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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死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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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地宗秀怔然,他看着倒塌的石墙,又望向东方不败,脸上升起难以置信的伤感他的眼神如同被主人伤害的猎犬,无辜而不解

    原来东方不败始终不肯把左手投入战斗,并非全是托大,而是他在防着自己hx

    对付顾紫他仅用两个手指,却把完好的左手留着对付自己!

    教主,我们的关系何以变成这样?你何以把我当成最危险的敌人!

    眼见强援加入,顾长风不禁信心大增,他疾走几步扶住紫璇道:“和我们三人之力,不信斗不过这魔头”

    紫璇回首怒喝:“他不是魔头,他不是!”,忽而她目色沉哀,语气转软,低首自语:“他不是,不是”

    倏然,她仰起头百地宗秀道:“你带顾大哥走,所有事因我而起,他要杀的是我”

    百地宗秀惨笑:“错,我们三个他一个人也不会放过说到这里他退一下,望着那双血目,那遍地碎瓦狼藉,那滚落尘埃的包袱:“今日若不是我们来此,东方不败本可永远消失他恨死我们了”

    人人极端情绪因东方不败的危机交锋

    像是回应百地宗秀的揣测,东方不败无声中抬起手,食指依次隔空点过三人,仿佛在说:你你还有你而后指尖向回一勾,便如在阎王的生死簿上划去三人的名字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教主,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呢?”百地宗秀仰望苍天,怅然自语这句话与其是问东方不败,莫不如说在向诸天神佛寻求一个难解的答案他缓缓,慢慢,长长的嘘出一口气

    散尽满怀凄凉悲苦

    当这口气散过后,他情绪立即转稳,原本盈满伤怀哀恸的眼瞳,已经被另一种颜色覆盖,灰色,阴沉而冰冷,那是兵器的锋芒,是属于鬼狐的颜色他的声音冷酷的如金属颤动:“教主,承蒙您教我武功,宗秀铭感五内你我相识三载,一直无缘领教您的葵花宝典,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吧”

    说着他环顾神色各异的几人,脸上无端泛起一种孩子般天真的笑颜,以欢愉语调发下战书:“今天天气真好,要跟您算账的,您要算账的,不清不楚卷进来当冤大头的,我们一起来吧!”

    般若逆风上扬,就在这一刻,一阵响彻长街的锐啸在断壁残垣,尸横遍地中暴起

    东方不败身侧一根弘粗细的木柱一分为二!

    无论是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紫璇,刚刚回复战力的顾长风,还是依然在沉默中杀戮,杀戮中失语的东方不败,所有人,同时感到一种火焰灼烧的感觉

    般若铮鸣动,正如这锋利刀刃,鬼狐的怒气直接,激烈,全无濒

    阳光如剑刺下,它令人心的黑暗无所遁形,尽皆过火,尽是疯狂

    “百地宗秀,别这样”紫璇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她有些惶恐的看着百地宗秀,紧咬下唇,欲言又止,神情满含歉疚愧意方才若不是对方援手,她早已被东方不败那根发剑一剑穿喉而亡她压低声音急促的对百地宗秀道:“我和顾大哥在这里拖住教主,你你”说着她眉头紧皱,纠结的目光在冷然睨视三人的东方不败和浑身浴血的顾长风之间徘徊,终于猛一跺脚,痛下决心:“你快去找令狐公子回来!”

    曾横舰誓,九死无悔要寻回东方不败的紫璇,到头来最后的选择竟是去向自己恨之入骨,本应不共戴天的死敌求助只因她清楚,明白,能感受到眼前东方不败那如魔神般冷酷嗜杀的外壳下包裹的是一颗无声饮泣中支离破碎的内心

    她不要东方不败了,因为这个名字让她曾经的主人如此痛苦不堪

    它是所有痛苦洪流的源头,哀伤的激浪如一只巨大的利爪,把每个人曾彼此拥有的信任友情撕扯得分崩离析,血肉模糊

    既然今日这一切皆是拜自己所赐,那么自己就必须为这场互相伤害的悲歌画上句点三年流亡生涯让紫璇懂得了什么叫责任

    顾长风横剑固守,神色复杂的望着她,目光中几分讶异,几分理解,几分欣慰他微笑着在静默中趋前,然后如一堵石墙般横亘在紫璇前方

    但百地宗秀置若罔闻,两腿纹丝不动,非但不动,相反双手擎刀,高举过顶,隐然要发动攻击同时他的脸色升起一股复杂混合的情绪,那是不平不忿不豫乃至嫉妒

    潜台词是:凭什么!凭什么要找他!

