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萧清在一声惊叫中猛坐起来，转头看到身旁大汗淋漓c大口喘息的zer一。

    zer一又做恶梦了,萧清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天每晚都是这样,zer一被恶梦中惊醒,醒来却不对萧清提起只言片语。之前几天萧清睡在沙发上还可以假装无视，可现在zer一就惊魂未定地坐在他身边。

    萧清看了看表,现在还是凌晨四点。赤道附近的凌晨四点已经有微光从窗外透进来。屋里闷热的要死,萧清抬头发现卧室里的中央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运作。

    于是萧清下床决定去倒一杯水，走到外面才发现不仅是卧室，整个公寓的中央空调都停止了运作，包括其他一切电器——这该死的哥伦比亚公寓停电了！

    萧清暗骂了一声，端着水杯走回卧室,走了一半,却听到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萧清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推开卧室房门，走了进去。

    啜泣声在萧清推门得一瞬间戛然而止，zer一低着头坐在床边，任战栗划过他每一寸身体。

    萧清没说话，走过去，将手中的杯子递到zer一手里。zer一下意识畏缩了一下，随即伸手接住。

    “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早。”萧清走回自己那边床，然后再次躺了下来。

    zer一还坐着，甚至手里还握着那满满一杯水。

    “萧清”zer一的声线嘶哑异常。

    萧清就知道zer一的毒瘾又发作了。算算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

    “再忍忍吧，等天亮送饭的就该来了。”zer一的“甜点”总是由萧湛的人定时定量的送来，有时难免拖延，好在从未让zer一痛苦到极限。

    萧清拉了拉zer一的手臂，后者先是一僵，但很快便顺服地躺了下来。

    “不我是说”可即便躺下来，zer一的声音听上去却依旧痛苦不堪，“为什么？你明知道我骗了你，明知道我为‘海盗’做事”

    萧清当然不会天真到相信zer一是个会因自责和愧疚而痛苦不堪的人，但听到zer一这样问，他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说真的，就为这个？”

    “为什么，萧清？”zer一没有理会萧清的释然，依旧纠结着，“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卷进这个漩涡，至少不会直到今天还一无所知无所获你离开‘禁域’之后本可以不来救我，这样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前途未卜”

    “可这不就是你预计到的结果么？”萧清淡淡说道，“不然你怎么可能甘心当这个掩护，好让我成功进入‘禁域’？”转头，却无意间对上那眉头紧锁下的茫然目光。

    “其实，就算你不再出现，我也不会有丝毫惊讶。”zer一在苦笑。

    萧清摇了摇头，脸颊划过枕头的布料，好让zer一听到他的动作，然后他肯定地说道：“不，你会的。这只是你现在的想法。”

    zer一于是揶揄地一笑，算是接受了萧清的这种安慰方式：“那以前的我会怎么想呢？”

    萧清显得有些为难，半晌，耸了耸肩膀：“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人，zer一——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但我想，你既然知道萧那个人是我哥哥，就应该知道不为了你，我也一定会找上门来。”

    无论如何萧清还是避开了那个名字，而且这一招奏效了，不定代词的模糊程度显然还在zer一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这其中还是有我的原因，是么？”这句话zer一显然说的不那么自信，连语声也跟着轻了。

    “当然！”萧清毫不犹豫地回答。

    事实上，某种程度上他很想说是kevn逼他来的，可这样的话面对这样的zer一他实在说不出口，更何况zer一说的的确是个事实。

    然后，萧清便感到zer一立刻放松了许多，连呼吸也轻快了起来。

    “——可我还是不信。”然而zer一一句话便让萧清觉得昏天黑地，顿然有种把面前这个患得患失的人打昏了事的冲动。可第一他是个理性的成年人，第二zer一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第三zer一才刚刚好了一点，他不想一拳就把他这几天的努力打回原状；基于这三点，萧清还是耐心地听下去zer一后面的话。“我了解你，你是个太诚恳人了。当你知道你几乎把这大半年来的一切都投入进一个谎言，你难道就不愤怒？你不恨我么，萧清？”

    萧清于是翻身过来，贴近zer一，在他注意到zer一肩头那一丝尽管微小却依然存在的战栗之后，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怕我么，zer一？”他突然幽幽反问，倾身上前，令自己的鼻息投射到zer一的额头上。

    zer一显然没料到萧清那一瞬间的动作，几乎是不可自抑地向后退缩。

    “你怕我么？”萧清又问了一遍，这一遍稍稍轻柔了一些，但仍旧具有侵略性地挨近zer一。

    zer一低低地喘息着，似乎是萧清的靠近让他窒息。——萧清先前一直注意着与zer一的安全距离，因为他知道在什么样的距离下才不会让现在的这个zer一感到恐慌。他也是直到这一刻才决定有意冒犯。

    许久，大概是意识到如果不回答，萧清就不会罢休，zer一最终勉强一点头，略带颤音地吐出答案：“怕”

