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 HAPTEr 2 所谓女人的价值

    到了周末，言瑾和曲未央一道开车回曲未央离浅川二百多公里的老家雍州，车子下了绕城高速，曲未央才给她父亲打电话，电话里还没说两句，就被一顿削，原因无非就是带言瑾回家也不知道提前几天给家里打招呼，来不及事先准备云云。

    曲未央直听得头疼，心想又不是皇帝巡幸离宫，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兴师动众么？碍于言瑾在一旁，她不好说什么，只得忍下来。

    曲未央的父亲曲直在雍州师范学院学工处工作，母亲李清乐是学院历史系的讲师，雍州师范的附属医院c幼儿园c小学c初中c高中记录了曲未央将近二十年按部就班乖乖女的生活轨迹,后来高中毕业考到北京，才算正式脱离父母的掌控。大学毕业后，曲未央按她爸的要求报了公务员，却在挑选岗位的时候，首先排除了雍州。

    二十几年来，曲未央每一次面对人生的大抉择时，后面都有她父亲那张看不见的手，她的人生更像是他父亲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曲氏教育”的样板工程。明面上曲未央很听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早过了叛逆期的她内心却越来越叛逆。在浅川工作的五年，曲未央每年只有春节回家住两天，其他假期就以各种加班为由逃避回家，言瑾虽然跟她恋爱五年，可这么正式的拜访却是第一次，还是她父亲各种威逼利诱下的结果。

    九月的校园里，桂花开得正好，甜腻的香味一浪又一浪扑面而来，从鼻腔一路闯进胸腔，压得曲未央内心沉闷异常，她忍着不适，带着言瑾穿过教工家属楼“琴园”的垂花拱门，沿着围墙边的抄手游廊，绕过鸣沙湖，走进掩在一排枇杷树后面的灰顶白墙三层小楼，上了二楼，深吸口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曲未央的父亲曲直，身后站着曲未央的母亲李清乐，二人脸上笑容异常亲切地朝曲未央身后望。

    言瑾忙出声问候：“伯父c伯母好。”

    曲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接过言瑾手中的补品，把二人让了进来。

    换了鞋，绕过玄关的雕花隔断，曲未央看清楚挤在客厅沙发上的一大票人后，愈发佩服自己的第六感，敲门之前，她就听到房间里热闹异常的说话声，不用猜都是他父亲那一边的七大姑八大姨，来看她这个样板工程，以及样板工程身后的梧桐树的。只不过她低估了围观人群的总数，客厅正中央的一圈中式沙发上挤满了人，几个年纪小的更是在扶手上挤成一团，目测一下，没有二十也有十七八,真想不来这些人是怎么在短短一个小时集结到一起的

    曲未央有点尴尬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言瑾，硬着头皮给他一一介绍家里那些个叔伯c姑姑c表兄弟姐妹。

    亲友团的阵容颇为庞大，一圈下来，言瑾也没记住几个，但是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打底，他倒也不拘束，一一见过之后，一番“来得匆忙，不知道家里来了这么多长辈，没有备礼物很是失礼，改天逐一补上”的话说得一票人心里十分妥帖，话毕又给子侄辈的每人发了两个红包，一下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而这番接人待物之后，脸上最有光的莫过于曲直，女儿能找到这样优秀的男朋友，全靠了他当初的坚持，高兴之下，忙着招呼言瑾坐在自己身边，语气甚是温和地和言瑾说着话，什么早上几点出发？路上开了多久？累不累之类的

    。

    几个表弟表妹侄子侄女年纪小，得了红包很是高兴，给言瑾和曲未央又是倒水又是递水果的，曲未央压根不知道言瑾什么时候准备了红包，接受小一辈周到服务的同时，不免有点心虚。

    曲未央的小姑姑c堂姐看一群男人聊得搞高兴，也插不上话，就拉了曲未央去她房间，一边走一边对言瑾是各种夸，夸得曲未央都不好意思了。

    “你们什么时候打算结婚？”一关上门，没等落座，曲未央的那个直性子的堂姐曲悦就问了个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还没定。”

