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又跑了

    周暮下课买了晚餐回家, 江老师抱着笔记本好像在工作。

    “没休息？”周暮去厨房，将打包回来的鹅肝黑松茸饭装进碗里加热，发现厨台上有一盘洗好的草莓，还有一瓶草莓汁, 他顺手拎了一只丢进嘴里，“你还出去买草莓了, 不是让你睡会儿么。”

    “嗯, 怕你上火。”江野噼里啪啦地飞速打字，像是着急完成手头的工作。

    上火确实是上火了, 每次出远门都会上火, 江老师真的细心又周到, 乃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周暮等饭加热的功夫倒了杯草莓汁, 一口气喝光，干涩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江野合上笔记本走过来, 从背后圈住他。周暮给他嘴里投了颗草莓，“江总忙好了？”

    “嗯, 买了鹅肝？”

    周暮察觉江老师语气里带了那么点不易察觉的醋味, 想起上次跟于心吃鹅肝被他猜中的事, 不禁好笑, “是啊，学长不爱吃？”

    江野忽然将他揽腰抱起来朝卧室而去, “爱吃。”但不想吃。

    周暮被他吓了一跳, “喂, 先吃饭啊学长, 我好容易排队等的啊”

    江野的动作不像以前那般温和，像是情到迫切时无法自控一样，他轻微的战栗着，将周暮抱得很紧。周暮其实挺累了，开了大半天车回来没休息，精神上有点饱和，不过江老师的情绪过于浓烈，一下就攥住了他的神经，令他忘记了旅途的劳累还有心里的疑问，本能地随着他兴奋。

    进入的时候有点疼，周暮哼了一声，江野停下来凝视他，身上的肌肉颤抖着，眼睛里闪着痛苦，不舍，想要冲破黑暗，还有想要战胜一切的光。

    微波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屋子里浓郁的饭香气渐渐冷却，天色暗淡，今夜无光，房间里弥漫着低沉却又忍不住为之沉沦的气息

    沉睡之际，周暮想起来还有好多话想跟学长说，想说他永远都在，告诉他不必恐惧，无论他的世界多么黑暗，他都能将之照亮，因为他是他的光。

    可是意识沉沦得太快，他很快就睡去，因为疲惫，因为太满足，因为学长在。

    天将黎明，江野站在窗前熄灭最后一根烟，转身去卫生间刷牙漱口，而后回到床前，看着熟睡的周暮。他不喜欢道别，因为分别的场景总是充斥着无奈，大家心里不舍却还要表现出一种很快就会相见的豁达，很折磨人。况且，他不知道归期。

    没有离开就不存在归期，他只是出个门，像去趟超市，去上个班，回来的路上可能会堵车晚点，但是一定会回来，等在家里的人才会心安。

    江野在他额头上落下吻，然后起身拿起外套快速离开，只怕再慢一步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这日天色阴沉，似是酝酿着一场暴雪，周暮睁开眼的时候迷茫了好一会儿，不确定是不是天没亮。

    家里没有任何响动，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他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而牵扯到某处，他“嘶”了一声，昨晚上学长真是他去哪了？不会一早就上班了吧？

    周暮给他拨了电话，居然关机，心里倏地一沉，这王八蛋操，占完便宜就走？

    床头柜上放了把小钥匙，钥匙底下压着几张纸，周暮转头看见，拖鞋穿了一半又停下。他抽出那几张纸翻看，是江老师画的设计稿。第一张是一对戒指，其中一个就是他手上的这只，刻着江老师的名字，另外一个一模一样，刻的是z·u。

    第二张是两个心，哦，也可能是草莓回形针，还有一对草莓型的银戒，这种元素居然一点都不幼稚，还很有大牌时尚感。第三张是带有复古草莓图案的t，没有少女气，非常潮。周暮看着看着就开始笑，踹掉了拖鞋，仰在床上笑。

    江老师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王八蛋，老流氓，画几块甜饼留家里就想让他乖乖等，以为他是王宝钏吗！

    操，气死他了，一睁眼发现他不在家心脏病都快犯了，他妈就不能说一声再走吗！

    周暮笑过了劲，瘫在床上眼前一阵阵发黑，当年学长走的时候他感觉天都快塌了，也是在圣诞节之后，整整一个礼拜他都没说几句话，像是丢了魂儿，好像还病了一场。叶女士以为他学习压力大，天天给他做各种生物脑，他最讨厌吃的东西居然每天不声不响吃个精光，老周都怀疑他智障了。

    学长离开在他精神世界里属于最高级别的恐惧，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窒息，巨大的恐慌令他很长时间内都无法保证呼吸顺畅，像是死过一回。

