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红胎痣

    [第1章  第1卷]

    第33节  第三十三章 红胎痣

    “小姐，这花您还绣不绣啊？”大霞拿着依侍帮虞千菡描好的花样问斜着榻上翻书的虞千菡。

    “嗯，先留着。”虞千菡头也没抬，懒懒地又翻了一页书。

    “等会秦姐姐来了”大霞还想说什么，依侍却拉了拉她的一角，给她使了个眼神，放下手里的活先出内屋。大霞看虞千菡还是老样子，也就将绣绢放下，跟着依侍去了外屋。

    “大太太过两天就要来瞧小姐的绣品，你看小姐这样，到时肯定又要挨骂了。”大霞看向依侍。

    “你今天是怎么了，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天府里都在传什么话，大太太现在怎么还会有空来管小姐的绣品！”依侍也奇怪的瞪了大霞一眼。

    “什么事？不就是五太太给六小姐结了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吗？这关咱们小姐什么事？”大霞翻了翻白眼。六小姐结了汕阳城布政使的郑家，这事在饮庄传得飞快。个个都在感叹六小姐命好，一个小小的庶女，没有了父亲嫡母，还能高攀上了这样的好门第。同时也有好些人都赞五太太贤惠大方，给胞妹寻了高门。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五太太一回庄就上了大太太那里。结果五太太一走，大太太就气得在屋里摔东西。你觉得以大太太的脾性，用得着为一个小庶女找了个好亲事就嫉妒到摔东西？”

    “摔东西的事我是听说了。那照你怎么说，这事是另有原因？”大霞凑了上去。

    “可不是。你以为闵大娘把自己亲闺女安排到咱们这来，真只是为了让小姐学针线？你可看见秦姐姐催过小姐半分？”

    “那是闵大娘是什么意思？”

    “你啊，怎么最近脑子不开窍了！我听闵大娘和秦姐姐私下里说话，里外都透着要多看着小姐的意思。我就觉得这事肯定不简单，后来我试探了一下秦姐姐，她也觉得这事反正也藏不住，到时指不定还要咱们帮衬这些，这才跟我说了实话。”

    “什么实话？”

    “其实六小姐的这门亲事是抢了咱们小姐的。大太太带着小姐去汕阳城过中秋，就是要带小姐去郑家相看的。听说原本郑家那边对咱们小姐还是挺有意思的，大太太以为这事定下了，这才带着小姐先回了饮庄。可谁知道这时候也五太太回了唐家，还说动唐家老太爷，让唐家老太爷出面跟郑家老太爷说媒。就凭唐家和郑家这么多年的交情，郑家老太爷当面就应下了六小姐的。这不，大太太怕小姐想不开，让闵大娘把陈姐姐安排到咱们院里来了。”依侍说完，用嘴巴努了努闵大娘女儿秦喜儿的住处。

    “还有这等事！我说六小姐怎么一回庄就上咱们小姐这里呢？敢情是知道自己不地道，先来套近乎的！”大霞听了，气得大叫起来。这个庶女果然没安好心！

    “你小声些！是怕小姐没听到！”依侍大急，急忙上去握住大霞的嘴巴，“这些我只跟你说，现在庄里还没几个人知道这里面的事，你要是敢传出去，害得小姐没脸，可别怪我不讲这几年的交情。”依侍看着大霞点了点头才放开手。

    “你当我真没脑子了！这事孰轻孰重我还要你说？五房那边都不敢扯出小姐来，不就是怕三太爷，我还能蠢到自己去扯这种事！”大霞对着依侍翻了个白眼道，“不过这事能不能包得住啊？要是让咱们房里的另两个知道，那就指不定是什么事了。”

    “那个姹紫好像还是挺老实的，就是那个嫣红，咱们还是多留点神。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现在还是替你说去陈家传过话，省得你又要在我耳边唠叨几天的。”依侍说着就转出前室，大霞听提到自己婚事，大方的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内室，虞千菡放下了手里的书，掏了掏耳朵。这两个丫头还正当她什么都没听见？难道不知道她们小姐的自己武功高强，耳力非常吗？也不会挑个隐蔽的地方嚼耳根，真是的！

    “大太太，闵家大夫人的信怎么说的？”闵大娘看着还拽着信件喘着气的虞大嫂，端了杯茶放在虞大嫂的手边，小心的问道。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不就是郑家二太太没敢顶撞郑太爷，郑二爷又是出了名的孝子，这虞千秀嫁进郑家的事算是定下来了。好在郑二太太钻了郑太爷的空子，把虞千秀定给了庶出的岩哥儿。庶女配庶子，说的过去。哼！就算都是郑家，这庶就是庶，我看五房那边还能得意到几时！”虞大嫂放下信件狠狠地说道。

