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首战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就在艾蕾希娅沉浸于这样懒散的生活时，神息节到了。

    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以来洛勒音每天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至少她现在已经很难相信这座粗犷，笨拙且毫无情趣的北方城市也能变得像如今这样充满活力。街道两旁飘扬着三神的彩旗，未经修饰的墙脚抹上了石灰，路边多了许多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一些坑坑洼洼的路段也重新铺上了崭新的青砖。

    在城市中心，三神的信徒们搭建起高高的木质灯塔，灯塔顶端燃烧着不灭明焰，象征着永不消逝的光明。而灯塔周围则成了神息节活动的主要场地。数个擂台被圈划出来，供武士们切磋交流之用――而这种交流一般会以其中一方鼻青脸肿而告终。

    再靠外点，便是信徒们的自留地。有观众席，小吃摊点，和各类纪念品小店。每当看到这些，艾蕾希娅就不禁打心里赞叹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洛勒音的内环很少向平民开放，也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大家才能穿过大门，参观洛勒音的中枢地带。所以神息节的这几天，内环总是人山人海，来这儿摆摊的人基本都收获颇丰。

    在这些人中，艾蕾希娅还看到了娜娜瓦小姐的身影――她那头漂亮的黑色短发和标志性的齐刘海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娜娜瓦卖的正是那群小鬼们画的画，说实在的，以少女专业的眼光来看那些画基本都惨不忍睹，但偏偏就是这些近乎涂鸦的东西，却卖得意外的好――少女也买了一幅，一枚银狼。当她把画挂在宿舍床头时，立刻遭到了阿夏无情的嘲笑，“就算是只鸡在上面乱跳也不会画得比这个更糟糕了！”

    花了一枚银狼还要遭人鄙视，这种感觉实在令艾蕾希娅觉得有些憋屈，不过从康纳队长那里传来的消息却令她精神一振――武士会每一轮的胜利者将会获得一笔奖金，而这笔奖金听说是出自某位皇室成员之手。就算是最外围的淘汰赛，一场比赛也会有二十枚金龙，决赛奖金更是高达五百枚之巨。这种事情近年来还是第一次。

    温蒂已经在动员手下所有武士，务必要取得尽可能多的胜利，然后上交一半奖金，共同度过这次神殿的财政危机，“晨曦教会的未来就握在你们手中！”红衣主祭这么鼓励道，而少女也不得不佩服温蒂的个人魅力，从圣武士队长到见习神殿武士，没有一人提出异议，就连少女也十分愿意将一半奖金交到她手中――如果自己能赢的话。

    即使只能留下一半，艾蕾希娅的日子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至少不用每天混食堂啃面包，太阳一落山就准备睡觉了。洛勒音的娱乐业虽然不如巴隆镇，但怎样也比待在神殿里来得强――晨曦女士并不反对她的信徒出去享乐，在某些方面，她对信徒的约束比信奉自由的太阳神培罗还要来得宽松。

    神息节的第一日是各种典礼和感恩活动。太阳神圣子，海尔提斯之星，晨曦的神眷之女纷纷登台亮相，还有许多艾蕾希娅不认识的人物――不过猜也能猜到，这些人基本都是各地教会的高层领导者或掌权人。除此之外，颂君也派来了许多贵族参加这次神息节，他们大多年轻有为，都渴望着加入三神教会，成为教会新一代的中坚力量。

    “这和神息节的本意根本不符，”站在一旁的寇拉奇灼日说，“神息意味着众神远去，信徒们聚集在一起，静静祈祷，共度破晓前最深的黑暗。这既是对信仰的考验，也是对自身意志的磨练。而现在简直就像一场可笑的歌剧会。”

    “咱觉得这样挺好的啊，”阿夏无所谓地耸耸肩，“至少很热闹，比咱在碧沙镇的时候要好多了。”

    “趋势所向。”艾蕾希娅应道。无论在哪个世界，像这样参与人数众多的节日总会渐渐远离它原先的初衷――圣诞节就是例子。少女发现，三神似乎并不在乎他的信徒在这一天是欢庆还是祷告，就好像他们不在乎自己的信徒用什么方法执行教义一样，金币亦或是钢剑，对神祗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决定方向，信徒决定细节。

    第二天，阿夏终于等来了她期待已久的武士会。神殿武士，日冕武士，审判骑士，以及三神的圣武士将在洛勒音中心环内展开一场角逐，彼此争夺第一武士的称号，而对阿夏来说，这是她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不过比起跃跃欲试的阿夏，最先上场的反倒是艾蕾希娅。当一些见习武士还在清理擂台的时候，她就已经接到了上场准备的通知。她的对手是太阳神殿的日冕武士，吉利安哈克。

