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陈皮酒

    [第1章  第1卷]

    第31节  第三十一章 陈皮酒

    沈莫离看着远去的马车，眼中利光毕现。时机已经渐渐成熟了，可是她不急，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介意多等几天的。望着消失在街头的马车，她反而异常的平静。这就是祖母说的心死吗？也许她对现在沈府却是心死了。既然没有什么可以留念，何不搅它个底朝天。

    沈莫离静静的站在银子楼前，过了半晌才进楼去。

    “沈家人走了？”苏文灿不知从哪里出来，恰好也要上二楼去。

    “嗯。”沈莫离淡淡应了声就先行上楼去了。

    沈莫离上了二楼，环视了一周大厅。银子楼刚开张不久，经过前段时间的造势，现在就连二楼大厅基本上都满有客人，这让大伙很高兴的。因为银子楼在价格上定得偏高，所以来的都是些乡绅大户，厅里也就没有这么嘈杂。

    虽然坐的都是些有身份的客人，可坐在一个死角里的中年人却让沈莫离觉得特殊。那人穿着淡灰色柔和的布衣，发鬓上插着一支质地极好的和田玉簪，蓄着整齐的山羊须，面容俊逸，神色祥和的坐在那里。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隔绝了，只剩下桌上装着酒的几个小杯子整齐的排列于前。

    “看什么呢？”苏文灿被沈莫离堵在了楼梯口上，奇怪地顺着沈莫离的眼光看去。

    “你不觉得那人很特别吗？”沈莫离小声的问道。

    “你是说太安静了，还是说那几壶酒？他就一个人，不安静跟谁说话，再说了，这几天特地来品酒的又不只他一个，有什么奇怪的。”苏文灿话是怎么说，眼神却沉了下来。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奇特的，可是她却觉得此人定不简单。

    就在苏文灿和沈莫离悄悄说话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过头来对着两个丫头慈祥的笑了笑。苏文灿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客官，怎么只品酒不点菜啊？可要我们推介些上好的下酒菜？”苏文灿站在桌边朗笑道。

    “小姑娘也会品酒？”中年人对着苏文灿咄咄逼人的试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说不上品，不过是会饮几杯罢了。”

    “小姑娘也知道，饮和品是两回事，既然姑娘说是会饮，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既然这店里有上好的下酒菜，那倒不防推介一二。”中年人捋了捋胡须，对着苏文灿笑了笑。

    苏文灿自然是气得半死。自己是谦虚所以才说不会品而是饮，他倒好！笑嘻嘻的就顺着自己的话说她其实是装样子罢了。这就像是一个人极为含蓄的说自己其实还是蛮厉害的，而对方却直接不留情面的指出你是在吹牛。虽然苏文灿确实不会什么品酒，可是被人这样像是迎面打了一巴掌，怎么叫她不气，而且还是不能发作的那种。

    苏文灿当下懒得多说，挥了挥手想让伙计们应付去。这些自然落在一直观察这边的沈莫离的眼中。说实话，她并不指望苏文灿能应付这些事，就她那爆脾气，指不定哪天就要掀桌子砸人。

    “客官不如试试酥脆黄花鱼，香爆花生，糖酥藕片这几道小菜。”沈莫离赶在伙计们过来的之前笑着接过话去。

    “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寻常菜式罢了，说不上‘上好’二字。”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而站在一边的苏文灿听见了，额上的爆筋凸起，不过她还是忍了忍没有发作。

    “看来先生是行家，我等孤陋，愿闻其详。”沈莫离先也是愣了愣，然后反应迅速，语气恭顺道。

    “老朽不敢卖弄。”说完，那中年人笑着拿起酒杯慢品，没有再打算说话的样子，眼睛却暗自观察苏沈两人。

    苏文灿自然气得不轻，又不好发作。开张这段时间因为有江知县的照拂，一切还算顺遂。不想今天倒碰上了个软钉子。当下，面纱就被她吹得一阵一阵的飘。

    沈莫离倒是另一番想法。听这口气，这分明是在试探她们。就这样一个气度不凡的人，还不至于要来踢馆子，这倒像是闲来无事拿她们来找乐子。沈莫离不禁苦笑，这样的客人，怕是做的再好也是要挑出毛病来的。就在她刚刚要说话的时候，旁边却插进了一个声音。