    “那，咱们七小姐的事？”虽然知道不是很和适宜，闵大娘还是小心的问了。

    “唉！郑家那边倒是没有一口回绝，不过，我看也只是给咱们个台阶下罢了。再说了，要是姐妹俩都往郑家塞，还指不定外面怎么说咱们虞家。而且，三太爷也不会答应的。”虞大嫂叹了口气。看来都是白忙活了一场。

    “那也不打紧，咱们七小姐还小，过了年也才十四，以后有的是好机缘。”闵大娘笑了笑，“说起来，咱们庄上的六小姐今年也十七了，要比郑家的岩哥儿要大上三岁呢！这不是正合着‘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吗！”

    “是啊！让她抱去，过不了几年，就凭她再怎么绝世容颜也要人老珠黄，可爷儿还正当壮年，那时有得她们哭的。”说到这里虞大嫂终于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对了，三太爷回来这几天，小七去扎针了没？”虞大嫂拿起茶杯问道。

    “去了几次，小姐现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这几天她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听喜儿说，小姐还是和往常一样。早上起来练了会功，回屋了就是看书写字，然后就是陪瑜哥儿玩，要不就是跑到三太爷那里去了。就是针线不怎么上手做。”

    “算了，这段时间事多，针线的事就往后推些吧。这丫头也太能沉得住气了！往三太爷那里去，总归不会出什么事，就由着她这段时间吧。这段时间你也盯着些五房那边，看看她们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虞大嫂交代完了后，感觉有些乏了，闵大娘下去之后，推掉左右，只留下小丫头伺候歇了一会。

    饮庄的另一边，馨香园和主屋的庄重大气别有不同，从楼阁各处都有彩绘精心勾勒的图案可以看出，此处的主人必定是一个住行极为讲究的富贵主儿。过了院子的二门，镶如人眼的就是满屋的金光闪亮。而靠在贵妃榻上的妇人虽然身着华丽，可与着满屋的富贵金黄相比，却又有些压不住。说起来，五太太本身也称得上“俊”字，只可惜她嫁给了一个比女人还有美上数倍不止的丈夫。于是她拼命的用最华丽的东西来装扮自己，只是想拉近夫妻之间的距离。可这满屋的耀眼却更加盖住了她本人的气息。但对于这一切，五太太却从未发觉。

    “太太，郑家那边回话了，说是定下了岩哥儿。”从屋外进来的老妈妈站在离贵妃榻三步的位置回话。

    “岩哥儿？是那个庶出的哥儿？不是嫡出的介哥儿？”五太太睁开眼睛惊问道。

    “岩哥儿是庶出的。”那妈妈不敢多话。

    “早知道就应该让太爷直接点名介哥儿好了，或者那时就应该让介哥儿见上小六一眼。”五太太不甘心的愤愤说道。

    那老妈妈没有答话，可心中却对五太太的话不嗤以鼻。虞家的庶女能攀上郑家的庶子已经是很给唐太爷面子的事了。而且六小姐虽然相貌过人，可也就是相貌过人而已，大家大户选媳妇可从来不是哥儿自己说的就算的。难不成还当个个都是向她自己一样，看见了五爷一眼，就死皮赖脸的非五爷不嫁了！

    “算了，庶子就庶子吧！好歹也是郑家，这回大房那边不能再拿郑家说事，这哑巴亏是吃定了。再来，我也好跟五爷交代。还有什么事？”五太太说着又闭上的眼睛。

    “在您陪嫁庄子上做事的李管事说，您庄子上的酒没了，来跟您讨一些，您看要不要他进来回话？”那妈妈恭敬问道。

    “李管事？可是那个眉上有块胎记的壮老头子？”五太太张开眼睛，想了想问道。

    “正是，他现在还在外面候着。”

    “又没酒了，敢情我请他是来喝酒的，没了就问我讨，还真没个低了！算了，你也别把那些穷酸样的人往我跟前领了，扫了我的兴致，你就带他到管事那里去领酒就得了，记五爷的帐。”说着就那帕子压了压鼻子。