    “还记得那三个穴位么?”百地宗秀目视东方不败,话却是在问顾长风

    顾长风心中一凛,即刻答道:“魂门肝俞和意舍”当日东方不败在祭祀后陷入疯狂,百地宗秀和顾长风就曾联手抵御,他自是记得

    “我前你后,我左你右!可以么!”百地宗秀说的迅速而直接,全不似要征求顾长风的意见

    话音未落,黑色的羽翼悄然振起,原本明媚的日光旋即转暗,刀光先自掌中亮起,倏而收敛凝于般若刃尖,他身形如猎豹般扑掠而出

    顾长风一咬牙,莫邪从右侧欺身攻入从方才几番交手他已明白东方不败的武功高得离奇,己方三人若是单打独斗无疑以卵击石,根本十死无生唯有大家齐心合力方能有一丝机会而三人中以百地宗秀武功最高,既然他执意要自行解决,那么自己也只得舍命陪君子

    顾长风一动,紫璇同样别无选择,她无奈下长剑一抖,道道剑弧自她掌中跃出,满天青光银雨,声势极壮

    但她所有的进攻,实则都是在替顾长风防守

    原本立场迥异,武功各异的三人首次齐心合力联手进攻竟然彼此配合的天衣无缝

    东方不败首次双手扬起,银针锋芒暴泄而下,如无数嗜血的妖灵在尖啸中倾巢而出

    他终于认真起来

    他以猛攻对猛攻

    兵刃交击,星火四迸

    百地宗秀一人承邓东方不败一半的攻势,他的想法便如他对东方不败的情感,简单而直接,封住东方不败的穴道,把他从癫狂的漩涡中拉出来

    但很快百地宗秀就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多么幼稚自己和东方不败的武功差距远比想象的还要大,和平时切磋相较,同样的招式在此时东方不败施展开来威力至少增加三倍

    三十招过后,三人起先烈火燎原般进攻的势头便微弱如风中飘摇的一点萤火,各自的身上又多添了几道血痕,而那三个穴道,就像天庭遥不可及的神殿,除了百度宗秀尚能招架外,顾长风和紫璇早已险象环生,形势岌岌可危

    吵杂纷乱的脚步声自四面八方响起,数十名扶桑百姓循着打斗的声音远远的围拢成一个松散的圆圈,他们惊异的发现曾无数次光顾买醉的酒店竟然变成一片废墟,而那个热情好客,和邻里四方打成一片的明国店主踪迹不见

    四道身影在以他们完全无法看清的速度上下翻飞,彼此激烈的打斗

    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它可以带给人类更多的新奇,理念但同样也会带来死亡

    那魔神往来纵横,盈盈玉手毫无缘由,冷酷无情的攫取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天昏黯灰沉,风卷云涌

    黑云四合下血流如河,血火纷飞,飞焰映照天地

    喜悦愤怒哀伤欢乐,那些让东方不败软弱的东西全数被一扫而空现在的他只需要一片空白,再不用爱慕,再不用信任,再不用友情,不曾付出,便不会再有失望,背叛

    王者不需要感情!

    东方不败在轻松自如的压制三人同时,开始血洗整条长街!

    当那些不明就里的普通百姓看到之前还活生生站在身边的人在下一个呼吸就变成尸体后,他们瞬间崩浪惊恐的情绪彼此交织感染,化作无形波纹瞬息扩散开来覆盖了街道人

    群如同被惊起的飞鸟,慌乱中四散而逃

    但逃不掉

    东方不败白色的影子以超出人类认知的速度飞入人群,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起攻袭,一具具尸体在他手中就如割草般倒了下去

    温热湿润的鲜血在半空拉出一道道赤红的弧线

    “东方不败!你别再滥杀无辜了!”顾长风看得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刻前还霸气全无,萎靡柔弱如女子的东方不败竟然会变得如此恐怖

    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小心!”百地宗秀一刀横扫,替顾长风挡开一枚飞针在东方不败大半攻势的压力下,他根本无暇细看还有多少同胞活着,只得运气扬声以扶桑语高声示警,尽力让自己的族人

    远离这个毫无理性的杀戮魔王

    东方不败抬手两枚飞针射出,一经百地宗秀左前半尺,一经右后五寸,两针空掠,两针射空

    百度宗秀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脚步微有踉跄中退后两步,从他脸上的表情看,这两针不啻于射在身上

    东方不败犹如棋局的主宰,处处洞灼先机,他的身外化身尚未展开便被生生射灭!

