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跨过哈勒欣河：鹰扬之章 （三）

    “《百机爆击立奇勋，蒙兀军飞行队完全溃灭》”

    “《六月三十一日清晨五点，残余外蒙兵被完全驱逐出哈拉哈河国境》”

    6月31日的扶桑报纸上满是捅了马蜂窝一般的兴奋之情。关东军发布的那些添油加醋的战报经过报纸一注水，更是夸张的离谱。内容大抵是：

    “从二十八日开始的战斗重创敌军，仅遗弃尸体就多达三百多具，推断敌人死伤人数达七百人以上”。

    “第二飞行集团对外蒙古的空军基地实行空袭，炸毁击落苏蒙联军各类战斗机轰炸机达150架。”

    扶桑军《战斗纲要》上对战果报告是这样规定的：“必须注意不能有损于必胜的信念的有害无益的言行举动”。也就是说，战果报告的目的不仅仅是用来评估战况和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的依据，同样也是为了鼓舞“必胜的信念”所进行的一种文学创作，换言之：胡说八道是军事条令许可或者换言说是要求的。

    辻政信清楚，小松原太郎也知道：地面战斗的结果不能说是很好的，虽然苏蒙军主动撤出了哈勒欣河东岸，但是关东军并没有能抓住敌人的主力加以歼灭，反而是付出了比对方大得多的伤亡。而对塔木查姆布拉格机场的空袭虽然取得了很大的胜利，但是对桑贝斯的偷袭却失败了，苏军的损失即使按照飞行员们不靠谱的说法，也不过50架左右（实际上不到三十架）——据返航的扶桑飞行员报告，苏军第150前线快速轰炸团装备的是一种速度奇快的怪异飞机：它从外部看不到螺旋桨，飞行时发出刺耳的啸叫；机头比液冷式战斗机的还要尖锐，简直像是一柄锐利的锥子；然而在翼根处却有两个明显的开口（由此飞行员们认定这是一架气冷式，螺旋桨内置的战机），双翼是后掠的中单翼·····

    让第二飞行集团发动空袭的命令是辻政信以关东军司令植田谦吉大将的名义下达的，发令栏里面关东军作战课长，总参谋长，司令官的签名倒是一应俱全，但是盖的全是辻政信自己的图章。

    事先不管是关东军司令部还是她的顶头上司关东军参谋长矶谷廉介中将都不知情。事实证明扶桑陆军里面不是没有头脑清醒的人物——得知第二飞行集团正在准备起飞作战的关东军参谋次长中岛铁藏中将紧急下令推迟出击，但是他的命令却被辻政信截下，撕毁了·····

    “百机爆击”——按照扶桑媒体给它取的名字——是一次典型的空中偷袭，也是典型的“下克上”。辻政信一人就包揽了作战课长，总参谋长，司令官三人的职权，堪称独走中的独走。现在空袭胜利了——照斯坦琳的说法——“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将官们迫于舆论形势，也无法追究辻政信的责任，她塞人之口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可是战术上的目的却没达到——辻政信需要的是将苏军的前线航空兵里一扫而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掌握决定性的制空权。但是第150前线快速轰炸团毫发无损，想要故伎重演再来一回偷袭，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苏军不管再怎么麻痹大意，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面，而且第二飞行集团的战机经过这规模出击，完好率大幅下降，现在需要维护，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出动了。

    除了已经投入的第23师团，更精锐的金泽第7师团很快也将到位。据说苏军装甲雄厚，火力强大，虽然这些都不是无敌皇军的对手，关东军还是调来了自己的宝贝蛋：安刚正辰中将麾下的坦克“支队”——这实际上是第一坦克团加强了第68步兵联队。扶桑军的“团”不是苏军的团，语义更类似“战斗群”，坦克团就是坦克战斗群，下辖4个坦克联队200辆坦克。还有就是第150野战重炮联队——这个重炮联队装备48门150毫米加农炮，被认为是皇军压箱底的重火力。

