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年凶兆

    1新年凶兆

    奥汀纪元765年，闻名奥汀大陆的沙漠之国安格莫顿，新年的定义与众不同：

    国都菲纳城的中央广场种植着矮小墨绿的哈木哈木，它们抽出新绿嫩芽的时候，预示新年快来了，城民们纷纷修缮房屋清理蓄水池并准备过年的物品；当哈木哈木伸出长长的艳红花苞时，第二天就是新年。数百年来，哈木哈木这不起眼的沙漠植物从未出错，开花的第三天，久违的雨季就出现了，对于生活在沙漠里的人们来说，雨季就是新年，雨季的沙漠也是最美的。

    菲纳城依山而建，是构思奇巧的山梯之城，宽厚的火山石城墙组成了巨大的九边盾牌的形状，高高的城墙上有尖顶的了望小楼，城市的中心广场用厚重的青石板按照鱼鳞状排列，可以容纳五千人以上的集会，广场为中心的主道呈幅射状延伸，将城市分割成商贸区c工匠区c民居区c驻军区等几大功能区，中心广场向北的主道两旁有廊柱与拱门，直通皇宫。皇宫有的城墙，矗立在菲纳城的最高处，各处尖顶塔楼上挂着安格莫顿的疾行龙巨鹰组合的旗帜，迎风飘扬。

    新年的菲纳城洋溢着新年的喜悦气氛，到处都是哈木哈木的艳红鲜花和嫩绿的新叶，城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走亲访友，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

    突然，一名微胖的民妇手脚并用爬上大街，语无伦次：“杀杀杀人人啦，救救救”没等身旁的人听得分明，便昏倒在地，沾血的脚印延伸至居民区一角。

    人们循着足迹来到一条深长的小巷，推开圆拱型的屋门，一名壮年男子死在院子里，人们匆忙跑去向菲纳城的卫队报告，卫队赶来勘察，结果令人心惊：一家五口灭门血案，除了壮年男子，还有两名老人倒在厨房里，妇人和孩子挂在吊床上，喷溅的血迹遍布墙壁c地面，还有为新年预备的鱼肉果蔬与服饰。

    新年染血是凶兆，预示着这一年灾祸不断，消息传开，菲纳城笼罩在莫名的不安气氛围里。

    国王奥格斯特闻讯，命菲纳城卫队迅速调查此案。

    七日后，卫队长抓回一名少女关进禁狱，不喊冤不吃不喝，只要求见国王。

    九十二岁高龄的老狱长将此事传达，国王承诺三日之内接见，第三天清早少女突然暴毙身亡，老狱长再次报与国王，并将她葬入菲纳城外的死囚墓地中。返城途中，老狱长捋着雪白的络腮胡子思量：

    安格莫顿的国民们，男子身形高大，女子身材高挑，眼瞳以蔚蓝色及冰蓝色多见，发色以浅金c浅银色为多，因为沙漠之国，积年累月后，他们的皮肤有粗糙的角质，白天角质消退，偏赭红色，便于散热；夜晚寒冷，角质覆盖全身皮肤，皮肤显出赭黄色，便于保暖。

    反观被擒少女最多不过十六岁，黑色长发及腰，眼瞳如黑曜石般深邃，肤色异样的白晰，隐约能见到青色血管，身高比同龄少女矮了半个头，明显不是安格莫顿人；她手中抱着不知名的动物，浑身白短毛c长耳拖地c红色大眼睛c长胡须c短尾巴，安格莫顿境内所知的动物没有这种模样的。

    回到禁狱，老狱长在草皮纸上画下少女与动物的模样，令周围的狱监赞叹不已，神情相貌分毫不差。送到国王手中。国王命皇宫大主事慕尼将画像传给鹰眸（为安格莫顿王室服务的情报机构）。

    片刻，一只灰雀飞到慕尼手中，吐出一粒沙草种籽，他将草籽泡入水盆中，草籽膨胀破裂飞出七张追缉令，小小年纪竟然在三个郡两个城两个市犯下盗窃罪c诱骗罪和抢劫罪，赃物都是贵重的珠宝；更离奇的是她每次都死在狱中，下葬后两天之内墓地挖空，尸体不翼而飞，称“魔女艾薇”。

    慕尼立刻带领精锐侍卫赶到死囚墓地，墓地位于菲纳城百里外的荒地，生长着大片成簇的沙草在夜风中水浪般哗哗作响，没有人影，半人高的墓牌歪歪斜斜地散乱。

    星时正夜，远处的沙丘上一头孤狼对月长嗥，三头毛色纯白的苍狼相互呼应着飞奔而来。

    狼群对着一小块墓地刨了起来，掀起沙雾阵阵，渐渐地露出了掩埋的尸体，黑发蒙面白衣盖脸，在月色下显得阴森诡异，半个星时后，尸体完好无损地躺在坑里。

    一个白色毛球从沙草里蹿出，使劲摇晃尸体的双手，说话：“艾薇，醒醒，起来啦！”