    这三年来百地宗秀曾多次和东方不败交流印证武功,他自认为对东方不败的武功知之甚详但反过来说,东方不败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武功洞若观火,了若指掌

    百地宗秀喉头蠕动,强行把一口本已涌上咽喉的鲜血吞了回去,他展身跳起,右手五指并拢,带着莫名的哀伤,掌击东方不败

    浮云大悲手

    东方不败头也不抬,立即反击

    他同样用掌,同样的招式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了一掌

    这一掌互击得结果是:百地宗秀凝身未动,东方不败反而后掠五步

    百地宗秀周身激起一阵寒冷,立时升起一种本能的危机感

    双方以大悲手互拼内力,东方不败的内力绝没可能弱于自己!

    危念方生,一阵发自骨髓经络间的痛楚自五指间迸发,瞬间麻痹了百地宗秀的右臂,他只觉得整条膀臂似是全然没了知觉,莫说运功提气,甚至连手掌都已无法紧握东方不败方

    才那一掌暗蕴的道德经内力此时发作,已震伤了他右臂的经脉

    就在百地宗秀受创的同时,东方不败后掠途中挥手间又让两名扶桑百姓人头落地,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两具无头尸身的鲜血竟站立不倒,从腔子喷出的鲜血并非向上喷起,而是凌

    空平卧交汇,如以朱砂画笔横空画出的一道血瀑,令人叹为观止,蔚为奇观

    东方不败左手平举握拳,右手两指搭弦

    死神引弓

    以血为箭

    血雨攻势再现!

    猛风暴雨,拍面而来

    暗红的阴影覆盖了紫璇的眼膜

    她的狡瞬间一困里

    紫璇仓促间已不及思考,她本能的运剑全力格挡同时身体激浪般旋转闪避

    常年战斗练成的危机反应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她总算挡下躲过了七成血雨的攻击但余下三成的力道仍是打得她整个人几乎飞了起来,她翻腕曲肘沉水龙雀剑锋朝下入地一寸

    ‖后退中泛着火花犁出一道两丈有余的沟壑后方才勉强稳住身子

    丝丝血线细雨般滴落,紫璇疼得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在痉挛,她臻首低垂,长发散落,以剑支地,连剑脊都弯曲了,巾也发出嗡嗡的细颤

    但,她没有跪下!

    她有了自我,有了灵魂!

    轻风微动,东方不败已来至她面前,两丈的距离一晃而过

    紫璇已无力再战,但她依旧勉力以长剑反手上撩

    东方不败二指毫不费力的夹住剑锋,向旁一扭,沉水龙雀在阵阵悲鸣中扭曲,一阵大力反挫涌来紫璇只觉得左手五指疼痛欲裂,再也握不住剑柄,长剑离手

    东方不败随手抄住剑柄,脱手一掷,薄而锐利的剑锋自紫璇左手掌心第二和第三根掌骨间贯入,直没入柄伴着凄厉的惨呼,巨力带动下把她整只手掌硬生生钉在街边墙壁之上

    第一个!

    紫璇和他相识最早,于是便先跟她了结

    顾长风发出愤怒已极的咆哮,他顾不上三人中仅试己还未被击溃,全无濒的猛斩东方不败,他不能让对方继续伤害紫璇

    战志已烧痛了他

    也灼痛了他的剑

    他已尽了全力,但当彼此实力天差地别时,战意也终究力有未逮

    东方不败如有后眼,不必回头即转身侧位让开顾长风倾尽全力的一剑仅仅擦着那把飘逸的乌黑长发掠过

    密如蛛网的红色丝线自东方不败袍袖中延展,扩散,雪亮的银针穿破顾长风的官袍,内衣,刺进他的皮肉,穿透他的穴道后依旧在余力未粳余势未消中冲向土墙,坚硬的土石在

    针尖面前恍如豆腐般柔软

    银针刺入穴道后的感觉让顾长风立刻觉得自己身体少了一部分,那一部分的控制权不再属于自己,他就像突然被一道看不见的绳索牢牢缚住的猛虎,在绝望和不甘中徒劳挣扎

    第一枚,第二枚,第三枚,直至第十四根

    十四枚银针,十四处穴道

    顾长风长剑落地,口中鲜血狂喷,四肢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颈部以下肌肉麻木而僵硬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被毫不留情的剥夺殆粳转而由丝线另一端的主人掌握东

    方不败左手五指轻松的向内一收,顾长风魁梧的身躯就如提线木偶般被狠狠摔在了同一面墙上,和紫璇相距咫尺,同一命运,牢牢钉在墙壁

    “顾大哥”在穿掌剧痛下几乎昏厥的紫璇双目仍吃力地睁开,右手挣扎着去尝试拔出长剑,同时她向东方不败虚弱的哀告:“放过他求你”

    片刻之前,面对东方不败近乎同样的软语恳求,紫璇居高临下,拒绝得斩钉截铁

    如今易地而处,东方不败又怎会放过她!怎能放过她!