    根据辻政信的估算，苏军在距离铁路线750公里之遥进行作战，兵力和兵器受到后勤限制，无法发挥作用。现在皇军调用了这么多精锐部队和重型装备，再加上一贯的昂扬斗志和必胜信念，总该是稳操胜券了吧？然而泼冷水的人不是没有，一位从莫斯科回国述职的扶桑大使馆武官土居大佐就向她提出了警告：自己在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火车上恰好看见了苏军运送增援部队的军列，虽然车皮都遮着苫布，不过坦克和装甲车的轮廓还是能清晰地分辨出来，兵力据他估计至少是四个机械化旅。辻政信听了之后，立即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但是她却不是担心苏军的增援部队，而是在担心这位实话实说的武官：

    “这些话对我说，也就罢了。回到江户之后，可千万不要再向旁人提起——否则那些少壮派军官会杀了你的~····”

    辻政信是豺狼，但不是千里眼——她不知道苏军已经调动了有着优良传统的红军铁道兵部队，紧急修筑了临时铁路。通往哈勒欣河前线的铁路建设临时挪用了建设贝阿铁路的物资和人员，现在苏军的铁路线距离前线不过100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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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诺维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斯坦琳敲着桌子上的文件，表情颇为不满。

    “塔木查姆布拉格被炸了个稀巴烂，她自己都差点完了蛋，现在要求追加两个歼击机团的增援，布设机动对空雷达，还要增加一个团的nkvd（内务人民委员部）部队防堵扶桑挺身队！”

    听说要用上内务部队出马，缅任斯基灰青的脸上有了点精神。不过斯坦琳似乎不大满意，这个时候蒋玉成又得开口了：

    “在我看来，增援给第一集团军的部队，装备，越多越好，而且越新锐越好。”

    斯坦琳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怎么讲的？”

    蒋玉成于是介绍起来：“同志们——我们搞了这么久的国防建设，生产了那么多新型号的武器装备，但是这些都还没在实战条件下得到过检验。纸面上的性能天花乱坠，不过这些东西到底好不好用呢？那就只有圣卡尔才知道了···”

    乌博列维奇若有所思：“蒋玉成同志的意思是说，我们需要一个机会····”

    连崔科娃都明白了：“···来检验我们的武器和部队？”

    “正是如此！”蒋玉成满意地说，“叶卡捷琳娜不是要歼击机团吗？我们就给她两个，而且给最好的！——好部队再有了实战经验，不是更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吗？雷达也要给，检验一下苏维埃重点发展的电子设备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至于对付扶桑挺身队嘛，调一个nkvd团有点夸张了，我看一个大队就够了····”

    不过蒋玉成的脸上现出点狡猾的神色来，在场的人瞬间就会意了：

    “我们派阿尔法突击队去，怎么样？”

    缅任斯基眉开眼笑：“斯坦琳同志的老乡们都出马了，这下叶卡捷琳娜·康斯坦丁诺维娅该满意了吧？···”

    斯坦琳的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对这些和她一样长着猫耳朵的战士们，她还是颇有些桑梓之情的。

    “另外，”蒋玉成突然补充了一句，“我也去。”

    “你也去？”

    这下大家是真的感到意外了，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开口发问：

    “蒋玉成同志··要去第一集团军当政委吗？我觉得叶卡捷莉娜·康斯坦丁诺维娅的对组织的忠诚并不需要····”

    “怎么可能，国防人民委员同志。”蒋玉成摆了摆手，“人家在那里干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越俎代庖？何况现在不是内战时期了，政委不是监军，而是和司令员一样的红军干部，现在在指战员里面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政工干部自己人，贴心人的形象，我不能破坏这个传统····”

    蒋玉成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想法是去前线搞搞调研，研究一下实践中出现的情况和问题，探索一下空军建设下一步的思路，还有就是嘛····我存着个想法···”

    “什么想法？”斯坦琳追问。

    “我想成立航空人民委员部，集中相关大专院校和科研单位试验机构，把空军建设，空降兵建设，民航建设还有飞行器和火箭技术的开发，全都接管过来，好好搞出个局面。”