    那妈妈得了准信，告了声诺就退了下去。妈妈沿着连廊向着那李管事候着的馨香园院门口走去，转了个弯就到了院门处，却不见那李管事，妈妈疑惑的站在院门口左右看了看。莫不是那李管事等得不耐烦了，去了别的地方转悠？正打算转身去别出寻时，眼角却看见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墙根的死角处转了出来。因为妈妈已经转过身子，以那身影所住位置看来，妈妈的身影恰好被墙挡住，所以那身影虽然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这里还有个妈妈。妈妈只见是个漂亮的妙龄少女，看左右无人，拍了拍湖绿色的挑线裙衫上不存在的灰尘，宛若无事一般的向另一个院子走了。那妈妈原本觉得奇怪，将身子隐到旁边的看着。

    “虞妈妈，在看什么呢？”那妈妈没有料到此时会有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轻声吓得差点叫出来，转眼一看原来是七小姐身边的依侍，这才一边顺了顺胸口。而依侍奇怪地顺着那妈妈的目光看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湖绿色的柔美背景消失在远处的转角处。

    “死妮子，差点吓死我了。”那虞妈妈瞪了眼依侍直起了身子，也不再贼兮兮的蹲在。

    “妈妈莫不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大白天的也被吓得这般？”依侍笑着扶着那妈妈，与妈妈一同转身过身时，眼角无意扫了馨香园院外十来仗远的大树一眼，却不巧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墙角转了出来。那人左右看了看，也同样没有发现站在隐蔽处的依侍两人，然后就无事一般的走到了另一旁的树荫坐下。那人身材魁梧，两鬓微霜，腮胡浓郁，眉上还有颗指甲片大小的红色胎痣。

    “我刚刚看见个美婢从那边墙角处钻出来，本就奇怪了，你再忽然着一说话，我能不吓着吗？”那虞妈妈转过背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看见那眉上有红色胎痣的人，于是开始抱怨起依侍来。

    “美婢？妈妈不是说笑吧！咱们整个饮庄，除了我们小姐房里的姹紫嫣红，还有谁敢称得上是美婢的？难不成妈妈真是看见了那吓人的东西了？”依侍没有多想，闻言笑着转过头来与虞妈妈调侃道。

    “死丫头，还敢咒我，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嘴儿。”那虞妈妈听了假装生气，要了拍打依侍，依侍巧笑的躲过。

    “哟，那不是李管家吗？刚刚找他不见，现在怎么坐到那里去了。行了，不跟你闹了，五太太还交代我带他去领酒呢。你这是那里回来啊？”虞妈妈正和依侍嬉闹，闪眼看见了坐在树下的李管事，当下就整了整衣冠，随口问向依侍。

    “还不是去给大霞递信去了，说是离日子近了不好出面，还不都是累了我这个传信的。”依侍也收起了玩笑，拍了拍衣裙随意道。这个虞妈妈是饮庄的老人了，带她们这些小丫头也还错，大家厮混熟了，也会经常开些玩笑。

    “行了吧！你这又什么累的，在七小姐身边当差最是省心，虽然主子呆了些，好在不会随意打骂下人，哪里像我们这些在五房做的，还要给她的陪嫁们跑腿。”说着那虞妈妈有些愤然的瞪了树下的身影一眼。

    “那是妈妈能干，要不五房的满庄的挑人，怎么就讨您去做她院里的管事妈妈。”依侍顺势恭维道。照理说，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一般都是自己的陪嫁人，可不巧五太太原来的陪嫁妈妈两年前得风寒没了，手上有实在没有合适的，这才在虞家找了个人顶上。不过这五太太真是不怎么样，现在就连自己房里的管事妈妈都在外人面前埋汰起她来了。而虞妈妈听了这话心了舒服了不少，又和依侍说笑了几句就各自散开了。

    依侍路过那李管事时，侧身笑了笑，这是庄里惯用用的礼数。可那李管事熟视无睹的依旧坐在。依侍见他没有反应，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出声就从他身边走过了。那虞妈妈紧跟着依侍上前，带那李管事说了几句就领着人往库房那边去了。

    回到院子里，依侍正打算回自己的屋子，却看见了穿着湖绿色挑线裙的嫣红也恰好推门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去。依侍忽然想起来，刚刚在馨香园门口看见那虞妈妈说，从墙角里出来的背景就是湖绿色的，难不成就是嫣红？而且她明明看见出虞妈妈说的那个墙角里后面转出来的还有那个李管事！

    依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急忙改了方向，向虞千菡的房间急行而去。现在才刚酉时三刻，这个时候小姐应该回房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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