    “一群小姑娘，会饮什么酒。先生不如试试这个。”众人闻声举目。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一片陈皮放入中年人前面的一个酒杯中。中年人顺真手臂看去，只见一个面色白润，一双桃花眼似迷糊未醒的年轻英俊男子。

    中年人再看了两个丫头一眼，只见那个遮面少女敛了敛颜色，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另一个原本一直很贤和的秀美少女却挑起了一双黛眉，面上透着厌烦之色。中年人不禁对这年轻英俊男子好奇起来。再仔细一看，怎么总觉得那双似睡非睡的桃花眼有些眼熟！

    “小兄弟在笑笑酒里加着秘制的陈皮，是觉得这酒不够甘甜？”中年人还是一样温和的笑道。

    “不，我只是觉得加了陈皮，那辛酸苦辣的味道更能让人刻苦铭心。”那年轻人笑了笑。

    “坐。”中年人未多加言语。对着对面的座位做了请的手势。

    “多谢。”年轻人也不客套，拱了拱手礼过后就坐下了。中年人又请苏沈两人落座，两人想了想还是坐下。

    “我们不用了，问问这为先生和白大夫点些什么。”苏文灿早已收好脸上表情。对着过来点菜的张四干练地说道。

    “小四不必与我客气了，我就按平时的菜样上一份就好。倒是这位先生不常来，不知要点些什么。”那白大夫笑着问向中年人。

    “我不常来，你看着给我来些招牌好菜就好。”中年人豪爽笑道。苏文灿闻言心中不禁冷笑，方才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小四，这些你比我熟，你让范大厨看着做些拿手好菜上来吧。”那白大夫极为熟络地对张四笑道。

    “好咧！白大夫的话，咱们自然是不会怠慢的。”张四刚笑道，那边就看见沈莫离一双水目俊俏俏地瞪了过来。张四那里还敢多说，忍着笑下楼报菜去了。

    “你是大夫？”中年人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略懂一二。”白大夫双手接过酒杯道谢。

    “喉痛c咳嗽c气喘c发热c无汗c头痛，脉浮而紧。”

    “紫苑c百部c桔梗c荆芥c甘草再加陈皮。”说着白大夫举起手中陈皮笑道。

    “白公子似乎对陈皮情有独钟啊！”中年人也笑道。

    “家中惯以陈皮如药，所以也就习惯了随身备着些用。”那白大夫自然是听懂中年人是笑他随身带着陈皮出门。

    “陈皮可是好东西，不知白公子还带有在身上，我等会还要赶路，备这些总是好的。”

    “我这里还有一小袋蜜制过的陈皮，先生不嫌弃，就送给先生了。”说着就从腰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中年人。中年人谢过后接过袋子，随意掏出几片看了看又嗅了嗅。

    “这可不是一般店里能买得到的好东西吧。”中年人笑道。

    “是京城药材店素记买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先生见笑了。”白大夫并没有因为中年人当面打开袋子而生介意，还是随意笑道。

    “那老朽就厚着脸收下了。”中年人也不反驳，笑着收了起来。素记是京城一带名声最大的药材店，可是就算是素记，这用数年老陈皮做的蜜制陈皮一般人恐怕也不好弄到吧。

    “先生也会药理？”白大夫好奇的问道。

    “也是略懂。”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的医术可不只是“略懂一二”，既然他都如此谦虚，自己还是不要托大的好。

    于是两人一来一往地切磋起药理医理来了。慢慢地，那白大夫的原本一直似迷糊未醒的桃花眼越来越亮，闪耀出了炫眼的光彩。而那中年人也不时的点头表示赞许。而苏沈两人被凉在一边，苏文灿看了看，自己举起筷子无所谓的吃起他们点的菜来，而沈莫离却冷着脸静坐一旁，不时的倒茶自饮。