    “你们都谈五年了，还不结婚。之前一直听三叔说你男朋友如何如何优秀，我们看你一直不结婚，还当三叔心强，你自己并不满意，今天一见，确实是难得的好对象。你说你到底在犹豫个什么？”想想,又皱着眉又补了一句，“难道说他家不满意？”

    一句话说得曲未央的姑姑心提到了嗓子眼，拉着曲未央的手都紧了几分。

    曲未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的事。”

    当初曲未央是考虑到她和言瑾二人都在市政府上班，加上言瑾父亲的关系，不想引来三姑六婆不必要的猜想和话端,所以一直很低调言瑾则是因为他妈比较挑剔的缘故,懒得花心思应付,两人商量之后,就选择了保密。

    直到去年年底，言瑾他妈，一向眼高于顶的郑世丽女士突然意识到儿子已经28岁，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于是,开始充分发挥自己的各种聪明才智，踏上了为自己选儿媳妇的伟大道路，为了广泛培养,甚至将自己供职银行所有适龄女员工的简历筛查了一边，在对年龄c身高c长相c学历c家庭背景进行综合评估打分后，生成了一份配合言瑾水准的相亲花名册，阵仗堪比古代太后给皇帝选妃的规格，言瑾对于这种狂轰乱炸不胜其烦，索性直接跟父母摊牌。

    郑世丽惊闻自己儿子没有经过她的审阅就谈了女朋友，还一谈四年，不禁沉了脸，但怎么说郑女士也是经过大事儿的，很快就平静下来，让言瑾约曲未央一起在行政中心附近最贵的得月楼吃了个便饭。

    见了面，郑世丽对曲未央的外貌学历谈吐还算满意，倒也没说什么，吃过晚饭还送了个彩金的手镯给她，一年来相处倒也和谐。

    得知不是言瑾家人不满意，曲未央的姑姑松了口气，“既然没有不满意，那就尽快把事儿给办了。”

    没来由的，曲未央突然有点心烦，起身走到书架跟前，翻着书架上的杂志，背过身丢了一句，“他也没说要娶我。”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曲悦以为曲未央这是拿乔，等着言瑾正式求婚,劝道:“姐跟你说，男人求婚搞得再隆再浪漫有什么用？关键是房子肯不肯加你名字，工资卡肯不肯交给你管，只这两条比什么都管用，结了婚就算日后在外面有点什么，也不敢跟你离婚不是！”

    曲未央放下杂志,回过身靠在书架上,端详着堂姐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细细的纹路,在想,或许这就是婚姻这所社会大学教给女人最实用的技能。在中国这个男权社会，女人永远都是弱势群体，男人各种口诛笔伐女人的现实，可谁又想过，在这个男人出轨成本几乎为零的社会，女人除了用财产来拴住男人动荡不安的心，还能怎样？

    在这个浮躁的社会,谈感情太奢侈,大部分女人穷尽一生都未必能成就一段奢侈,相比她们,她已经很幸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曲未央的姑姑到底比表姐年长，曲未央脸上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这个外甥女从进家门开始的寡言并不是害羞，而是真的不想多谈。算了，这孩子一向比较独立，想法又多，旁人说什么都是瞎操心。

    于是就转了话题到自家女儿的学习上，让曲未央抽空跟女儿传授传授学习英语的方法。

    曲未央国内5的大学毕业，这件事自然不算不上什么大事，能岔开话题她求之不得，当下就在书架上翻她大学时经常看的一些英语原文小说，准备送给表妹。

    而客厅的言瑾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一进门又应付了一圈外面的七大姑八大姨，面色有点疲惫，但仍然撑着精神，笑容温和地听着长辈讲话。

    曲直内心很高兴，找了众人说话的空，让言瑾去问曲未央晚饭吃什么，他好订饭。

    其实离吃晚饭的点还早，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言瑾休息休息。

    言瑾自然听了出来，起身去了曲未央的房间。

    曲未央的姑姑和堂姐看见言瑾进来，跟言瑾略略说了两句话就从房间退了出来，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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