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玄幻魔法 > 纵有笙歌 > 满目山河空念远

满目山河空念远

推荐阅读: 小雄的故事   强制发情(abo)   豪门秘史   交换的妻子   飘飘欲仙   欲望华陵   极品儿媳妇   军婚蜜恋在八零   野玫瑰   二次元:天使降临   老公的私密按摩师   狐妖普通人   现代艳帝传奇之男儿巅峰   王者荣耀:最强玩家   我的贴身校花  

    顾曼笙被赫连那以远客的名义留了下来,虽不能自如地走动,但下面的人待她极是周到,无论是丫鬟婆子还是从前那些让人看了不禁一凛的突厥大汉,都没有再怠慢过她。百一度一搜一四一庫一書一小一說一網一看一最一新一章一节

    消息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赫连那是早有预谋了,悄无声息地带着精壮士兵潜守在玉门关内,待得突厥大军将要从外面攻入的时候,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与之里应外合。

    这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的,可赫连那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了一句,他有一位独特的军师。

    在他们的口中,那做质子的小王子阿史那逐风,是被大陈皇帝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处死的,可顾曼笙却总觉得他们言不尽实,甚至对赫连那更加鄙夷了起来,为了寻一个借口以向大陈开战,他竟然不惜牺牲自家王子的性命,即便这也是他口中那所谓的军师的主意,也必定是征得了他的同意的,她一想到这里,便只觉得齿冷。

    两族这都和平了多少年了,没有起过这样大的冲突,她想着,她从未经历过战乱,似乎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只是不知在皇宫中的那人又当如何决断。

    她心里头越乱,性子就越急,越急就越坐不住,一想起来简直连饭都吃不下了,偏偏侍候她的是一个聋哑的老婆子,只管站在一旁,看着她什么时候撂下筷子了,就什么时候将杯盘碗盏的收拾出去,她连句话都不能问她。

    顾曼笙索性将筷子扔了下去,摆摆手示意没有胃口,那老婆子又伸手比划了两下,她也瞧不明白,只将身子背过去,懒得再理她。

    有些决断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儿,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赫连那仿佛是怕她太过憋闷,所以每到黄昏的时候,都会安排一个武艺高超的女子带着她在这城里头四处转转,瞧瞧苍茫无际的荒原。她却总也不喜欢在外面呆地太久,觉得苍凉,这么一眼望去除了黄沙就还是黄沙,这样对比一下,果真还是京城好。

    那负责看着她的女子穿了一身孔雀蓝的衣裳,脸上蒙着一块黑布,让人瞧不清她的神情,顾曼笙也总是选择视她于无物,自个儿在这栋楼的后院儿里随意地转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最多活动活动筋骨罢了。

    从水井里面瞧着,她觉得自己的鬓发松了一些,便伸手去掖,可越是这样掖,就越是掖不好,她仿佛生了气一般,径直将头上簪的钗子一扯,一头乌黑的长发就像瀑布一般地倾泻了下来,她将钗子往袖子里一塞,就开始重新挽起发来。汉人女子对于这些细节总是很重视的,发髻多变,总有些新花样出来,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有专门的梳头丫鬟,顾曼笙平日里虽然随意一些,然而亦在随意之中寻求着精巧,当下她一个人对着那水井照着,偏着头一边看一边用手挽着,甚为费劲儿。一时半会儿也倒腾不好,可她性子上来了,像是跟自己的头发堵了气一般,越是不听话,就越要服帖,只站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她的头发。

    那看守她的女子实在觉得看不下去了,便走过去,说道:“我来帮你吧。”

    顾曼笙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问:“你行么?”

    那女子冷冷瞥她一眼,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她就对着水井瞧着,将头发交到了蓝衣女子的手上,道:“好了你给我说一声,我把钗子给你,你给我插上。”

    她端详着自己的脸,伸手从袖子中将那钗子拿出来,不动声色地顺带着揪出一个细小纸包来,用袖子掩着,将里面的细碎的粉末洒进了水缸里面去,口中犹道:“好了么?”

