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情殇（上）

    笑声！

    无比欢乐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惬意！

    二十八队七班，里面有七八个人，还有几个出外没有回来，七八个人围坐在书桌旁边，正在专心的听一个部队老兵讲当年的“辉煌事迹”，说到精彩处，听的人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邹红川黯然神伤的走进屋子里，默默无言的走到南头靠近明亮的窗户处的桌子旁边坐下来。

    正在不停地说笑地几个人就坐在北面靠近大门处，看见邹红川进来，脸上神情很怪，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错愕不已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开始继续说笑！

    邹红川离他们只是咫尺之远，可是，那边充满了欢乐和得意，而自己这里只有一个人，显地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邹红川脸上还是很平静，平静地看不出任何表情，无论是悲伤还是愤怒，得意还是失望！

    往事一幕幕从邹红川的脑海里闪过，往日这些珍贵的回忆曾经带给自己多少欢乐和欣慰，每当自己疲劳不堪甚至就要崩溃时，又给了自己多少力量，让自己能挺过一道道难关？

    可现在，这些甜蜜的回忆却带给自己无穷的痛苦和失望，愤怒和绝望！

    恨！

    真的好恨！

    邹红川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愚蠢？

    竟然犯下如此严重而不可饶恕的错误？

    自己应该早点去和孙秀艳联系，只要早一天联系上她，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

    绝对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难道是孙秀艳变了心？

    不可能！

    邹红川不愿再想下去！

    因为邹红川心里不承认孙秀艳会变心！

    永远都不会承认！

    就算打死邹红川也不会承认！

    邹红川低下头，不敢看那边的同学，也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脸，因为自己的眼睛里有几滴泪水就要控制不住，很快就要流下来！

    两个月，两个月后自己的心上人就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了，想到心上人和别的男人一起走进新房时的情景，邹红川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痛地邹红川胃在收缩抽搐！

    想呕！

    邹红川忽然间想吐，可是吐不出！

    只有一点点苦水倒流入嘴里，让邹红川感觉更加的苦涩难忍！

    “铃——”

    开饭铃声响起，各班的人都集合好，靠墙站在各自的宿舍墙边，十分钟后，一个一个班地的往外走，在外面大门口前面集合好，排好队形，再统一向二十米不到的饭堂走去，到了饭堂门口，照旧要先唱一首歌，都是部队的歌曲，唱完后，一个接一下往饭堂二楼走去。

    队长一声令下：“开饭！”

    所有的人都坐下开始吃饭。

    晚饭很丰盛：红烧土豆，蒜苔炒鸡蛋，尖椒炒火腿，还有一个雪鱼炖豆腐，再加上白花花正冒着热气的米饭，学员们都狼吞虎咽地吃着！

    邹红川肚子也有点饿了，可是吃了一口米饭，又吃了一块红烧土豆，这可是自己最爱吃地菜之一，但是邹红川只吃了一口红烧土豆，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班长发现了邹红川的异常举动，抬了下头，望着邹红川道：“怎么？菜不好吃？”

    邹红川也不知听没听见班长的话，只是微皱着眉，眼睛紧盯着桌面，整个人象冻僵了般，一动不动。

    班长又道：“今天的菜挺好吃啊？”说完又挟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旁边的一个学员，有点胖的叫王东平的调侃道：“老邹回家了，肯定家里好吃地太多了，现在吃不下去了！”

    邹红川刚才是心里忽然想到了孙秀艳，想到了孙秀艳那张清秀脱俗的脸蛋，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邹红川终于察觉到战友们的目光，知道自己有点失态，赶紧猛扒几口饭，堵住自己的嘴巴！

    “酒足饭饱”后，大家回到各自己的寝室，大部分人都坐在书桌旁边说说笑笑，邹红川却回来后就躺在自己的上铺，眼睛望着房顶，看地是那样入神，好像在研究房顶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九点钟，正常熄灯，大家就寝。

    灯已经关了很久，天已经黒地伸手不见五指，寝室内漆黒一片，邹红川却还没有入睡。

    因为他还在想着一个人，一个自己此生最爱也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孙秀艳！

    想到了孙秀艳，想到了孙秀艳那张清秀脱俗真情流露的脸，邹红川如何还能睡地着？

    想到了孙秀艳和另一个男人走向婚礼的殿堂时的情景，邹红川心里就会一阵刺痛！

    邹红川心里无限痛悔和自责：自己本该早点去找孙秀艳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去找她？为什么自己如此糊涂？

    邹红川不能原谅自己！

    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知为什么，邹红川心里很乱，总是想着这些乱七八糟诗句！

    黒暗中，邹红川来回不知翻了多少遍身？

    快到十二点时，邹红川终于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珠！

    十二点刚过，也就是邹红川才睡着，就被人叫醒了！

    什么事？

    值班！

    值班时间到了，就是到位于二十八队西北角处直线距离约一百米的地方去值班，也就是看着部队的油库，防止有人盗窃或者搞破坏，时间一个小时！

    现在上班人马快到点了，队里的夜班值班员把油库下一班值班人叫醒，提醒他们去油库接班！

    邹红川心里感到很窝火和无奈，刚刚才睡着就被叫醒了，等一个小时的值班时间到了回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睡着？

    和同班的战友叫张勇的瘦子一起走在接班的路上，此时已经是十月末，夜晚很凉，已经可以感觉到冬天的影子了，冬天的脚步似乎正在步步逼进！

    走到二楼的岗亭上，接过钢枪，钢枪很沉，也很凉，邹红川背着冰冷而沉重的钢枪，望着四周漆黒的景物，心里感觉寂寞如水。

    邹红川痴痴的望着远方的黒暗中，有风吹过，一阵寒意涌遍全身，远处的黒暗中似乎有一个俏生生的人影，影像有点模糊，脸却很清晰，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邹红川眼角有泪珠在闪烁，心里真的很想伸出手臂把伊人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永远也不放开！