    要真一口气上不来，做鬼也要咬死他。

    他手里捏着那把小钥匙，指腹在每一个小凸起上摩挲，学长把对他而言最重要最隐私的东西留下来，无非是想告诉他，他一定会回来。可他只身一人去面对一切，能行么？

    周暮坐在床边，盯着墙角装饰柜上的锁足有五分钟，然后光脚找到被甩在门口的拖鞋，去洗手间洗脸刷牙。现在时间已过中午，江老师在草莓汁里下了药，他再多喝点估计能睡到明天，上课是不用想了，也没心情上，尽管知道那家伙会回来，但不知道哪年哪月，在这之前他什么也不想做。

    热了一下隔夜饭填饱肚子，周暮开车去学校请长假，小金毛看他的眼神跟活见鬼一样，“哦暮！你脸色好差，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周暮故意展开一个绝症病人式苍白无力的笑，“是，还是晚期。”

    小金毛倒吸一口凉气，“请你不要绝望暮，我认识好多权威专家，一定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的，我可以马上联系他们！”

    “谢谢，我不绝望。”就是想把某人关起来操|一顿，“生死有命，如果日后不能相见，希望你能忘记我，哦，还要祝你每天都能用餐愉快。”

    小金毛：“”

    周暮离开学校去环亚，买了好几袋咖啡甜点来到工作室，小前台惊讶的嘴张了足有一分钟，“周，周哥？”

    他怎么还有心情买下午茶！怎么还有时间来工作室晃悠！这时候不应该正上演千里追妻在登机前一秒拿小皮绳捆得结结实实顺便打个死扣扛回家绑在床上进行思想教育完了再哔到天荒地老吗！

    所以他来干啥！

    “嗯，从今天开始，我来代替江老师监督你们上进，不要偷懒，化妆镜还不收起来，再照也那么好看所以不要浪费时间。”

    小前台：“”

    这位领导有点甜，她喜欢，可是老领导咋办？

    “周领导，那个嗯”小前台比划着天上的灰机，想问他为什么把人放跑了。

    “怪我没舍得打断腿。”周暮把咖啡甜品放到桌上，“灰就灰了吧，回来再打。”

    小前台脖子一缩，心里窃喜，听周哥这口气，她的赌局稳赢啊，哦呵呵呵周哥威武！

    周暮进到江老师办公室，室内绿植生长旺盛，似有春天气息扑面而来。这些小可爱都是他一盆盆挑来然后亲自摆放的，虽然江老师没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但照顾得都很好。

    他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翻看，翻了两页发现这书挺眼熟，才想起来好像就是他上回看的那本，里头还夹了张纸。

    看见纸上内容的时候，周暮差点喷了咖啡，这是江老师画的随笔，跟他床头上每天舔的那张大作一样，只是衣服不是引人遐想的衬衣，而是更加引人遐想的白大褂。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是件健康向上毫无情|色气息的白大褂，怎么就能被某大师刻画成了广大宅男喜闻乐见的制服诱惑风，还夹在他看过的书里是几个意思？

    江老师是不是每天闲着没事干，给他画各种变装秀？

    操点2

    于是周大夫没收了小黄|图。

    周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来到江野办公桌前坐下，准备搜查还有没有其它小画册。他以前一定是被学长正直上进的脸给骗了，私底下不定偷偷画过多少黄|色小画呢。

    然而找了半天没找着，堆放的全是各种设计稿，倒是不小心碰到鼠标的时候把电脑唤醒了，有密码，周暮随意点了几个数字，居然打开了。

    周暮：“”

    居然是他的生日。

    操点3

    文件夹里有一个私人画册，周暮眼神一亮，原来藏在电脑里了，还加了密码，他再次用自己的生日解密，居然不对。

    z·u——不对。

    l一ve——对了。

    周暮：“”

    他怎么不干脆标记个宅男画册。

    然而打开第一张的时候周暮就笑不出来了。他怔怔地盯着那张画，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轰然开启，犹如一剂响雷炸开他的灵魂，等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眼睛已被泪水打湿，模糊成一片。

    日期从他们相遇第一天开始标记，一直到昨天，一共五十二张，画得都是他上学时期的样子，有一些画面甚至连他自己都模糊，学长居然都记得，一张张看下来像是在看一段来自过去的录像。

    第一张画的是他向学长要qq号的那次，不知道为什么脸色通红，哦，他当时好像发烧，但是不爱吃药就硬撑着，对着学长傻兮兮地笑，跟个大傻子似的。学长还画了对话框，还原了当时的情景，居然还要过他家的门牌号，周暮心说他当时这么不要脸的吗？

    一张张画连起来像是一部连载动漫，一点点拼凑起他们相处的点滴。

    有在树荫下看书的画面，学长刷题，他就睡觉，有在操场上打雪仗耍赖的样子，有屁颠屁颠跟在学长后头的狗祟形象，还有在画室里，藏在画板底下打瞌睡流口水的傻模样。

    要不是看到这些画，周暮都不知道自己原先那么傻缺，学长别是故意黑他吧，他这么没形象的吗！

    周暮仰坐在办公椅上，脑袋只有朝后仰着泪水才不会掉下来。

    学长这个傻叉，大傻叉，为什么都不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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