    她身后那女子过了一会儿便说:“好了,钗子给我。”

    她脸上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将钗子递到后面去,那女子帮她簪好了,这才又低声道:“姑娘,你真是美。”

    顾曼笙一边侧过身去照着,一边朝她笑道:“你的手艺也不错,朝这头发绾的样子,像是从前学过一样。”

    那女子将头低了下去,那样子竟让顾曼笙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从前也常常看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举动一般,她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丝笑意,“是,从前我家主子,也是一个很美的姑娘,跟您一样。”

    顾曼笙再问下去,那女子便不再答话了,她见此便也作罢了,只专心下来细细思量着晚上的计划。

    到了晚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顾曼笙便悄悄地出了房门去了,原本她房间门口应当随时都有两个大汉守着的,但此时她一开门,便只瞧见两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

    心中不禁暗道,白靖晖研的臭麻子花粉当真是屡试不爽,当初她以此花假死得以走出皇宫,如今却是又要借它逃离这茫茫大漠了。

    到了马厩,昏黄的灯光下洗马人正拿着刷子一下一下地刷着马儿身上的鬃毛,幸而他还没有给马儿喂水喝,她不禁放心地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从后面绕过去,搬起一块石头就往那人的脑袋上砸去,又马马虎虎地从食槽里面抓起几把草来喂了喂马,便牵着那一匹走了出去。

    水井里头给她下了药,凡事喝了水的人大多昏迷不醒了,今夜的看守是格外地弱,大门口那儿的小屋里亮着灯光,她静静地伏在外面听了,这才确信里面的人都已倒下了,牵过马来,翻身而上,就开始往外面的街上奔去。

    她从那些看守自己的汉子身上搜出了带着突厥文字的令牌,一路驰去畅通无阻,又因着她提前就扮成了男子的模样,黑夜之中瞧不清楚真正的样貌来,因而极为轻松地就出了玉门关的大门。

    关外是繁星满天,芨芨草一小堆一小堆地散落在银色的沙子上,这样远远地瞧着,倒也是极好看的。

    然而她只高兴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样荒凉的地方,更加没有了解过,此时她骑着一匹马奔到外面去,就像是一根针掉到海里去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边儿走去。

    她勒住了缰绳,停在那里许久,脑子里都是空空如也的,远方隐隐传来一两句狼嚎,这才让她回过神来,举目仰望,隐约想起来从前听人说过,若是在大漠里面迷了路,可以参照天上的星星辨识方向,然而她找寻了半天,也不知该去寻哪一颗星星,总觉得它们都是一样的,根本瞧不出有什么分别。

    心下一发狠,就随意择了一个方向,只期望着等待天亮了,能够碰上商队或者驼队,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够让他们载她一程。然而这终究只不过是她在这样的困境之中的一个幻想罢了,白天太阳高高挂起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烤焦了一般,分明只是春天罢了,那太阳却比京城里的夏日还要灼人,她一夜没有休息,又挖空心思逃出来,又急着赶路,此时简直是筋疲力尽了,只好伏在了马背上,让那马儿信步地走着。

    这么又过了一日一夜,她带出来的水终于也都喝完了,干粮也没剩下多少,给马儿吃了一些,自己吃了一些,也就这样弹尽粮绝了,可她走来走去,走了这么久,入眼的,却始终都是一片苍茫的戈壁荒漠,永远都望不到头一般,有时候仿佛能够看得见远方的城镇人影了,可走过去之后却发现还是空无一物,就像是永远都触碰不到一般,后来她终于也明白了,原来那只不过是幻象罢了。

    第四天的时候,她终于吃撑不住了,那马儿也累得虚脱了,前腿儿一软,就跪了下去,顾曼笙也顺势摔到了地上,她眯着眼睛,从微小的缝隙里瞧着天空上那一大的红红的太阳,想着京城里的太阳是不是也这样红c这样大了?冯程夫妇若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又会有怎样的反应?想着皇宫里的朝宗和青屏她们,是不是一切都还安好?

    她这样想着想着,眼睛就闭了上去,脑子里面一个声音响着,管他呢,她说不定都回不去了,哪儿还能够顾得上这些?她一定是快死了,不然怎么会在一瞬间想到那么多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爱的,还是恨的,那么些人,那么多张脸,她恍然发现自己仿佛已经很老了。

    一阵疾风吹过,周围的沙丘又开始缓缓地动着了,不一会儿,就有许多沙子吹到了她的衣服上c脸上,又过了一会儿,她的半边儿身子就已经被沙子掩埋住了。

    那匹被她带出来的马儿张着嘴一下一下地喘着气,最终没了声息。她隐隐约约地开始后悔,不应该将它带出来的。

    她却没死。

    那些清凉的水珠子滴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她还活着。那一瞬间她的心中忽然又充盈起无限的希望来,觉得只要人活着,就还是可以有许许多多的可能的。

    她心中一跳,霍然就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手中拿着一块白色的手巾挤压着里面的水珠子,一滴一滴地往她脸上和口中滴去。

    那女子见她醒得这样突兀,不禁愣了一下,顾曼笙张了张嘴,这才终于说道:“我要喝水!”

    那女子反应过来,连忙从案上捧过了一大碗水来,顾曼笙抱起来就开始往口中灌去。久旱逢甘露一般,她想,活着这样美好,也这样艰难。

    等到喝够了,她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又脱胎换骨了一次,虽不是神清气爽,然而亦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了。环顾了一周,发觉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人家,她心中只想着去向救了自己的人去道歉,便问旁边站着的那女子,“这是你家么?”