    被称为艾薇的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坐起身来，两眼空洞而茫然，脸上还有沙尘，仿佛重生的魔鬼。

    “艾薇！你醒啦！饿不饿，渴不渴？”毛绒绒的球球忙不迭地问着，用力拖出藏在草丛里的小包。

    “夏洛，我没事，谢谢。”清澈的黑眼睛，嘴角浅浅的笑意，搂着毛球，把小包挂好。

    慕尼止不住地头皮发麻，艾薇是人？魔鬼？女巫？为什么毛球会说话？不及细想，取出缚妖绳索，厉声喝道：“大胆女犯杀人灭门，诈死潜逃，该当何罪？”

    艾薇迎风而立，黑色的长发融入夜色，雪白的毛球站在左肩，囚衣在夜风中飘荡，显出弱不禁风的纤细，却隐藏着浑然天成的傲气，嗓音嘶哑得如同苍老妇人：“我没杀人，让开。”

    突然，狂风大作，乌云蔽月，数道闪电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直插地面，转眼间，暴雨倾盆。（安格莫顿的新年只有短短两周，这两周的降雨量极其庞大，足够装满境内所有的地下蓄水池，确保在来年雨季前，军用c民用c灌溉等的用水不会干涸。）

    精锐侍卫一拥而上，将艾薇带回禁狱。

    国王与老狱长已经在皇宫等待多时，慕尼详细禀明后退到一旁，暗自思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

    国王立刻与老狱长到达禁狱，看见艾薇时，还是免不了吃惊。

    老狱长的长胡子抖个不停，这一生斗智斗勇，与毒物抢夺人命，竟然在辨生死上犯下大错，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真是奇耻大辱。

    浑身湿透的艾薇抱着水淋淋的毛球，怒目而立：“我要见国王。”

    国王奥格斯特隔着狱门问道：“大胆女犯，既然要见我，为何诈死出逃？”

    艾薇冷冷地说：“你就是安格莫顿的国王？那好，今天的早餐有毒，你们去查。”

    老狱长浑身一震，胡子都翘了起来：“胡说，每样食物我都有一一验过，难道说我要害你？”

    禁狱的夜晚本就寒冷，艾薇淋雨的身体有些哆嗦，话音也有些颤：“早餐还在那里，你吃就是。”

    一名狱监忙去把早餐端来，老狱长闻了又闻，又用探毒石试过，气不过塞了一块到嘴里，一个星时之后都没有中毒，老狱长强忍着暴脾气，仍然使食物盘旋在空中，上下左右地翻转着。

    艾薇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这盘食物与早上的不同。”

    老狱长的暴脾气发作了：“来人，带她去刑室。”

    狱监打开铁门，正要扭住艾薇，她从小包里掏出一块不起眼的灰色石头砸向国王。

    正当所有人准备防御时，石块的灰色化为尘土，轻轻落在了国王的右手掌中，是一粒鸟蛋大小的圆形水晶球，瞬间，球体崩解，仿佛溶化在手中，片刻，国王下令：“老狱长，清理狱监。慕尼留下。”

    狱监们松开艾薇，跟随老狱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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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慕尼划出隔绝结界，暗暗吃惊，艾薇竟然是威尔的传话人。

    国王开口：“艾薇，威尔让你带什么话？”

    艾薇正色道：“弗格特拼图。”

    慕尼化成浅绿晶砂消失，弗格特拼图，紧急拼图的一种，当传递人身陷绝境无法逃脱时，将拼图吞下，经胃酸分解后，自动进入身体的各个部份保存，没有对应的拼图搜集工具，旁人无法得到。

    国王面带微笑打量艾薇：“想要什么奖赏？”

    艾薇没好气地回答：“放我走。”

    国王的嗓音变得蛊惑：“艾薇，为本王做事，可以获得很多宝石。你不想要吗？”

    艾薇打量着国王，他出乎意料地年轻，浅金的长发束在身后，头戴七色宝石镶嵌的王冠，一双可比湛蓝天空的眼睛，暗藏着洞悉一切的敏锐，做工精致的王服，衬托出高大的身形与独特的气质，奇怪的是，在国王有近乎完美的外表，交握的双手瘦长，表面布满了弯曲的血管，凭她的直觉，他的身体出了不小的状况，她一连打了五个喷嚏，回答：“谢谢陛下，我只想离开这里，别无所求。”

