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跨过哈勒欣河：鹰扬之章 （二）

    “今天天气真好啊！···”

    坐在敞篷的吉普车里面，年轻的作战参谋莫斯卡连科娃在迎面而来的风中扬起自己棕色的头发，同时面对蔚蓝的天空纵情感叹。然而叶卡捷琳娜自己倒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神情稳重平静。

    “···年轻真好啊···”

    看见自己的属下这样有活力，叶卡捷琳娜不由得叹了一声气——虽说自己的体力和健康较之她们并没有什么减损，但是朝气却是一去不复返了。面对这样一片茂盛翠绿的草原，呼吸着这样新鲜的空气，难免让人产生想要大声呼喊的冲动，不过迟暮的威严却按住了她，让她没法起身。

    叶卡捷琳娜的集团军司令部指挥着拥有两个机械化师，一个坦克师，三个独立机械化旅，两个骑兵师，一个炮兵师和2个独立炮兵团（一个加农炮兵团，一个高射炮兵团）外加一个前线航空兵师的豪华阵容，总共拥兵7万，坦克自行火炮足足有900多辆。不过指挥这支大军的神经中枢却是十分精干的：包括叶卡捷琳娜坐的这辆小吉普在内，集团军司令部总共也不过两台卡车，一辆中吉普和一辆小吉普。

    如果可以用即时战略游戏里面的那种地图视角观察现在的哈勒欣河西岸地区，就会发现第一集团军的众多单位其实是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北到铁路线，南达戈壁沙漠，西至乌兰巴托，东止哈勒欣河的广阔区域内。这样分散的态势显然是无法应付来自哈勒欣河对岸的进攻的，所以各部都正在奋力向前线集结，而叶卡捷琳娜的指挥部则一马当先，远远跑在了许多部队前面。他们从乌兰巴托出发，日夜兼程赶了4天路，现在终于接近终点了——从一望无尽的草原上看去，塔木查姆布拉格机场的建筑物依稀可见，虽然设营队给司令部选定的地方还要靠东一些，不过再有一两个小时也能赶到了。

    翠绿的海洋和奔驰的骏马是牧歌中常有的元素，当然使用摩托化车辆乘风破浪也能带来同样的快意。照理说现在的草原上应该来点应景的雄鹰，不过为了飞行安全起见，机场附近的所有鸟类早都被驱走了，在天空中盘旋的只有钢铁的雄鹰——一大群战机拍着严密的队形正向着车队迎面而来，螺旋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音···

    “加油啊，同志们！”莫斯卡连科娃兴奋地挥舞着双臂，“把扶桑侵略者都消灭干净！···”

    叶卡捷琳娜也被这发动机声音给吸引了，于是压低军帽的外檐，遮住了直射眼睛的日光，略略瞟了一眼那壮观的机群：是第78攻击机团的伊尔－10攻击机吧？除此之外红军也没有别的螺旋桨战机了。

    不过那个团不是还在乌兰巴托机场吗？塔木查姆布拉格的机场要交给喷气机使用，这是之前确定了的，没有自己的命令，前线航空兵怎么能擅自移动····

    ···但是那些飞机蓝绿色的机翼下面，好像画的是——

    “红太阳！——见鬼了！”叶卡捷琳娜猛地从副驾驶座上跳了起来，“疏散！赶紧疏散！···”

    怎么会有扶桑的机群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对空观察哨没有预警？为什么塔木查姆布拉格机场全无反应？——可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茫茫大草原上，这样一个孤零零的车队简直就是靶子一样啊！！万一自己这个集团军指挥部被端掉了，前线的士气还不跌到谷底？！····

    扶桑第二飞行团的攻击阵容这时候才开始显露出自己的锋芒来：由70多架一式陆战掩护的20多架九七式和九九式俯冲轰炸机组成一个壮观的机队，黑压压从东边碾压过来。莫斯卡连科娃感觉那仿佛是晴空中正聚集起一团乌云——而且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是一场钢铁与炸药的暴雨！

    不过看起来，雨点不会落到她们头上了——倒不如说，不用太过高估这个年代飞机的侦察能力和空袭的组织能力。扶桑机群的航向直指塔木查姆布拉格的苏军机场，看来那才是他们的目标···