    那女子不说话,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放下手巾,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门口的帘子又被掀了开来,当先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身材俊朗,眉目英挺,皮肤黝黑,眼神像是沙漠里面的秃鹰,不是赫连那又会是谁。

    顾曼笙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呆坐在床上再也无法动弹,赫连那原本是冷着一张脸的,然而一瞧见她那神色,倒又不禁笑了出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一分笑意,“顾小姐,你真是有种,能够给我们整个营里面的人下毒,让他们两日两夜都没有醒过来,本王真是小看了你。”

    她的一颗心唯有往下沉,一直沉着,像是要掉到深渊里面去一样,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只问:“我这是在哪儿?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那就站在门口那儿,道:“瞧小姐说的,这自然是在玉门关内,突厥的营楼里啊。”

    她身子一软,就倚在了后面的墙上,眼神直直地,也不知瞧着的是什么地方,赫连那就又笑了,道:“小姐可别这样,想是小姐太闷了,所以才想着出去透透气,也怪本王没有提前与小姐说清楚,您还有一位故人在这儿呢,只是一直没得着空与小姐好好地叙一叙,这一次小姐昏倒在大漠里面,还是他帮着本王将小姐寻回来的,小姐可要见见他?”

    赫连那瞧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就直接掀了帘子退出去了,不一会儿,那帘子却又给掀起来了,然而这一次进来的,却不是赫连那了。

    顾曼笙只瞧了一眼,只觉得眼珠子都要掉出去了,讶然张口,惊问:“十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段十三站在那里,身上穿了一件平常百姓的衣裳,脸上也染了不少风尘,若不是她细细看了两眼,当真还认不出来,他久久地凝视着她,半晌才道:“曼笙,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

    说罢他便缓缓地朝床边儿走过去,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心上一般,那样沉,那样重,她的样子与他记忆里的也不大一样了,一双眼睛里含了更多的东西,是他看不透的,从前她心中想些什么,打些什么鬼主意,他总是能够一眼就猜不出来的,可是如今,他却再也猜不到了。

    顾曼笙眼睛里忽然盛满了泪水,她含着哭腔道:“原来你在这儿,不在江浙,不在突厥,原是在这儿。”

    段十三眼神一滞,顿了顿,才勉强笑道:“曼笙,京城里传来你的死讯的时候,我真的都吓傻了,只怕立时就要跑回去找你去”

    “可是呢,”她含泪笑道,他的脸都变得模糊了,“你并没有不是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等他答话,又问他:“十三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骗天下人来装死么?”

    段十三茫然摇着头,她笑着,“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再亏欠任何人了,找到了你,便算是为他补偿一些罢了,从此以后,那个皇宫,再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他眼睛里头忽然闪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光芒,扳着她的肩膀说道:“曼笙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去了是么?”

    顾曼笙冷冷瞧着他,道:“不是他,是皇帝,我不会再回那个皇宫里去!”

    段十三的表情立时僵硬在了那里,“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么?十三哥哥,从前我以为,你是被突厥掳去,用以要挟李默的,可如今看来,仿佛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你哪里有办法被迫的样子,赫连那口子说的那个军师恐怕也是你吧,你就算再恨李默,又如何能够去做他们的犬牙?”

    他终于直起身子来,背着双手开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顾曼笙冷哼着,“枉我还费劲心思想办法要将你救回来,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段十三霍然回过神来,瞪着她,全然没了曾经的翩翩风度,像是一只惹得发了怒的狮子,“好!你说得不错!是我卖国!是我给他们出谋划策,是我做了他们的军师,是我想着把大陈的江山毁于一旦,可那又怎样?这天下,原本应当是我李言歆的!”

    他喊出这个名字,她才愣在了那里,良久,才明白过来,这是他原来的名字,不是一声随便的“六爷”,不是沾满烟花浓味的“段十三”,是他的名字,是他天潢贵胄的象征!

    “言歆,”她喃喃自语,“我都忘了,你原本也是皇家的人,是他的兄弟啊。”

    “哼,”他冷笑着,“兄弟又如何,自古帝王家从来没有亲情可言,我若不是凭着父皇留下的一道圣旨,恐怕也没有命活到今天了,李默他算是把机关都算尽了,可那又如何,他能算,难道我就会输给他不成么?”

    “那又何必?这些异族之人都是狼子野心,难道你真的要将中原的大好河山都拱手让给他们么?”

    他看着她摇头,“曼笙,你不是男人,你怎么会懂?我若不与他们联合,怕是早就死在江苏了,这世上本也没有什么无情之人,都是被逼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