    东方不败的回答是把手中丝线一紧,顾长风躯体被拉得向前拱起,剧烈的疼痛让他在闷哼中脸色惨白如雪

    第二个!

    还有最后一个

    就在东方不败凌虐顾长风的同时,百地宗秀跃起半空,宛若捕食猎物的苍鹰急掠而下他右臂已无法运劲,他改以单手握刀,对着东方不败后脑劈头斩下

    百地宗秀看得清楚,东方不败左手此时正紧握穿透顾长风身体的丝线,右手之前有伤运转总是慢一些,这是对方唯一的破绽,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准确无比地抓住两招之间的

    短促空隙,如离弦之箭般射进东方不败防守的盲点

    黑色的阴影在东方不败身后急速扩大

    般若离雪白的脖颈不及三寸时,东方不败轻松写意的回首,樱唇微张中吐出一口气

    葵花宝典的精纯之气,当日在湖边曾飞沙走石,风云变色

    般若像是碰到一道无形墙壁,被干脆利落的直接弹回,弹回到百地宗秀的左肩

    刀锋入肉,血如花开

    百地宗秀砍向东方不败的那一刀,他用的是刀背

    于是刀锋便由他自己承受了

    白璧微红

    东方不败轻轻拭去脸上飞溅的血珠,他忽然退下来,低首垂目,若有所想

    但他随即扬手,发出最后一根针线

    百地宗秀双臂俱伤,已然再也无力抵抗他苦笑着,眼睁睁的看着,切实感受着,那根针线穿过自己的两侧琵琶骨,然后回转到东方不败掌中

    第三个!

    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东方不败脑海中响起:“拉下去!”

    只要运劲拉动手中的丝线,一切皆可了结

    从此东方不败再不会有羁绊困扰,他将获得绝对的自由

    但却是毫无责任的自由,践踏别人信任和人生的自由

    他奋力抵抗着,用最后的理智和力量抵抗着但在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下,情感的天平却不可逆转远离理智,趋向疯狂

    手起,线断

    丝丝缕缕的断线在风中摇曳轻摆

    一道沛莫能御的剑气劈空而至,一招削断所有的勾魂锁链,一招救下三人

    约末半尺长,两寸宽的一块碎瓦斜插入地,尾部径自急颤不已

    除了因连番剧斗加迭遭重创已近乎昏迷的紫璇外,无论顾长风还是百地宗秀都看得清楚,这一招碎瓦斩线并不是暗器手法,而是锦

    以单式而论,独孤九剑中威力最强的破浇!

    寥落的身影自烟尘中浮现,踏入这片血火之地

    令狐冲终于回来了,他原本崭新的青衣已大半被尘土染成了暗黄色除了之前的伤口外,嘴角还挂着一缕未曾干涸的新鲜血渍东方不败在理智泯灭的最后关头仓促封穴,内力并

    不太强,但强行冲穴的代价依然不菲

    他步出烟尘,静静看着遍地尸体,看着片片废墟瓦砾,片刻前这里还是带给他三年宁静的港湾他的视线一一扫过自己从濒临死亡中拉回的三人,最终定格在给这里降下灾厄的“

    元凶祸首”目光是无尽的沉哀伤恸

    今天这里流的血和泪已经太多,所以他笑,以自己的痛苦和辛酸铸就笑容:“这就是你们要的么?你们就这么消他做东方不败?”

    三人不约而同泛出相同的感觉,令狐冲的望向自己的并不是一双眼眸,而是两道心血淋漓的伤口,平日深藏心底不欲展现人前的伤口

    东方不败全身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即怆然后退,原本如红宝石般平滑得不起一丝波澜的血目波涛暗涌令狐冲!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回来了他封住令狐冲的穴道就是不想让他

    见到自己残忍疯狂的一面

    而如今,最后的期盼也已不值一哂

    令狐冲原本已经在扶桑过上安稳的生活,只因自己一句话,他便甘愿放弃现有的一切,和自己辗转逃亡,远赴另一个未知的异国他乡

    然后呢?他回报令狐冲的又是什么?

