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生

    天忽然就冷了下来，外面寒风呼啸，光秃秃的杨树不停地晃来晃去，看着就有断掉的危险。晚上刷锅的水倒在外面，第二天一看，结了一地的冰。

    程沫照例在外面溜达了一圈，脸蛋被大风吹得通红，笑一笑都觉得脸上肌肉僵硬了似的。

    “瞧你冻得，赶紧进来，你这丫头，屋子里暖呼呼的，非要跑到外面去。”自从程沫跟汤圆出去后，邵氏就一直往外面张望，见两人进了后院，立即迎了出去，抬起厚厚的棉帘子，让两人进来。

    程沫无奈地笑笑，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听说孕妇常常走动有助于生产，否则外面天寒地冻的，她何必出去受苦。

    进了屋子，温度一下就高了起来，汤圆帮程沫脱掉狐毛斗篷，小心翼翼地扶她上炕，“小姐，您真聪明，盖房的时候，奴婢还不懂为啥您要在房间里装那么多的铁管子，如今天冷了，终于体会到妙处了，您别说，外面把炉子一点，不但可以烧热水留着平时泡茶，那炉火还能把铁管子里的水烧热，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比摆炭盆管用多了，还干净！”

    汤圆自然不知道，她口中的铁管子，就是现代北方农家里最常见的暖气，在暖气管道里加水，经由厨房的炉子烧热，卧室便温暖入春。她也猜不到，凭借这暖气的建造图纸，程沫从顾长扬那里捞到了五千两银票。

    暖气这种东西，在没有电气供暖的古代，当然是挣钱的好路子，穷人家或许烧不起煤炭，富人们绝对会喜欢，可真的经营起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着实麻烦，而且铁是朝廷严加管制的货物，一般人不能大量采购，程沫不想费脑筋考虑这些，索性把点子卖给了顾长扬，反正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能赚五千两，绝对值了，至于顾长扬会不会赚上几倍数十倍，跟她没有关系。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烤红薯的香味？”程沫吸了吸鼻子，看着汤圆问道。

    汤圆还没说话，门帘忽的被挑开，秀竹笑嘻嘻地探进头：“表姐你鼻子真尖，我方才往炉子里埋了两个红薯呢，昨天小叔带回来的，你等着，我这就拿出来吃。”

    自从搬到新宅子，秀竹除了偶尔到大棚里帮忙，平常就跟着程沫认字，家里的活计有邵氏和秀梅她们，也不用她帮忙，再加上伙食有了极大的改善，小丫头脸色极好，白里透红，说不出来的好看。

    程沫好久没有吃到烤红薯了，闻着诱人的香味，也跟着馋了起来，低声催促她快点。

    不一会儿，秀竹捧着两个黑溜溜的还冒着热气的红薯跑了进来，汤圆早就准备好了，先在光滑明亮的彩纹炕席上铺一层灰布，再铺上几层粗糙的黄麻纸，秀竹一进来，直接把红薯扔到了上面，伸手就去摸耳朵，不停地喊着烫。

    程沫看着好笑，让汤圆去拿个盛水的脸盆进来，留着待会剥完红薯洗手用，顺便让她招呼秀梅c江宁和邵氏进来，人多吃着才热闹。可惜两个舅舅跟孙石在暖棚里看着，不在家。

    很快，秀梅领着江宁走了进来。

    江宁看见炕上的好东西，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以前吕氏也烤过红薯，却只给大哥和秀兰姐吃，他只能眼巴巴地瞅着。

    程沫招呼江宁脱鞋上炕，往外面看了看，问秀梅：“舅母呢？”

    秀梅替弟弟把棉鞋放在一旁，笑着道：“李三嫂好像快要生了，娘看李三哥只会着急，派他去请张婆子了，她在跟前照顾呢。”

    李宝在家里排行老三，秀梅便叫他李三哥。

    程沫第一次有机会见识古人生孩子，禁不住就想出去看看。

    秀梅马上劝住了她：“娘说了，千万不能让你看见，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吧，那边热水我刚刚烧好了，剪刀东西准备得的一应俱全，没事的。”她毕竟也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多了也不懂，干脆盘腿坐在炕沿上，牢牢堵住程沫下地的路，抬手就把一个长长的大红薯折成了两段，露出金红色的内里，香喷喷的，看着就诱人。