    望着漆黒的夜，邹红川仍旧在心里不停地自责，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是否就这样放弃？还是勇敢地找到孙秀艳，在爱情最后彻底灭亡之前再做最后一搏？

    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好，就算死也要试一下！

    可是，邹红川又有点犹豫，既然一切都已经过去，既然孙秀艳已经不再“爱自己”，自己又何必傻乎乎的跑去自取其辱？甚至会惹来孙秀艳的不满和不快？

    邹红川很想放弃，真的，如果孙秀艳这样会幸福，自己应该祝福她，同时心里也该为昔日的恋人而“高兴”！

    只是内心深处似乎总有个声音，时而微弱，时而强烈，提醒着自己不应该就这样放弃，甚至自暴自弃！

    望着漆黒的冷夜，邹红川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进还是退？

    是进攻争取最后的胜利，做最后一搏？

    还是放弃，退一步“海阔天空”？

    1998年的第一天，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也是中国的重大节日的之一——元旦！

    在大连市区的某个楼房内，一间明亮的屋子里，暖洋洋地，屋子虽然不大，却很干净整洁，显示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是一个多么干净利落的人！

    女主人长地也非常干净利落：白白的脸象征着她的纯洁和高雅，微翘的鼻子代表着她温柔的性格中刚强的一面！

    洁白的婚纱，白嫩的皮肤！

    这两种白搭配在一起，却并没有减轻皮肤的魅力，反而让白嫩的皮肤又增添了一种奇异的诱惑，象一个人经历千山万水，来到了一座幽深高雅的山谷，看见在山谷的中央一片宁静甜美的潭水中，有一位绝世少女正在怡然自得又旁若无人的沐浴着！

    墙边有一张简朴的小桌子，桌子靠近墙边有一面镜子，镜子中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端坐于桌前！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对这个美丽的少女孙秀艳来说可谓双喜临门，因为今天是元旦，也是自己出嫁的日子！

    结婚是件喜事，新娘应该开心才是，可是，此时新娘的脸上却有一丝不该有的忧伤与忧郁，这使得新娘的脸看起来有一种雾里看花般朦胧的美！

    既是大喜之日，新娘为何忧伤？

    为谁而忧伤？

    是为家人？

    不是！

    此时此刻，新娘心里想地既不是新郎，也不是疼爱自己的家人，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影子始终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因为这个人也是自己曾经真爱过的人，甚至直到现在也一样爱着他！

    可是，既然这个人是自己真正爱的人，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孙秀艳在心里也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不嫁给他？

    是他不爱自己？

    不是！孙秀艳心里很清楚，邹红川也是爱自己的，就象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

    既然两个人都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走向婚礼的殿堂的不是她和他？

    新娘坐在镜子前，注视着镜子，也不知是看镜子，还是看镜子中的自己，也许她想通过镜子看清自己？

    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新娘已经坐了很久，外面的姐妹已经在门外催了她几次，她却始终保持这样的坐姿，一直坐了很久！

    难道新娘想这样一直坐下去？

    新娘的确想这样坐下去！

    因为新娘不敢出门，只要出这门口，哪怕只有一步，一切都将成定局，无法改变！

    三年了！

    三年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我以为你有了另一个心上人，所以我才选择离开你，嫁给现在的男人！

    现在的男人虽然不是很优秀，人却很好，有一种农民般的朴实，而且这个男人也爱我！

    孙秀艳已经二十五了，再过两年就成“齐天大剩”了，家人一直催自己早点结婚，尤其是母亲，非逼着自己早日完婚，说这样她才能放心，才不会为自己担心！

    应该说今天自己坐在这里，在出嫁之前的一刻还这么痛苦，母亲可以说是“罪魁祸首”！

    新娘忽然间很恨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母亲象逼供一样逼着自己结婚，自己和邹红川之间就不会变成现在的状况！

    至少自己还可以选择！

    可是，自己现在还有选择吗？

    还能选择吗？

    生米即将煮成熟饭，此时还有机会重来吗？

    在即将出嫁的前一刻，新娘心里想地最多既不是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新郎，也不是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家人，反而是一个和这场婚礼无关的男人！

    “孙秀艳！快点啊！新郎快到了！”外面的姐妹又来催了！

    孙秀艳勉强的应了声：“好，知道了！”

    孙秀艳是知道了，可是外面的人是否听见孙秀艳的话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新郎快到了，孙秀艳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开心和兴奋，反而有一点儿奇怪的恐惧！

    孙秀艳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老是在跳，难道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而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总感觉今天似乎会发生一件重大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却和自己有重大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门已经打开，孙秀艳慢慢的走出大门，脸上仍然没有一点儿新婚的喜悦，却总是带着一丝新婚之日不该有的忧伤和忧郁！

    在跨出门口的一瞬间，其他人都看出孙秀艳很不想走出这道门，但他们大多以为孙秀艳是舍不得离开家人，放弃快乐的无拘无束的单身生活！

    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孙秀艳是在犹豫，是的，在此时此刻，孙秀艳心里仍在痛苦的纠结着，冲突着，矛盾着！

    孙秀艳知道现在自己还有机会，有机会让自己的邹红川的爱情死而复生！

    只要自己脱下婚纱，勇敢的走出去，去找邹红川，那么一切都还可以挽回，彼此间也没有痛苦半世的遗憾和遗恨！

    可是，孙秀艳能走出这一步吗？

    孙秀艳能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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