收到了明萱的短信,竟是“过来吃午饭”。他以为有什么特好吃的。真不凑巧!他给她直接去了个电话,原来是她的好友罗小兰从兰图回,小兰听说他哥在兰图工作,便硬逼明萱叫他过来一起吃饭,还有另一好友素玲也在。
乡下人吃饭比较晚,磨盘这边开席时,明萱她们也正在吃。她的就餐时间至少晚常人一个多钟头,俗话说,撑死是伙夫,饿死也是伙夫。
明萱是知道小兰在兰图做生意的,也知道她在打擦边球,甚至知道她曾傍过大款,却不知她混得那么风光,珠光宝气不说,还开豪车。看来,她上高职物流不到一月辍学,跑到广州混事,两年后转战兰图发展——这条路是走对了。亏自己当初还那样要死要活地劝谏她。幼稚!
吃饭前,素玲就羡慕小兰的拉皮做得好成功,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好一对迷人的大眼睛!
这会儿,小兰又羡慕起明萱来:“哎呦,我要是有老王这条子还有这模子,该多好啊!也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言外之意,好像除开拉皮,还有别处动刀的!
明萱却羡慕素玲与费医生的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但她只是放在心里。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你的波也加工了吧?”素玲伸手去捏紫罗兰的儒房。素玲一直以自己高耸的山峰为自豪。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没想到,曾经瘦不拉几的紫罗兰,竟然超出她,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超。妈的!
也许素玲捏的不够重,小兰她竟纹丝未动。她小呷了一口啤酒,用左手食指背面轻抹了一下上唇,不温不火地说:“我这可是原装的。我干爸说了,胸是女人标志性气质。这东西要是扁了,再高贵的女人也黯然失色,无气质可言。”小兰似乎受过某种训练,举手投足都显得蛮程式化的,全然没有过去的随意跟敏捷。
“你干爸对于这个还蛮有研究嘛。”明萱损她。
“你干爸该不是个胖老头儿吧?”素玲显然有些好奇。
“切!”靓丽的小兰捯饬她靓丽的手机,须臾,苹果机上显出一对男女照,女的当然是小兰,男的却是一位风度翩翩帅气儒雅的中年男。
“哇塞!”素玲忍不住惊呼,“好靓好帅好好有气质啊,是一位ce一吧?
“方姐呢?你去过方姐家吧?她还好吧?”明萱这时候想起了方姐,便连珠炮似的问。
方姐跟小兰妈同事,其实比她妈还大几岁,说是受过刺激,一生未婚,这便约定俗成日久成习,无论老幼统统叫她方姐。她呢,也挺乐意的。小兰的哥哥死于白血病,之前开关厂组织捐款时,听说方姐出了很大一笔钱。方姐特喜欢小兰。那时她们仨常去方姐家玩儿,老在她家吃饭。方姐是淮安人,做菜喜欢把囫囵毛豆角配在荤菜里。毛豆角不掐碎,这在江城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但方姐做的还真的好吃。明萱总想向她讨教。
“不知道。我没见过。”
“?”小兰的冷漠,让明萱有些吃惊。
“嘿,紫罗兰你这镯子是什么玉?贼亮。”素玲眼睛都快鼓出来了。
“独山玉。我干爸说了,中国四大明玉,独山玉是玉中之王。”
“耶,你干爸知识好渊博啊。博士学历吧?”素玲艳羡地。
小兰笑而未语,脸上写满了得意。
素玲还在痴痴地观赏玉镯,几乎有点失态。
明萱埋头吃她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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