    司令部的成员们从车里钻出来，怀里抱着文件四散奔逃。然而叶卡捷琳娜自己却一脚踩在座椅靠背上，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电台！给我联络塔木查姆布拉格机场！”叶卡捷琳娜对自己后座的话务员吩咐了一声，然后抓过话筒就开始怒吼起来：

    “塘鹅！塘鹅！我是老奶奶！——头顶一大堆苍蝇蚊子，你眼瞎了吗？！····”

    “呜——”

    看来是晚了：螺旋桨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这是声波叠加产生的多普勒效应。扶桑轰炸机对着机场上停成一排的米格－1比斯战斗机开始俯冲了。如果是在天上，这些电扇机根本无力抵挡喷气战斗机的攻势，然而现在，苏军的喷气机都毫无防备地摆在那里，任人宰割···

    “轰！——轰！···”

    被炸弹撕碎的机翼和橘黄色的火球一起升腾了起来，残骸和烟尘在空中翻滚，轰炸之后是战斗机逐次俯冲，扫射，尽情地蹂躏已经糜烂的机场。几门57高炮还在各自为战，顽强地坚持着反抗——他们凭借无线电近炸引信，还真打冒烟了几架，然而这都是杯水车薪。看见机场上接二连三腾起的火焰，叶卡捷琳娜不做声地丢掉了话筒——她断定扶桑的空袭肯定炸毁了机场的油库，因为热浪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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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对空袭全无反应的原因查明了——扶桑陆军居然派出“挺身队”（大抵就是“盟军敢死队”那一流），渗透到苏军纵深，剪断了机场与观察哨之间的电话线。想到扶桑的小股部队就这么在自己的指挥部附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破坏，叶卡捷琳娜不禁牙关咬紧，而意识到自己不但差点遇上敌军的空袭，还可能跟扶桑挺身队擦肩而过，后背更是一阵恶寒····

    看来扶桑陆军里面也不是没有能人么！——但是，是谁？····

    一个小时后，叶卡捷琳娜在塔木查姆布拉格机场找到了残存的第70前线歼击团和残存的该团团长——30架精灵世界最先进，在空中几乎可以说是无可匹敌的米格1比斯型喷气式战斗机，现在只剩下两架了，其余都化成了一座座残破的铝合金结构。第70前线歼击团的团长被烟火熏得像个非洲黑人，不过她倒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咬紧了嘴唇，好像随时会因为悲愤和屈辱而哭出来：

    “司令员同志！····要是让我上天跟他们干一仗的话···我保证把那些东洋匪徒全都揍下来！···”

    叶卡捷琳娜严厉地说：“你要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下次还要被炸得精光！”

    机场的情况让她无法不动容——然而她却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你的失败不是因为飞行技术或者战机性能，是因为对应用航空兵的理解——敌人的理解要比你深刻！——这一次空中突袭行动，他们完美地掌握了运用航空兵的三个原则：第一，集中！第二，进攻！第三···”叶卡捷琳娜顿了顿，愤恨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突然性！···”

    团长终于忍不住呜咽了起来。叶卡捷琳娜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别哭，哭什么！——飞机，我会再补充给你，但是勇气——你自己的勇气，得靠你自己！明白了吗？！”

    飞行团长用袖子擦了擦鼻涕：“···是！司令员同志！”

    “报告司令员同志！！”

    莫斯卡连科娃的小脸涨得红彤彤的，说话也变得气力十足，好像吐出每一个字都在将扶桑匪徒咬成两半一样：

    “敌大机群在10点21分袭击塔木查姆布拉格之后，又于10点50分袭击桑贝斯机场，但是”她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更带劲了，“第150前线快速轰炸团及时收到了预警，紧急起飞迎敌，我军在空战中击落敌机14架，自身无一伤亡！”

    汇报完毕，莫斯卡连科娃把文件夹“啪”地一合，似乎余怒未消，好像认为第150飞行团杀得还不够解气。这个时候她却又张开了文件夹——原来是有东西忘了汇报了：

    “还有就是···根据总参情报总局提供的情报，对面的扶桑第23师团最高指挥官是小松原太郎中将，但是实际制定作战计划的是关东军作战参谋，人称‘豺狼’的辻政信少佐！这次的空袭应该也是她的手笔····”

    “辻政信··‘豺狼’···辻政信···”叶卡捷琳娜在嘴里轻轻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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