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借势

    傍晚江一青柏从镇子回来，交给程沫三张地契，“这两张是铺子的，总共花了四十五两，这张是一座两进宅院的地契，房主是南方人，因为父亲病重，决定全家搬走，除了一些贵重的古董器物，其他家具都留了下来。我看过了，都挺新的，简单收拾一下就能入住，不过这样价格就高了些，整整三百两。哦，这宅子离铺子挺近的，走路也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说完，把剩下的银子递了过来。

    程沫收了地契，没接银子，“小舅，这钱你先留着，买材料请工人盖酒楼等等都要花钱，这样吧，明天我带汤圆她们去收拾宅子，你去联系工人，咱们分头行动，争取早日开工。”

    这倒也是，江一青柏点点头，忽然想到白日里遇见的钱少爷，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外甥女下个月就要生了，万一被吓到怎么办，左右那钱少爷也不敢公然生事。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程沫吩咐许名赶车，带上汤圆c秀竹c宛清和姜婆子同江一青柏一起前往青阳镇。

    牛车转了几个弯，慢慢停了下来。

    江一青柏跳下牛车，指着前方的宅子道：“沫沫，就是这里了。”随即叮嘱许名好好照看外甥女，自去准备工人的事宜。

    程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从邻居家门前的两颗垂柳上掠过，再移到斜对面刚刚开张的面馆铺子，不禁感叹这世界真小，自己新买的铺子，竟然与花媒婆给秀梅提亲的那个郭秀才家是邻居！

    “小姐，您怎么了？”汤圆见程沫目不转睛地盯着斜对面，不解地问道，难道小姐想吃面了？

    “没事，就是随便看看。”程沫回过神来，看了看秀竹，决定暂且不告诉她这件事，免得小丫头冲动之下与人争执。

    程沫先把院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对这座宅子还是挺满意的。

    前院干净整洁，左右摆了两个莲花缸子，正屋和左右厢房的回廊前设了花圃，半人多高的月季光秃秃的只剩下枝干，却也能想象夏日繁花似锦的盛况。后院是给女眷居住的，里面更是雅致，精心打理过的花园，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可见之前的主人还是挺会享受生活的。

    房间里面也布置地井井有条，程沫大致看了看，发现只需要更换贴身使用的起居用品就行了，便让姜婆子领钱去置办，许名赶车陪她。

    留下宛清和汤圆清理庭院和房间，程沫领着秀竹出了门，前往铁匠铺子。

    在铁匠铺磨蹭了半个时辰，看看天色，程沫觉得小舅差不多已经开工了，便准备过去看看。

    “程姑娘，好巧！”

    熟悉的声音忽从一侧响起，程沫诧异地顿住脚步，转身一看，就见顾长扬站在旁边古色古香的店铺前，身穿银色圆领长袍，暗金色的腰带处挂着一枚绿莹莹的透亮云纹玉佩，衬得整个人就如冬日里的青竹，一眼就能牢牢吸引旁人的视线。

    两人也打过几次交道了，程沫很是自然地跟他打招呼：“顾三少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闲逛？”据她所知，顾长扬的纸坊生意还是挺忙碌的，他大多时间都留在纸坊坐镇，偶尔得空，也会回宣城访亲会友，像青阳镇这种地方，在邵氏等人眼中自然繁华无比，堂堂顾家三少就看不上了。

    顾长扬微微一笑，朝程沫走了几步，身后跟着走出两个小厮，一人抱着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木匣，程沫这才注意到那竟然是家古董店。

    趁程沫打量古董店的功夫，顾长扬仔细瞧了瞧眼前这小女人，浅蓝色的小袄，白色的高腰锻裙，衣领c袖口都翻着雪白的狐毛，蓬蓬松松的绒毛映衬着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让她显得说不出来的娇媚动人，几乎让人忽略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时忘记这是个有孕待产的妇人。

    不知为什么，顾长扬忽然想起程沫的亲事来，如果洛景流眼睛不瞎，看到现在的程沫，他会不会后悔当初休妻？还有，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程沫真的不知道吗？

    “咳咳!”秀竹见顾长扬一直盯着表姐瞧，忍不住挡在程沫身前，“表姐，顾少爷还要忙呢，咱们先走吧。”

