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儿子坑爹啊

    吃过早饭，程沫借口要去散步，带着汤圆往北边走，没想到秀竹偷偷追了上来。

    “表姐，你们两个初来乍到，我怕你们不认识回来的路，嘿嘿。”

    程沫假意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也就由着她了。

    江家东边就是一条贯穿南北的土路，很窄，仅容一两马车通行，向北走两百米，便遇到一条不知道干涸了多少年的河沟，东西走向，里面长满了野树，一片荒芜。跨过沟渠，两旁地势陡然高了起来，左边是一片荒山，外头被人开辟出来种了苹果树，右边则是平坦的田地。

    程沫朝果园望去，发现那些苹果树至少有七八年的树龄了，可上面挂的苹果却不多，稀稀落落的，偌大的树冠，竟然只有五十来个苹果，而且都已经是八月下旬了，差不多到了苹果采摘的季节，怎么那些苹果还没有转红呢，个头也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好奇之下，她就问了秀竹。

    “哦，这是孙大爷家的，听爷爷说，孙大爷年轻时在别的果园里当过长工，学了如何培育果苗和栽种果树，等手头攒了些银子，就带着儿子回老家来了，开了荒山，就是这里。他家的是红富士苹果，好像九月底才开始摘吧，不过，我记得去年这时候苹果已经红了啊，香香的，在我们家都能闻见呢，不知道今年怎么回事。”

    程沫很是疑惑，既然是经验丰富的老人家，怎么会把树养成这个样子？

    “啊，我想起来了，六月的时候，连续下了五天的大雨，还下了两次冰雹呢，是不是冰雹把小苹果砸掉了？隔壁二叔家后院种了西瓜，我听他媳妇骂天来着。”秀竹突地叫道。

    程沫点头，天灾，现代那些高科技都无法避免，更何况这落后的古代。

    地势慢慢变高，小路右边的土地齐平了，左边依然是低矮的荒山，杂树丛生。

    秀竹俨然是个小向导，欢快地说个不停，夏天挖野菜，秋天掏鸟窝，冬天循着雪地上的脚印捉野兔，最后指着前头道：“表姐，再走一会儿，前面就是北河了，小时候我们常在里边洗澡呢。”

    空旷的田野，若是侧耳倾听，能听到清晰的流水声，等到近了，那声音就更明显了。

    程沫眼睛一亮，想到摆脱两人的办法，喜道：“好，咱们就去河边玩会儿。”

    汤圆听了一路，此时终于担忧地道：“小姐，河边太危险了，咱们回去吧？”

    “汤圆，你不用担心，北河就上游深一些，大部分地方都很浅，就算是夏天，也才到我膝盖那，没事啦！”秀竹兴奋地道，“到时候咱们捡些石子，我教你玩。”

    程沫笑笑，汤圆撇撇嘴，瞪了秀竹一眼。

    很快，小路又凹了下去，有些陡，汤圆和秀竹小心翼翼地扶着程沫。

    转过一个小弯，一片宽阔的河滩出现在视野里，上面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中间那条缓缓流淌地小河也就二十多米宽，的确很浅。岸边长了一些发黄的野草。

    程沫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在河边坐好，让两个小姑娘自己去玩。

    汤圆见这里的确不会有危险的样子，也就任由秀竹拉着她走了，以前总是拘在京城院里，难得出来走走，特别是河边，她还是挺兴奋的。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程沫心中一片静谧，见两人背对着她挑石子，她望了望周围，悄悄唤出玉井莲瓶，往脚边一株枯萎的小草根处滴了一滴。

    几乎瞬间，那小草就由黄转绿，似乎还高了几分。

    传说果然是真的！

    程沫满意地笑了，用力一拔，把绿生生的草扔到河里，看着它顺流而下，漂向远处。

    接下来，她又试验了几次，发现在同一株野草下，不管滴多少泉水，效果都是一样的，如果用河水稀释后，野草转绿生长的速度明显就缓了下来。程沫耐心地重复多次，终于慢慢掌握了稀释程度与生长速度的关系，这样才好，将来使用的时候，效果不会太过逆天，想想，如果冬天她忽然让一颗枯树长满了绿叶，村里人还不把她当成妖精烧死啊！

    收好瓶子，发现两个丫头还在玩，程沫看看早已消失不见的众多野草，起身唤道：“回去吧。”出来时间久了，她怕江德担心。

    汤圆闻言就跑了过来，眼睛亮亮的，显然十分喜欢这里，秀竹则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兜着一捧圆润的石子跟了上来。