    国王摆了摆手：“你为我们传达了非常重要的信息，作为回报，让慕尼陪你在宫中游玩七天，再送你离开安格莫顿如何？”

    艾薇冰冷拒绝：“陛下，放我走。”

    国王望着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中，你寸步难行。不急，雨季还有四天就结束了。过一会儿，慕尼会带你离开禁狱，去皇宫内休息。”说完，国王解除结界，离开了。

    艾薇愤怒地回过头，草褥垫上摆着干净保暖的衣物和一大杯热腾腾的驱寒茶，她迅速换好衣服，和夏洛一起喝完茶，驱散了浑身的寒意，是呀，这么大雨，她怎么走呢。

    半个星时后，皇宫大主事慕尼以他特有的舞蹈般的脚步，优雅地来到艾薇面前：“可爱的艾薇小姐，先自我介绍，我是皇宫大主事慕尼，陛下命我在雨季结束前陪您四处走走。请吧。”说完，又优雅地行了个礼，飘逸地在前面带路。

    艾薇跟在后面，慕尼与国王年纪相仿，有一双比绿宝石还清澈的眼瞳，墨绿色的长卷发用棕色发带系在身后，嘴角无论何时都有完美的弧度，穿着浅绿色的束腰主事服，明明是男子，却有着自内而外的优雅，无论对谁都笑容可掬，令人不设防，自从进入皇宫大门后，不断地有大臣模样的人和他打招呼，不少年轻的女仆向他投以爱慕的眼光，他逐一回应，尤其对貌美的女仆，不吝赞美，哄得她们非常开心。可是感觉，慕尼与国王一样，都是表里不一的人。

    艾薇被安置在皇宫的石楠花厅内休息，四周有高大的飘窗，月色纱帘层层垂挂，雕工精美的白色镶金木质家具，依次陈列，还有同款的大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最让她惊讶的是半浮着的弧形大床，掀开光滑的丝质床罩，浅杏色的绣花床褥，散发着清新树脂香味的厚软枕头即使是在梦里，她也从未到过这样的房间，更别说在里面休息。

    慕尼注视着艾薇惊喜的表情，又为她打开一扇木门，宽大的浴池中涌动着清澈温暖的池水，点起一块绿叶形的莫吉托薰香，浴池上方悬挂着沐浴纱帘，拍拍手就会垂下，再拍拍手又会上升，左手边是更衣的小隔间，里面有各种款式的浴衣，都是艾薇的尺寸。

    慕尼领着艾薇转了花厅的其他房间，又详细解说注意事项，走到厅门边询问：“艾薇小姐，雨季结束前，您就在此休息，如有其他需要，比如男女仆人，摇门边的银铃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直接来我，我就在出门向右直走到尽头的棕色门内，很高兴为您效劳。”说完，行礼后离开。

    艾薇怔怔地望着慕尼离去的身影，回到厅内，关上厅门。与夏洛在浴池中好好折腾了一气，躺在大床上，闻着身上淡淡的浴皂香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国王和慕尼注视着桌案上的紫色水晶球，显出石楠花厅门上雕刻的石楠花，变成了黑色曼陀罗，预示着试心开始，这是一间试心室，可以显出人心贪婪c自私c杀心c噬血的阴暗面，里面的装饰会随着人心的变化而改变。

    半个星时星时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花厅内的大床上，艾薇抱着夏洛睡得香甜，大床慢慢地移动着，四壁的装饰没有半点变化。

    慕尼有些好奇：“陛下，威尔给您留了什么话？”

    国王有些伤神：“威尔让我把艾薇当成朋友，这可难倒我了。话说回来，伽尔去兽苑调查有没有消息？”

    国王影子卫队的副长禀报，他们搜遍了兽苑的每个角落，仍然没有影卫长伽尔的踪迹。

    慕尼的微笑凝固在脸上：“陛下，伽尔已经失踪三天了。”

    国王跌坐在高背椅上，紧握着扶手，手背的血管更加狰狞地扭曲着，“不惜一切代价找回伽尔。”

    影卫副长领命而去。

    紫色水晶球内发生了变化，酣睡的艾薇陷入了梦魇之中，苍白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辗转反侧，无法挣脱警觉的夏洛及时摇醒了艾薇，她直直地坐起，捂住胸口喘息不止。

    厅门上的黑色曼陀罗掉落一片花瓣，飘忽落地前，化成一行细碎的莹光字符：“恐惧与屈辱。”

    国王与慕尼面面相觑，这名弱不禁风的异国少女最多十六岁，有多坎坷的经历？

    国王拍了拍慕尼的肩膀：“明天让艾薇在花园里好好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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