    是一地的尸含一地的废墟,把令狐冲相处三年的邻里街坊杀得尸横狼藉,交相枕卧

    东方不败的凶残暴虐,再一次毫无濒的呈现在令狐冲面前

    直接了当,更甚三年之前

    东方不败周身衣袍簌簌抖动,他只觉得头上的天,脚下的地,一片片,一块块四散崩落,最后仅剩脚下一点立足之地

    手腕上缠绕的手链无声中断裂,鲜红的珊瑚珠滚落一地,四散而去

    铺天盖地的绝望拌杂着的命运作弄的哀恨,那种无以复加的窒息感让东方不败更觉寒冷,冷的痛彻心扉

    远赴他乡,携手一生,那些梦中的目标依然飘渺,而他们眼前的那少得可怜的幸副光,早已支离破碎所剩无几

    四目互视,这短短瞬间,令狐冲心中同样百转千回,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各种回忆纷迭而来

    令狐冲身为华山大弟子,又是独孤九剑唯一传人,纵然不是天纵英才,但也绝不是一个傻子他平日里好酒贪杯,放浪不羁,但心中自有一点清明很多事情,很多人,他看得懂

    ‖也看得透,只是不想同流合污,不想裹进去争权夺利

    与其在物欲金窟沉醉,终日为名利所累,他宁愿笑着让开,青山绿水中,三杯两盏淡酒间,弹琴作歌,自在逍遥

    他为维护华山一脉和岳不群师徒斗剑,最终废了授艺恩师的手筋在不知情人看来,那就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种种流言蜚语,他认了

    他和东方不败在机缘巧合下相遇相知,在不知对方身份中倾心求许,最终又因阴差阳错变成不共戴天的死敌他为了全同门手足之义,杀上黑木崖,将东方不败击落万丈深渊然

    而接下来任我行翻脸暗算,小师妹殒命日月神教连场内斗,死伤无数追本朔源,帮助任我行复教成功的他可谓“居功至伟”,所以面对狂怒的紫璇,他能理解对方失去亲人的

    苦痛,他忍了

    从那日紫阳和田启云的鄙夷调侃中,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江湖人士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成了怎样的笑料,他同样背了

    三年后他和东方不败再度相遇,从对方身上的伤痕和低落反常的情绪中他不难推算出东方不败在扶桑惹到了多么可怕的仇家,只怕还和很多恩怨利益纠葛不清,但他故意装作不知

    ‖依然扛了

    他总爱笑,因为他是把眼泪流在心里

    但这一关,他避无可避,忍让后退已经无助解决问题

    无论他承不承认,东方不败就在眼前

    他既是湖畔月夜中豪迈英气,冶艳绝伦的诗诗,也是野店外,黑木崖上血手夺命,视人命如草芥的东方不败

    一体两面,不可分割

    令狐冲心念终定,他顿悟似的沉声自语道:“你们说得对,东方不败本就存世,我又何必自欺欺人”

    顾长风此刻已帮助紫璇把皆掌心拔了出来,他揽着因过度疼痛而无法站立的紫璇抬眼见令狐冲周身是且伤停滞不前,手无寸铁,一旦东方不败骤然发难恐怕很难抵挡

    “令狐兄,接剑”他随即把手中莫邪抛给令狐冲

    出乎意料的是,令狐冲非但没接,反而两指一探,隔空弹落莫邪,他声音不大,但缓慢而坚定:“我不会再拿剑对着他!永远不会!”

    “他会杀了你”百地宗秀阴冷的插言,他背靠着墙壁,正在用因被震伤而不太灵光的右臂勉强给般若造成的刀伤创口上药“他背后有三个穴位,可以阻住葵花宝典的真气运行

    只要我们,”

    “我说过,我不会再向他出手,也请你们不要再动手!”令狐冲干脆利落的拒绝,同时后半句特意加重了语气,那暗示再明白不过,如果再有人敢对东方不败出手,那么他绝不会

    留情

    “如果他是诗诗,必不会伤我如他是东方不败”令狐冲说话的时候双目始终望着对面的东方不败,柔和而平静,不带一丝忌惮畏惧敌意他浩然一笑:“我偿他一命又如

    何!”

    他赤手空拳,迎面步向东方不败

    眼前的是诗诗还是东方不败?

    答案即刻揭晓

    一道血光自东方不败手中腾起,恍若九霄天外降下的神罚雷电

    令狐冲一身青衣,自左肩膊处到右腰胁,嗤地喷出一蓬血雾

    血雾散去是血线

    血线张开是血泉

    那血奔流一去不复回

    他整个人都几乎裂了开来

    但并没有真的裂开:只不过在负伤的程度上,却接近令人有这样的震怖

    原以为是情意感动天地,到头不过是老天爷穷极无聊的一个玩笑,时隔三年把他们从天各一方再度连在一起,待灵肉交融后按照之前的剧本再狠狠撕成两半

    眼前情景,几乎和昔日黑木崖如出一辙!

    循环的故事究竟是走向柳暗花明还是万劫不复?