    “哪，这个给你！”秀梅把剥完皮的红薯放进小婉里，企图用吃的打消程沫的想法。

    见这架势，程沫也就放弃了出去的打算，几人凑在一起吃东西，可若是细心倾听，还能在呼呼的风声中分辨出李宝媳妇痛苦的声音。

    程沫莫名地跟着紧张，这时候没有剖腹产，全靠古老的自然生产法，顺产还好，若是遇到难产

    她不敢再想下去，努力想些积极的，嗯，长工的屋子里她也建了暖气，张婆子又是接生的老手，还有经验丰富的舅母在一旁照看着，李宝媳妇肯定没事的。

    晌午吃过饭，风终于停了，程沫照旧出去散步。

    走到前院，就见李宝在门房前不停地走来走去，许石在一旁无力地安慰他。

    这两个长工，程沫只让他们干些院子里的粗活，要么就是跟着孙石处理果园的事，大棚里面的构造是个秘密，进去一次两次看不出来门道，长时间就知道了，所以程沫要先考察一段时间两人的性子，再决定让不让他们进大棚帮忙。

    目前看来，李宝勤勤恳恳，是真心地感激程沫，许名呢，人也还算老实，只是他眉眼间的机灵劲，让程沫暂时无法完全信任他。

    看见程沫出来，两人立即过来行礼，其实就是打声招呼，程沫可不是官家小姐，院子里没有立那么多规矩。

    “小姐，是不是吵到您了，我媳妇，她不是故意的”李宝有些忐忑地解释道，小姐让媳妇搬进来住已经是天大的恩慈了，如今小姐也怀着孩子，恐怕听不得媳妇的哭喊吧。

    正说着，里面又传来一阵难耐的哼唧，还有张婆子低低的劝告：“别急别急，再等一会就行了，千万要攒着力气留着最后用力啊！”

    李宝差点就跑过去了，媳妇已经喊了一上午，这孩子咋还没生出来啊！

    “行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你快过去吧！”程沫看着都替他着急，连忙挥手道。

    李宝也顾不得许多，风似的跑到屋檐下，小声说着什么。

    程沫点点头，李宝绝对算得上体贴媳妇的好男人了，正要离开，瞧见许名还候在一边，随口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没催着娶亲吗？”

    许名颇感意外地抬头，对上程沫探究的目光，马上又低了下去：“回小姐，我家中只有病弱老母和幼弟，一般人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受苦，多谢小姐收留，许名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做活，攒钱供弟弟读书，暂时没有考虑过娶亲的事。”

    “你倒是个好兄长，放心，只要你努力，以后肯定不愁娶媳妇的。”程沫说了句客套话，跟汤圆往旁边的大院子里走，每天饭后，她都会在那边转上一圈。

    许名望着程沫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疑惑，随即摇摇头，看向了前院。

    黄昏十分，李宝媳妇终于生了个七斤六两的胖小子，母子平安。

    程沫听了心中欢喜，准备亲自过去看看。

    知道程沫要来，李宝忙到外面避讳，可就算是站在大冷天里，他依然笑不拢嘴，许名站在一旁打趣他，偷眼看向跟在程沫身后的秀梅。

    秀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紧紧躲在程沫一侧，偏偏依然能感受到那人的视线，她害羞极了，心底又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温暖的小屋里，李宝媳妇虚弱地躺在炕头，旁边包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小姐，您来啦！”李宝媳妇作势欲起身，被邵氏轻轻按住：“你刚生完孩子，不用讲这些客套的，乖乖把身子养好吧。”程沫也跟着道，李宝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躺了下去，只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很是局促。

    程沫双手扶着炕头，细细打量裹着一层小被的娃娃。

    她第一次瞧见刚出生的孩子，那么小，脸上皱皱的一团，像个小猴子，与“可爱”二字根本不沾边，更不用说看出来长得像谁了，可见小说里讲的那些都是假的。

    许是看出了程沫的心思，邵氏好笑地轻轻拍了拍孩子，柔声道：“你们别看他现在这么小，刚出生的娃子，说他们一天一变样，一点错都没有。等着吧，满月的时候，这个头就一下子大了起来，眉眼也长开了。”

    江宁凑在炕沿前，只比炕沿高出半个头左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娃娃，学着邵氏那样嘘声问：“他叫啥名字啊？”

    李宝媳妇尴尬的笑笑：“孩子还小，就先叫他阿福，我跟他爹都没读过书，想以后请小姐赐个名，沾沾贵气。”

    古代新生儿夭折率极高，大多数人家添丁后，都要等过了满月再起名字，因为孩子能够活到满月，基本就没问题了，若是活不到，早早起名字，涂添伤心罢了。

    程沫轻轻碰了碰娃娃细细嫩嫩的脸蛋，笑的十分温柔：“阿福是个好名字，将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她的预产期是腊月初，那时候，她也会有一个胖胖的娃娃，一个会亲昵地喊她娘亲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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