    蒋玉成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半晌没说出话来，只见伏罗希洛夫脸色越来越青，可是却憋了半天才开口：

    “你这个航空人民委员部···管空军也就罢了，怎么连民航都要管？！···”

    “这有什么奇怪的？”崔科娃表示异议，“海军人民委员部也管航运和渔业嘛····”

    伏罗希洛夫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年轻的小水兵吓得不吭声了。国防人民委员的话得反着理解：航空人民委员部管管民航和科研也就罢了，怎么连空军也要管？当年图哈切夫斯基极力反对分割国防人民委员部的职能设立海军人民委员部，伏罗希洛夫能取而代之，很大程度上就是容忍了这一点。可是同样的事情现在轮到他头上了····

    斯坦琳这时候却托着下巴说道：

    “航空方面的项目一年比一年多，技术一年比一年复杂，搞这么个部门统筹兼顾也未尝不可——可是，这个部谁来领导比较好？发改委的事情比哪个人民委员部都多，你总不能···”

    蒋玉成胸有成竹地表示：

    “这个航空人民委员么——我推荐拉芙·帕芙洛维娜·贝莉雅同志。”

    “啊？！”缅任斯基没忍住大声喊了起来，然后就是一串剧烈的咳嗽，费了好大劲，他才喘匀气：

    “贝莉雅还得负责内务人民委员的日常工作呢！你让她去管航空，我怎么办？！”

    “别急，听我说：”蒋玉成款款道来，“我之所以推荐拉芙·帕芙洛维娜，有这么几个原因：第一，她是公认的管理大师，工作效率高，业务水平好，既然航空口还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倒不如让擅长管理的贝莉雅去干。第二，她以前是契卡九局的领导，成天都在跟科研人员打交道，怎么让他们好好工作，怎么创造好的科研环境，就属她最清楚。第三么，”他忽而对缅任斯基露出些讨好的笑容，“内务人民委员部是我们这些其他部门的老大哥，有契卡的优良传统，人才济济，干部队伍充实，少个区区贝莉雅，不算什么····”

    这下可把缅任斯基给逗乐了：“行了！你别给我灌这些汤！···”

    蒋玉成没有明说的另一个理由是：如果让贝莉雅在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之外又加上航空人民委员部的事物，她不就没有闲工夫来黏糊自己了吗？——不知道同住在一间公寓的斯坦琳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意识到了，她也没有表露出来：

    “设想不错，不过这件事情复杂得多，涉及到的方面也不少，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不了。不如你先照样去哈勒欣河，航空人民委员部的事情要经过更广泛的讨论，好好斟酌才行。”

    “好，我这就做准备···”

    “发改委的工作不要紧吗？”

    “最近还安排的开。”

    “坐火车去还是坐飞机去？”

    “我可以自己开飞机的，你忘了？”

    要是航空人民委员部能够如愿成立，在红军中实现三军地位的均衡也就为时不远了吧？——蒋玉成毕竟是个来自天朝的军校生，对于本队的局限性，他是尤其在意的，因此也难免急切地想要在尤克托巴尼亚避免类似的局面。

    这个时候缅任斯基却又突然发话了：

    “这样吧，蒋玉成同志，你也别一个人去了——我给派个警卫员···”

    “警卫员？不必了吧·····”蒋玉成赶紧推辞

    “不是别人，”缅任斯基呵呵笑着，“我派捷尔任斯卡娅同志跟你一起去，怎么样？”

    “瓦莲娜？”蒋玉成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不是还要管学校的事情···”

    “这都六月末了，学校不是眼瞅着要放假了吗···”

    “啊····”

    “带上她去吧！”斯坦琳也如是怂恿着，“前线不比单位，一个人太危险，有她照应你，我们这些人也放心一些。”

    蒋玉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上去神态倒十年以前没怎么变化：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然后他忽而挺直了身子，脸上挂起认真但是夸张的笑容来：

    “虽然没有指挥权，但是我敢保证：一定要在九月开学之前解决掉那帮豺狼，绝不耽误内务部学院的教学工作···”

    “行了····”这下连斯坦琳都有点忍俊不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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