    “我已经放过他两次,我不能再让他把咱们都毁了,对不起”脑中的声音在向他道歉,同一个人,同一双眼眸,流转着同一样的哀伤

    他在王座上,同样也在囚笼中,到头来,不过都是命运的囚徒

    任你几高惊才绝艳,终是敌不过那莫测的天意

    “哎呀,好像这次可不是几斤高粱能解决的啊”令狐冲垂下头,看着殷虹明亮的血水正在飞快的自体内流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迅速枯萎

    他感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起伏,眼帘愈发沉重,身体开始发冷

    这是大量失血后的征兆

    这一击重击像是刀子般划开了令狐冲蕴藏记忆的背囊,无数回忆画面如鲜血流泻不止

    令狐冲握着那双柔软的手,满怀憧憬的说:“诗诗,明天的船票买好了我们离开扶桑,离开大明,去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没有人认得我们,没有人听得懂我们说

    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永远不会有恩怨,就这样,你和我,一辈子”

    小屋微黄的灯火下,东方不败描眉涂装,一袭惊艳红妆,他环上令狐冲的肩头,带着酒香的红唇轻轻印上:“你要我么?”

    远方斜挂天边的红日为溪流镀上粼粼波光,令狐冲手握着一根树枝,用力向水中穿梭的鱼儿刺去,神情专注如施展那传奇的独孤九剑东方不败坐在岸边大石上,白净的足踝浸在

    清亮溪水中,眼中满是笑意

    夏夜晚风中,两人并肩坐在屋顶,令狐冲弹动久未拿起的弦子,一曲笑傲江湖,重拾曾以为一去无归的潇洒快意

    港口高地上,他们紧紧拥抱,相约返回共同的家园

    黑木崖万仞绝壁,令狐冲拉着垂死的东方不败,执拗的追问本已知晓的答案其实他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陪他一起跳下去的借口

    令狐冲觉得四周的景物人像开始模糊漂脯他的感知开始迟钝,但他依然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一样——眼睛,那双清朗明亮的眼睛,那双埋在他心底的眼睛

    他曾于浪人营层层守卫的密室内,在一夕夭灭掌心的灯火中看见它

    他曾于风雨倏变,晴空落雷的湖畔看见它

    第一次见它,山崖陡壁上,那抹瑰丽红影飞掠而过,不经意间回首一瞥宛如大醉过后的随性一笔,状似无意却点睛于心

    尽管被一层冰冷坚硬的血衣牢牢包裹,但令狐冲知道里面是它,是他

    令狐冲仰起头,凛然无畏,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源源不绝的灌入他本应无力困乏的四肢他执着的向那囚笼走去,那里有他全部的所失和所得,踯躅步伐下是一条血色之路

    一个东方不败做了无数次的梦: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一个孤独的君主枯守他的王座他所倾慕的人走进宫殿,把冰冷的剑锋刺进他的胸膛

    令狐冲走进宫殿,迈步走向王座,走向君王的囚笼

    君王自王座霍然起身,略为诧异而后是惊怒交集他扬起怒火燃烧的手臂,那是君王的权杖他要以君王权威去惩罚胆敢入侵自己领地的挑战者

    一道道黑烟腾空而起,蜂拥而上,撕咬着他的肌肤,啃噬着他的血肉

    血花飞舞中映着阳光竟是这般好看,就像山边的野花,鲜艳而充满活力令狐冲此时心境泛起的竟是这般感觉他已懒得计算自己究竟挨了多少下,流了多少血,他只是望着那双眼睛,向着它的主人走过去

    令狐冲要做的事很简单,走过去,抱住东方不败,安抚他的痛苦

    世间总有些人和事,是超越生死荣辱人们并不是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一定要权衡利弊,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凭着心去做,往往等到做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在本心引领中无意识

    所做的行为,才是自己真正追寻的东西

    随着他不断逼近王座,阴沉孤冷如坟墓的宫殿开始崩溃坍塌,道道阳光照下,驱寒孤寂的寒怆

    君王不可置信看着那个堂而皇之的入侵者,随后大势已去的挫败感蔓延了周身他衰颓的跌坐在地,浑身的力量正在急速被抽离于体,回返它们原先的主人

    令狐冲走到那牢笼面前!抬起手,带着无悔的心意,一鼓而下,斩落命运的枷锁,牢门破碎!