    身为洛勒音晨曦教会唯一的女武士，艾蕾希娅发现自己居然还小有些名气，刚一登场，看台上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过对手一看到自己，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艾蕾希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不就穿得多了一些么？这可是我梦想了好久的装备，不明白就请闭嘴――此时少女被厚实的全身甲覆盖，走起路来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头顶上是一副比她脑袋还整整大了一圈的铁皮头盔，即使不带面罩，也很难看到她的眼睛。武器她选择了一把单手剑，和一张差不多和她人等高的柳木盾牌。盾牌上蒙着一层兽皮，正中央绣着一副女神侧身像――正是晨曦女士的标志。

    “哈哈哈，哈哈”吉利安笑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尊敬的小姐，请问你要这样子和我打吗？”

    “怎么，怕了？”艾蕾希娅咬牙切齿道，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牙齿都打掉？

    吉利安优雅的鞠了个躬，随后揭开面罩的束带，将面甲丢到一边，接着，他将盾牌也扔了，手中只留下一柄细剑，“我当然不会退缩，尤其是面对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姐的时候。但我也不能抢先攻击，这样有违我心中的道义。所以就请你先攻击我吧，在你击出十剑前，我是不会还手的。”

    说完他故作潇洒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惹得观众席上好一阵骚动。艾蕾希娅眼角的余光已经瞟到几名深闺少妇在满面潮红地向他抛飞吻了。

    可爱个屁！我全身都是盔甲，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可爱的？此刻少女心里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武士会对参与者的装备并不做限制，这也是为什么阿夏说拥有瓦雷利亚钢剑的嘉雅米拉西斯在比试中有着绝大优势的原因如果参与者没有自己的装备，便可以向教会临时借取，而这些借来的装备虽然种类繁多，但都是制式装备，比起一些精钢打造的上品有着不小的差距，更别提瓦雷利亚钢了――不过这只是对别人而言，事实上艾蕾希娅连件半身甲都没有，而她早就对这种全覆式的铠甲口水了很久了。

    这可不是电视里那种毫无质感的伪造品！而是货真价实一锤一锤锻打出来的全覆甲，全重约莫三十公斤，有着漂亮的鹰头肩铠和鸢尾花结――虽说这种重量等级的铠甲已经不再适合步战，更多的是被用来装备重甲骑兵，但在少女眼里，没有比穿着这个征战沙场更拉风的了。

    而对方居然敢嘲笑乌龟般的自己等等，虽说这盔甲是大了点，有些不太合身，说像乌龟也无可厚非，但他那般做作的笑容绝对无法原谅！艾蕾希娅恶狠狠地拉下面罩，拔剑出鞘朝他冲去。

    对方的动作要比她想象的灵活，她连续劈出数剑，却连对方的边都没挨到。没有了盾牌和面甲的束缚，加上轻便的半身甲，他的步伐显得十分敏捷。艾蕾希娅一口气挥出七八剑，而他的细剑始终握在手中，除了撩拨少女的攻击，他还没有刺出过一剑。

    “还有两剑，”吉利安微笑着望向少女，“要不要我再多让你一些？”

    艾蕾希娅冷冷的盯着对方，再次摆出攻击姿势。这家伙在引诱我攻击他，她想，对于穿着重甲的人来说，每一次出剑都是对体力的极大消耗――这和日常练习不同，屡攻不中会让人急躁，心态的变化会加剧体力耗费，加上远超平时的负重，这样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而他估计就在等待自己体力耗尽的那一刻。

    用语言分散对手的注意，掩盖其真正的目的，看上去一副轻视的神情，实际上却想好了可靠的对策，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水啊少女想到这儿忽然很想笑，策略是很好，只可惜他开头便算错了一件事，这副铠甲对自己来说，和穿着一件长袍根本没什么区别啊

    十剑劈完，艾蕾希娅已基本能适应这副尺寸偏大的铠甲了。她佯装愤怒地朝对方挥出第十一剑，同时让自己的左脚稍稍绊住右脚，身子顿时站立不稳，跌跌撞撞的朝前扑去。就在这一瞬间，她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得意。

    吉利安向前迈出一大步，手中的细剑第一次刺出，目标直指艾蕾希娅腰间――那是全覆甲正面最薄弱的地方，一旦贯穿便能伤及对手的肾脏和肠腔，基本只需一击就能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

    只要出手就有了破绽。艾蕾希娅倒地翻滚，避过这致命的一击，然后从对方背后一跃而起――穿着一身重甲能翻能滚还能从地上爬起来，这让在场大多数人都跌破了眼镜。少女直接抓起盾牌横扫，重重的将盾缘砸在了吉利安的脸上！

    吉利安被这一击打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数圈后重重跌回地面，接着被少女一脚踢下了擂台。除了满嘴鲜血外，她还看到了对方口中一排断裂的门牙。

    说了再笑要把你牙齿都打掉，怎样，看你下次还敢笑不？少女恶狠狠地想。

    “第一场，胜利者――莉莉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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