    预料之中的答案。

    萧清满意地撤回身来，重新躺回他那一半的床上。

    zer一顿时长出了口气。

    “那现在呢？”萧清转头望着zer一，看到后者在听到他的第三次询问之后再度紧绷起来。

    这一次，萧清等了很久。但他最终等到答案。

    “还是怕。”zer一回答地时候闭上了眼睛，尽管对他来说这本应无所分别。

    萧清笑了，只是这一次，带着苦涩：“第一次你说怕我，是因为我侵犯了你的个人领地，我能理解。可第二次呢？你是怕我会伤害你是么？就像，那些人对你做过的事情？”但他没有等待zer一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不会逼你说你不想说的事情，所以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做过什么，已经有人代替我惩罚过了你——或者该说，是惩罚的太过了——够了！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足够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还好好地活着，而你也该好好地活下去，好好的。”

    “——只是，有一条，别再骗我！你可以不说，可我只希望你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心的别再欺骗我。答应我！”

    萧清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可他相信他还是清楚地传达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zer一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萧清说出他想说的每一个字。然后，zer一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萧清还不知道这将会是zer一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个承诺。他只知道要守住这个承诺绝非易事，尤其是对zer一这样的人。可他相信他一定会做到，因为他知道，那一刻，zer一是无比认真的。

    直到萧湛的人送来早餐，萧清和zer一都再未睡着。

    早餐后，zer一把自己关进浴室，一关就是半个上午。

    萧清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开始奇怪这几天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供消遣的东西，除了kevn留下的几本过期的无聊杂志和低俗的色|情小说。显然zer一该比他更无聊，因为他连看这几本破书都没办法做到，虽然他每天都花费了大半时间用来纠结，比如现在。

    等到送午饭的时候，萧清终于决定交涉一下。毕竟，在哥伦比亚，没有空调的地方简直让人呆不下去。

    当然萧清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想借此机会联络外界。只是他想遍所有可能的联系人，都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他毫不怀疑自己已成通缉犯这个事实，也许terp一l的通缉令上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不想就此被关进监狱，面临长达几个月的审判和申诉过程。他也不能联系国内，对国内他的上级来说他已经杳无音讯了太长时间，“叛逃”这个词是个敏感而严肃的话题；而且根据陆秋原的说法，应该是国内有人想要杀他，他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更不能贸然把这唯一的一个机会浪费在另一个潜在的危险之上。而在哥伦比亚，萧清唯一所知的联系人就是kevn，可他既不能保证kevn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联系上他。

    就这个问题，萧清也问过zer一，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建议。然而zer一只是很消沉地让他放弃这个想法。萧清甚至后悔自己问过他，因为在现在这个zer一的心里，萧湛比洪水猛兽c变形金刚c奥特曼和哥斯拉还要可怕。

    午后时分萧清得到了萧湛肯定的答复。萧清猜想萧湛可能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逃，不会在萧清成了通缉犯而zer一又是身心交瘁的情况下。更何况，萧清的要求仅仅是到公寓楼下步行不过五分钟的酒吧里避暑。

    然而，萧清没想到，劝说zer一离开公寓会是又一个难题——甚至比其他的任何问题还要难上百倍。

    估计酒吧差不多开业的时候，萧清走到zer一身边说道：“起来。咱们出去走走。”

    “什么？”彼时zer一正坐在沙发里抽烟，听到萧清的话只让他在沙发里陷得更深。

    萧清很肯定zer一听清了他的话，但他还是耐下心说道：“你该出去活动一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坐坐。”

    “不”zer一立刻坚决地摇了摇头，仿佛把自己当做了镶嵌在沙发上的某个装饰品，“这里挺好，为什么要出去？”

    萧清却不想再解释了，扯住zer一的手臂把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拽起来。

    萧清送来的伙食不好不坏，但zer一还是显得比几天前结实了很多，至少不再让萧清觉得他拉扯的只是一副空荡荡的骨架。

    无论如何萧清突然的举动还是惊吓到了zer一，所幸有萧清紧拽着他的手臂，否则他很可能就会拌上茶几腿然后扑倒在地上。

    “不求你了不要”zer一痛苦地在萧清双手间挣扎。

    这一时让萧清心生某种罪恶感，过了半晌才想起自己可不是在拍什么三级片。

    “冷静点，zer一！只是去楼下那个酒吧坐坐而已。你以前应该也和kevn去过那里吧？”

    萧清在这里养伤的那段时间只在这附近找到这一家酒吧，而整个街区的年轻人的夜生活似乎都是在那家酒吧度过的。不过现在还只是下午，酒吧里大概没什么生意，这对zer一来说大概是件幸事，对萧清的计划来说就不那么好了。

    不过一直等到萧清拖着zer一一步一顿地迈出了公寓，他才突然发现没有什么是幸事。对现在这个zer一来说，他要面临的一切都将是一场赤|裸裸的灾难。

    而更不幸的是，或早或晚，这灾难总归都要降临。

    ——萧清宁愿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把七天时间写的很长（如果下一章还不能结束这七天的一切，那只有期待下下章一一）

    但请大家耐心，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告一段落，而有些事情要重新开始，这七天对前面的那五十章以及对后面的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章，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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