    他一把拉着他的手

    他说:“别放手啊”

    他说:“拉我出去”

    这一次,他和他都没有放手

    东方不败眼中的血色坚冰在崩裂在融化在消逝最终,满目血泉化作两道细流,无声中蜿蜒淌落

    抬眼望去,满目青天,白云自在

    那飓风退去,又是风和日丽

    风也好,雨也好,都退

    仇也罢,怨也罢,都散了

    “令狐冲”东方不败哽咽中抬起泪眼,迷惘的看着阳光下那灿烂笑颜

    “嘿,别哭了,脸都花了,不好看喽”令狐冲孩子般微笑着,扬起不染一丝血迹的双手,用最轻柔的力道,替东方不败拭去眼角的血泪接着他展开坚实的双臂,轻拥东方不败入怀,那怀抱温如暖阳

    “没事,没事,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是诗诗,还是”令狐冲眸光凝定,微弱而清晰对怀中之人吐出他真正的名字:“东方不败”

    他对着那丰润的红唇深情吻去

    顾长风百地宗秀紫璇三人六目相觑,彼此清晰无误的看到对方目光中深深的惊异他们看得清楚,令狐冲就这么一路走过去,东方不败狂乱的攻击大半打在他身上,他的胸臆

    肩头双臂双腿无处不是血肉模糊的伤口,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可他竟能挨着这么重的伤势不倒,直到让东方不败恢复清醒理智

    这到底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和力量

    “嘘”令狐冲竖指唇前,对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温和的说道:“他累了,让他歇歇吧”

    耗尽最后一点气力后,令狐冲合上双目,平静的昏了过去这一次,他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战胜了自己命运

    缘属天定,份乃人为

    百地宗秀默默别过头去,掩饰心中的哀恸失落,他终于明白东方不败到底要什么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或许可以离东方不败很近很近,但永远不会真正的触碰到对方

    紫璇仰天而笑,那笑声包含了很多情感,无奈凄凉悲怆释然兼而有之,却又不能一概而论她满目柔情的望向顾长风:“顾大哥,我跟我主人说几句话”她轻轻地推开

    顾长风搀扶自己的手臂,坦然平和的面对今天本应最恨她的人

    “主人,朝廷知道您没死,特意派关外第一高手姬无双来对付您,请务必小心”紫璇话锋一转,她扬起自己被贯穿后鲜血淋漓的左掌,以一种缅怀往事的感伤接着道:“还记得您遇见我那天,我偷别人东西吃,人家要砍我的手今天,我把它还给您了”

    她握剑的右手向前伸出,沉水龙雀已然还剑入鞘,如今完璧归赵

    “主人!”紫璇说着声音陡然提高,双眸中流下饱含深情的泪水她面对东方不败双膝直直跪下,语气坚毅决然:“紫璇今后不能再伴你左右,我们十二年主仆之情,便止于今日!”

    “紫璇拜谢您多年养育之恩!”她的声音很高,很高,似是用尽全身力量,似要将声音喊向天空

    紫璇向下重重叩首,向她心中曾经至高无上的偶像诀别

    在留下遍地尸骸和半条街的废墟后,这场各方矛盾汇集爆发却又毫无赢家的战斗终告尘埃落定

    东方不败和令狐冲

    顾长风和紫璇百地宗秀

    偌大的街道仅剩下泾渭分明,前途未卜的三方五人

    东方不败接过沉水龙雀后一语不发,只是默默的抱起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令狐冲飞身掠上屋檐,身影急纵中两三个呼吸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目送曾经的主人远走,紫璇美目含泪,嘴唇动了几动,心中默念道:“教主,保重”随即她毅然转身,握着顾长风的臂弯,向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主仆缘分已粳他们彼此都有不同的路要走

    百地宗秀面带落寞,眼中神采尽失,他刻意行走于墙角屋檐下,在阴影遮蔽中独身上路,今日和东方不败缘尽于此的又何止紫璇

    黑田如水把千里望交给身后的一名西洋忍者,尽管下面杀得血肉横飞惊天动地,但他似熟视无睹,面部就像一块平整的冰层,令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跟着东方不败和令狐冲,其他那三个不用管”命令简单明确

    忍者领命刚要离开,他不放心的又嘱咐道:“别贴的太近,你们没那个本事只要能知道他们大致方向就行了”

    发完命令,黑田如水转而面向伊达政宗,他知道伊达政宗一定有很多疑问,于是他选择首先发问:“你看到了什么?”

    伊达政宗双拳紧握,胸膛急促起伏,显然思绪还未自方才那场各出奇招,精彩纷呈的打斗中抽离出来

    他远望早已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还在那里重复上演,半晌才用惊惧和神往的语气作答:“武功,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武功东方不败,比传闻的还要可怕!”

    其实可怕的又何止东方不败,伊达政宗心中清楚,若是自己下超即使没有东方不败,和其他四人中任何一个单打独斗,都没有取胜的信心

    黑田如水轻轻摇了摇头:“这不过是皮毛表象,透过这些,你还看到什么?”