    太阳已经很高了，路过果园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争吵声，三人不由驻足倾听。

    先是一道年轻的声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恳求：“爹，咱们把果园卖了吧，你看看这副样子，留着也是倒贴钱啊！”

    “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卖果园的。”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秀竹见程沫似乎很感兴趣，低声道：“是孙大爷跟他儿子孙茂才。”

    果园内，孙茂才见老爹油盐不进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儿子真的急等钱用，你就帮帮儿子吧，反正咱们家还有五亩良田，这果园卖了就卖了，您老也享享清福，省着起早贪黑地忙活！”

    孙石见儿子为了钱跪他，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骂道：“你要钱？是不是又欠了别人的赌债？这么多年，咱们家那点钱都被你偷着拿去赌了，就只剩下这点破地，如今没钱了，你就打了果园的主意，你做梦去吧！”这些果树是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在他眼里，甚至比不争气的儿子还要亲！

    孙石转身就要走，孙茂才心里急得不行，猛地扑上去抱住老爹的腿，咬牙道：“爹，儿子不赌钱了，以后都不赌钱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在外面有了个相好的，她，她都怀了孩子啦！我要钱，就是为了赎她出来！”

    一番话听得孙石心里一片震荡，儿子今年二十三岁了，因为好吃懒做赌钱，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他的婚事早成了他的心病，听到儿子说有了相好的，人家姑娘连孩子都怀上了，他就高兴的不得了，虽说也气儿子不懂事，可是没等他咧开嘴，就注意到儿子的最后一句话，赎出来，难道那姑娘是哪家的丫鬟？

    “你给我说清楚一点，她到底是什么人？”孙石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养得起丫鬟的，家里要么有钱，要么就是讲规矩，若是被人发现与外头男人勾搭，说不定连儿子都一起打了。

    “她，她”孙茂才满头大汗，结结巴巴，想到此事说什么也不瞒不住，硬着头皮道：“她是镇上春姐手下的一个姑娘！”

    青阳镇后街有一家窑子，当家老鸨人称春姐。

    孙石踉跄着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儿子，他居然还去逛窑子了？

    “你做梦吧，我就算烧了这果园，也不会卖钱让你去赎人！”

    “爹，她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啊，都三个月了，已经成型了，春姐说了，今年黄昏前我要是拿不出赎身银子，就把您孙子打下来，爹，我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忍心吗，那可是您孙子啊！”

    孙石一直盼着儿子娶妻生子，听他一口一个孙子，不免有些心软，可想到那人窑姐的身份，心里就有了怀疑：“那种地方，你怎么知道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孙茂才听出老爹的意动，忙解释道：“爹，你不知道，她，她今年二十六岁了，在那里算是老姑娘，早就过了气，三月的时候，生了场大病，脸色不好，没有人愿意找她。儿子没钱，才，才选了她后来，后来就一直跟她好着，她也没有过旁人，那孩子可不就是我的！爹，她是个苦命的人，她跟我说了，只要我把她赎出来，她就跟我好好过日子，一起孝顺你，要是我没有钱，她干脆就跟孩子一块死了！爹，我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只要你答应，以后我再也不赌钱了！”

    一番话声泪俱下，说得园外的人都觉得他是真的想改好了，更何况孙石呢。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叹气道：“你就不怕被村人笑话吗？”

    “不怕，儿子自己过日子，怕他们笑话啥？再说了，只要儿子以后努力干活过日子，村人也不会为难儿子的。”孙茂才连忙恳切地保证。

    “那你说，她赎身钱是多少？”孙石沉重地盯着他照顾了十年的果园，心头一阵阵疼。

    “三十两本来是四十两，菊花这些年攒了十两银子，她知道咱们家穷，就把贴己给我了。”孙茂才压低了声音。

    孙石的身影突然就变得佝偻起来。

    儿子今天必须筹到钱，若是拖延些日子，这十亩果园能卖五十两银子，还绰绰有余，可如今这摸样，恐怕没人愿意出高价买，四两一亩都是奢求，去跟别人借吧，谁家有这么多的闲钱？若是人家打听他为啥借钱，他有脸说实话吗？

    卖吧，卖吧，为了儿子，他

    老人背过身，抹去眼里的泪水，十年的辛苦操持，一下子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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