    苏沈两人不久起身告罪，留下两人一直聊到午后起风。那白大夫抢先买了单，又将中年人送到了楼下，却一直未问中年人的名号。

    “白大夫今天好兴致啊。”苏文灿坐在白大夫经常坐的既靠窗边又靠小书房的位置对着刚刚送完中年人回来的年轻大夫淡笑道。

    “苏姑娘不是应该谢我吗？”那白大夫笑了笑，眼睛又恢复了迷糊状。

    “谢？白大夫今天收获的可是难得的好心情，难道还要我谢？”苏文灿撇了撇嘴道。

    “苏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好歹，没有让你们两位姑娘为难，难道这不是功劳一件？话说，苏姑娘向来豪爽，总不至于像某人一样斤斤计较吧？”白大夫瞟了一眼隔壁书房，意有所指道。

    苏文灿那里听不出他的意思，也顺着白大夫看向小书房。因为此处最是靠近小书房，透过木窗格栏上贴的纱纸，竟可以隐约的看见小书房的大致摆设。当然也看到现下正坐在书桌前看帐的沈莫离。

    “呵呵，看来老七说的不错，你特别喜欢欺负沈莫离。”苏文灿眯着眼睛盯着白大夫笑道。

    “那有！我不过是过于豪爽些，看不过矫揉造作之辈罢了。”白大夫夸张的摇头道。沈莫离矫揉造作了？这个倒是苏文灿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说。真正的矫揉造作怕这位贵气的白大夫还没有见识过吧！喔，还有，那一直挂着面纱的自己不就更在他所指的“矫揉造作之辈”的行列了？不过，苏文灿歪着脖子看着白大夫。这个对其他人向来礼仪周全的文雅公子，怎么就偏偏对沈莫离经常有欠修为，这倒是一件趣事。可惜虞千菡不在，少了人来与她分享这样的发现。

    “那照着白大夫的说法，我们应当如何感想才好啊？”

    “这个嘛？让我想想，刚才的帐就算了，不如苏姑娘再拿两壶密子酒来好了。”那白大夫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密子酒比笑笑酒价钱要高些，所以一向买得严些，不过也都是银子的事，而且着密子酒一般都是对女客的，现在白大夫这样说来，不过是随口把玩而已。

    “这个可不好，这酒向来管得严，都是有帐在册的，就算是我有本事偷来给你，转个背沈莫离还是能查的出来的。要不，你去问问？”苏文灿邪笑着看向白大夫，最后点了点沈莫离的方向道。

    “算了，还是等小七回来再问她要好了，你们都没有她爽快。对了，刚刚那位先生你可认识？这一带竟有医术如此了得之人。”说道刚刚那位中年人，白大夫的眼睛有亮了亮。

    “不认识，你们刚刚聊得如此投机，你怎么不问问？”

    “哦，忘了。”白大夫这才拍着脑袋，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苏文灿看着这个白大夫，除了虞千菡竟还有人能把这样的话说得如此的自然，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于是摇了摇头走开了。

    “太爷，今个儿您喝多了。”上来马车，老卜递过来一杯醒酒茶，恭敬地对着中年人道。

    “怪不得小七整天不着家，有这么个有趣的去处，她不惦记着才怪了。”三太爷接过醒酒茶，想到刚刚那两个丫头的表情不禁又笑了起来。一个是火中带冰，一个是柔中带刚，再加上自家的这个看是傻气中带着些脱跳，这三个还真是绝配了。倒是那个年纪轻轻医术便如此出众的白大夫颇为让人寻味。

    “老卜，去查查方才那个是白家第几子，尽量详细些。”三太爷放下茶水，拿起那袋陈皮，掏出一片来慢慢咀嚼。

    “太爷说到白家是当今太医院院使的白家？”老卜微微抬起头，仔细问道。

    “对，就是以陈皮起家的院使白家。”

    “是。”老卜不再多言。服侍三太爷睡下后，出了车厢到马车前驾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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