    “一个疯子,还有四个白痴”伊达政宗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表情转换的流畅而自然他身为右近卫权少将,兼任越前守,是扶桑仅次于五大老的实力派作为大名,伊达政宗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单纯追求武道极致的江湖中人不同在他看来,撇开惊世骇俗的武功,这场打斗根本莫名其妙,毫无意义

    “还有一个变数”伊达政宗手指街道两侧上开始零星出现,惊魂未定的扶桑百姓:“此处靠近京都,属于丰臣秀吉的领地今日场面闹得这么轰动,只怕地方官想盖也盖不住丰臣秀吉很快就会知道东方不败的存在无论是我们,还是德川家康,想来都要调整计划了”

    “很好”黑田如水颔首嘉许:“你看到了第三层,但还有更深的东西你没看到”

    “黑田老师的意思是?”彼此相识多年,伊达政宗对黑田如水的谈话风格已有大致了解他如果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从不会开门见山的直接点明,而是通过交谈中的提示,让你自己慢慢发掘答案

    伊达政宗很喜欢这种谈话风格,他觉得每一次这样的对话都是对自己智慧的提升

    “我看到的是感情,弱点,还有我们未来的利益”黑田如水皱纹满布如枯树皮一样刻板的面容倏然鲜活起来

    伊达政宗抱肩微笑,他知道黑田如水接下来将会给出自己想知道的全部答案

    果心眯着眼,背着手在狭小的阁楼内来回踱步阁楼内本就光线阴暗,墨衣下脊背的微驼让他看上去像一头修炼千年的狐妖

    “从一条星野被杀那件事我就奇怪,德川家康历来低调,纵然有公卿撑腰,他也不应有那么大胆子公然挑战丰臣秀吉的权威我本以为是果心已经答应助他一臂,但后来天莲教在武藏国集结,同时上杉景胜出兵利根川显然果心是倒向丰臣秀吉的当时我就猜测,以德川家康万事求稳的性格,必然还有厉害的后手,于是便偷偷潜去武藏国一探究竟原来德川家康真正的底牌是东方不败!强如果心都败在他的手下我便顺手砍下果心的人头,送给德川家康做个顺水人情”

    “东方不败,嘿嘿伊达少将刚才你是看到了的令狐冲自不消说,我看那百地宗秀也和他渊源极深,非但武功一脉相承,甚至拼着自己死都不愿真的伤他你对这个人有多少了解?”说到这里,黑田如水停下来询问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略作思忖,便开口答道:“他也是在奥羽出生自幼被伊贺派收养训练,先后师从百地三大夫和服部半藏后来成为德川家康麾下年轻将领中的代表,不到二十岁便官拜左卫门大尉,一度是炙手可热的后起之秀但这三年寂寂无声从刚才看来,他的武功确实厉害”

    “厉害?他跟随东方不败三年,学了对方不少武功,岂止是厉害,那是十分厉害!”黑田如水双目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他语速渐渐加快:“还有那个和你交手的明国女人以及她身边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和东方不败有着这样那样的纠葛,东方不败就是这张网的核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掌握住这个核心!感情是他的弱点,就像套上笼头的马,欲前则前,欲止则止”

    伊达政宗听得入神,但转念细想又觉不妥:“听老师前日所说,东方不败已知道被德川家康利用而和他决裂东方不败武功如此之高,又怎甘心任我们摆布?”

    他的的不无道理之前东方不败的疯狂杀戮令他即使远远偷窥也只觉心惊肉跳,他可不想被一个武功极高而且随时发狂的疯子给撕成碎片

    黑田如水话锋一转,答非所问:“那晚我和他偶遇后相谈甚欢,是我告诉他令狐冲在这里的但他并没有告知德川家康而是自己偷偷前来,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回去可不是小朋友不听话打打屁股那么简单哦”

    “你觉得他若是得知百地宗秀有难,会不会去跟德川家康聊聊呢”黑田如水笑得胸有成竹:“他会,一定会的”

    “好!”伊达政宗拍掌大笑:“惹了这尊瘟神,只怕我们的右大臣要有麻烦喽”

    “哎呀,不好”伊达政宗忽又转喜为忧:“老师,之前有德川家康作挡箭牌,丰臣秀吉才没有过多留意我们万一他死了,丰臣秀吉一手遮天,我们岂不更无胜算?”

    “放心,他绝不会杀德川家康的!如果我没猜错,他的目标和我们一样,将会是丰臣秀吉!”黑田如水狡黠的折,探出一根手指:“一个西班牙金币,赌一局”

    “哦?听来倒是有趣”伊达政宗独目微眯,右手拇指向前一弹,一枚金光闪亮的西班牙多布篓注一)翻滚着落在黑田如水掌中

    16和17世纪的西班牙货币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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