    顾长扬马上立即到自己的失态，却也不甚在意，笑道：“不忙不忙，不知程姑娘有什么事要办？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暖气的生意让他大赚一笔，顾长扬下意识地将程沫当成财星，能够让她大着肚子也要操劳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让那两个家丁先回府，摆出一番奉陪到底的样子。

    秀竹气结，这人脸皮怎么如此厚啊！

    程沫倒是想到了另一层，伸手把秀竹拉回身边，笑盈盈地道：“实不相瞒，我前几日盘下了三间铺子，打算合在一起盖间酒楼，正要过去看看呢，顾三少有兴趣吗？”

    她在镇子开酒楼，必然会影响同行的生意，而顾长扬在青阳镇的声誉比镇老爷都管用，若是请他出面，某些心思不轨的人也会掂量掂量。

    顾长扬还真来了兴趣，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铺子处，江一青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他请来的工人们已经开始拆房了，那个钱少爷忽然带人走了过来，一边让手下人阻拦施工，一边质问他与宛清什么关系。

    强压怒火，江一青柏尽量客气地道：“钱少爷，宛清与她祖母现在都我们家的仆人，这铺子也归我们所有，您这样似乎不妥吧？”

    钱玉森坐在马上，眯眼将江一青柏上下打量一遍，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胡说八道，宛清是被一个大肚子妇人买下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一青柏十分不喜对方质问下人般的态度，可他也知道，今日要不把话说清楚，这人说不定还会继续纠缠下去，便耐心解释道：“不巧，您口中的那人正是我的外甥女，宛清现在就是她的丫鬟，现在这铺子的地契全在我们手里，急着要改建，您看，能不能”

    听到宛清在一个妇人手下做事，钱玉森面色稍霁，宛清是他看中的人，除非是他先放弃，其他男人若是胆敢染指，他钱玉森定然不会放过！

    摆摆手，示意下人退回来，钱玉森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气的笑容：“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宛清是我喜欢的人，你们买她花了五十两银子，现在我愿意出一百两，只要你们交出人来，以后咱们互不相干，不然的话，你知道的！”

    威胁，裸的威胁！

    江一青柏心中恼怒，面色却半分不显，对方背景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连累家人，到底要如何处置宛清，还得好好问问外甥女，毕竟她现在临产在即，不能出一点点意外。

    “钱少爷，我”话未说完，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青柏，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

    江一青柏疑惑地回头，发现来人果然是好友宋悦，只是，待看清宋悦的装扮后，江一青柏惊喜地叫了出来：“好啊，你小子真厉害啊，什么时候当上的捕头？”

    宋悦的确成了捕头，蓝色的衙差官服，墨色的腰带，身上还配着一把长刀，头带高帽，看上去英气勃勃。他看了一眼钱玉森，才道：“说来话长，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江一青柏便把来龙去脉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却也没有说出钱玉森出言威胁的事，好友只是个小小的捕头，在富家子弟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宋悦得罪人，搞不好丢了捕头的官衔，那他会心里难安的。

    如他所料，钱玉森并没有将一个捕头放在眼里，依然趾高气扬地瞥着江一青柏，目光阴鸷，催他给个答案。见江一青柏逃避似的故意与那捕头攀谈，钱玉森在心中发出一声冷哼，难道他以为，凭借一个小小的捕头就能躲开吗？

    正要说话，目光忽然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并肩走过来的一男一女，开始是震惊那女人的容貌，随后才意识到那男子的身份。直到他们走近，钱玉森才反应过来，慌乱地从马上跳下，态度谦卑地给顾长扬行了一个大礼：“顾三公子，幸会幸会！”

    顾长扬淡淡地行了个虚礼，随后就像身边没有这个人一样，自然而然地同江一青柏说话，经江一青柏介绍后，还夸赞了宋悦一番，然后就笑着问程沫：“程姑娘，你准备在这里开酒楼吗？位置似乎有些偏吧，这可跟你的身份呢不符。”

    江一青柏和宋悦面面相觑，程沫的身份？

    程沫却马上领悟了顾长扬的好意，假意谦虚道：“瞧您说的，我有什么身份，能在这里开酒楼就不错了，还希望您日后多多赏脸啊！”

    “这个自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厚颜过来的。”顾长扬朝程沫眨了眨眼睛，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钱玉森被孤立在一旁，心中又尴尬又庆幸又惋惜，这妇人竟然与顾三少爷有交情，那他就不能揪着宛清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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